第八节 从懂事的那一天起。他就看到了像这样一头柔软而又温润的头发。 那股头发散发着无穷的诡异可是迷人的魅力,华丽如同柔美的梦魇。他一直都 想去轻轻的触摸。触摸那上面娘亲的味道和温暖。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娘亲爱自 己的头发胜过爱他。也可以说,母亲根本就没有爱过他。把他当作空气。当作发泄 的对象。当作是自己不禁意时买下的一个工具。可有可无。 记得有一次,他趁娘亲睡着了,去抚摩娘亲的头发。母亲突然醒了。随手就捆 了他一个耳瓜子。然后怒不可扼的朝他怒吼着,谁让你摸我的头发的,谁让你摸我 的头发的,谁让你摸我的头发的,你凭什么摸我的头发,你跟你那个该死的男人一 样,都是骗子,都是贱货,都该死,都该下十八层地狱,都该永世不得超生。我的 头发不是给你摸的,不是给你摸的,不是给你摸的,不是给你摸的…… 说着,说着,娘亲就哭了,然后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不停的说着,不是 给你摸的,不是给你摸的,不是给你摸的…… 然后娘亲拼命的疯狂的蹂躏着自己的头发,蓬头垢面。直到累了,娘亲才停止。 一滴眼泪轻悄的从他的眼角溜出来,沿着冷木的脸颊滑落在欧碧的头发上。 其实欧碧一直都钟爱于画画。 在她心目中最唯美的理想就是做一个画家。画出自己想要的世界。纯真而又理 想的一切。可理想终究是理想,不是现实。理想是想象而美好的。现实是实在而残 酷的。理想在与现实交锋的时候,脆弱无力,刹那间就会灰飞湮灭,尸骨无存。 很多美好的东西,经过时间的过滤与稀释之后,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陌生得晃 若前生隔世。如同繁华,落尽后,只剩下一片苍凉的尸体,滋生成一个永远也挥之 不去的恶魇。很多幸福的东西。如同柔风般轻悄地来。走时,却成为了暴风,把你 剥削得丝毫不剩,惨不忍睹。连缓解疼痛的眼泪,都不曾留下一滴。眼泪也全部被 卷走。 其实,她想要摆脱姐姐。想要让自己跟姐姐不一样。可是姐姐已经融进了她的 骨髓里。 其实,她也想忘记他,可是,他跟姐姐一样,不仅融进了血里,还融进了魂里。 她记得自己总是直呼其名,童复宇。从来都没有尊敬的称呼过他什么。 姐姐根本就不在乎她怎样称呼这个男人。姐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装扮,保 养自己。抽烟。酗酒。发脾气。打骂她。和打骂这个男人。 他也总是微笑着说,我喜欢你这么大胆直接的呼叫我。 为什么,她想说贱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不忍心伤害他。伤害那个从来 都是在微笑与宽容她,以及不可理喻有些神经质的姐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