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珍出事了 兰珍还是出事了。夜间大家正在酣睡中,兰珍突然大喊大叫起来,紧接着又大 哭起来,她的哭声很凄凉,在茫茫的夜色中传得很远很远。 兰珍这一闹腾,大家都醒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送到了医院。我安排我和素 珍照顾兰珍其余的女生们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情况再通知大家。 素珍坐在医院过道的长条椅上,长时间地看着对面的墙壁,不知她此刻心里想 什么,从表面上看上去很安祥,看不出丝毫的不安,我从心里佩服她,不论碰见什 么事都是那么镇静。我可不行了,心里像奔腾的江水一样汹涌澎湃,我来来回回地 在走廊里走着,生怕兰珍有什么意外,如果兰珍真有什么意外,我就是来世做牛做 马也还不了她母亲一个健康活泼的兰珍,我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父亲呢?如何对得 起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弟弟妹妹们,肩负重任含辛茹苦的她的母亲呢?,我的头脑 里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瘦弱的中年妇女佝偻着腰,肩上挑着一副担子,扁担上有 两个筐,前面的筐里坐着一个孩子,后面的筐里坐着一个孩子,她用一只手扶着扁 担,另一只手牵着一个病弱的年轻女子,后面还跟着两个孩子,蹣跚地走在崎岖不 平的羊肠小道上,这副担子太重了压得她几乎要倒下去。我害怕地比上了眼睛,不 敢想下去了。 。。。。。。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感到腿有些酸了,挨着素珍坐在长条椅上,坐了一 小会儿又感到忐忑不安的心跳得实在是欢,就又站起来来回地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夫从病房里出来了,我连忙迎上去询问兰珍的病情, 大夫说:我们经过会诊认为兰珍没什么大毛病,她的神经紊乱是由于大脑皮层过于 紧张造成的。我给她吃了安眠镇静剂,让她好好睡几天,大脑好好休息一下,就会 好起来的。这段时间你们谁也不要去打搅她。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了。 我让素珍先回去休息,明天早晨来接我,素珍稍微思考了一回儿,说:我也不 用回去了,咱俩做个伴。 我不同意素珍的意见,说:兰珍对我的误会还没有消除,她经过一夜的输睡, 明天上午肯定要醒来一次,我觉得你在比我在要好。 素珍觉得我的话也有理便同意了。 翌日清晨还不到八点,素珍就来了。我说,你怎来这么早? 素珍说,我回去也没睡着,在床上寻思着,你还是找应该邓远把情况汇报一下。 吃过晚饭,我和邓远相跟着,中间拉开宽宽的距离,并排走在食堂通往南操场 的柏油马路上。太阳已经落山了,浅浅的暮色弥漫在空气里,马路两边的路灯摇拽 在黄昏的暮色里显得很微弱。不时地有三三二二的路人从我们身旁经过,有认识的 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我们就冲他笑笑或点点头,不认识的就挺着脖子目不斜视地 擦肩而过。 邓远的两只手揣在裤兜里,一边不耐烦晃着身子问我:你不是找过我好几次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隔着空气秋风断断续续送来了邓远的话声,我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朝前走。待 走到南操场的西南角,我认为还算僻静的地方停下来,我一屁股坐在操场周围看台 的台阶上,说:就在这里谈吧。 邓远还是两只手在裤兜里揣着,他不坐,叉着腿站在我的对面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准备把兰珍从家回来发生的许多事情的前后经过详细和他讲一遍。 邓远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女生就是气量小,这点小事还气得生了病,看人家忠 仁态度就很好,我们和他谈时他先做了自我批评,晚上回来太晚了违反了学校的作 息制度,影响了同学们的休息,紧接着对事实做了解释,经过交谈消除了误会,达 到了团结的目的。 我对邓远的态度很不满意,作为团支书缺乏自我批评精神,就说:兰珍是有缺 点态度不够冷静,但你是支书态度也很不冷静,许多话都说过了头。 邓远吃惊地看着我,大概是奇怪一向性格内向温顺的我竟说出这样尖锐的意见。 我没理会邓远,继续说:你是团支书,你如果不很好地认识论自己的错误,你 就不配到团支书。 邓远不服气地说:这件事好像都是我的错,你就没错似的。他话虽这样说,态 度明显软了下来,腿也不晃了,老老实实蹲在我的对面准备听我叙述。 我把素珍和我谈话的前后经过全都端了出来,完了我说:根据素珍的反映忠仁 确实是在帮助兰珍,因为兰珍的父亲刚去世,她的情绪很不稳当,思想也很不集中, 忠仁每讲一个问题,常常要讲好几遍,兰珍才能理解,这样每次补课的时间就拖的 很长,兰珍和忠仁每天晚上回宿舍的时间就比晚,我们对他们有所误解。我认为团 支部应在公开的场合向兰珍和忠仁赔礼道歉,挽回给他们造成的不良影响,把对他 们的伤害减到最低程度。 邓远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从地上拣起根棍子乱画着。。。。。 “你是支书,遇事要多调查研究,多深入下去,多找人谈谈,把情况弄清楚这 样才能把工作做好。 。。。。。。 我该说得话都说了,我站起来拍拍屁股蛋上的土,准备走了。邓远也仍掉了手 中的小棍,站了起来,他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呆在原地没动。 天已经大黑了,浓浓的暮色像雾一样充满了空间,走了几步,我还是仍不住回 头望了一眼,透过暮色我看见南操场的西南角,有一个人来来回回地在那里徘徊, 好像觉得他的步伐有几分熟悉,那摆手的动作,还有那两腿错动的动作,好像在那 里见过,对熟悉的路人和不熟悉的路人,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和你在一起 呆了好几年,即便你从未和他说过话,或者从来没有用心注意过他,最多只是不经 意地看几眼,再见面时也能很快从一个人的走路姿势上认出来。北风呼呼地吹着, 撩起了他的衣角和头发,北风一吹就有树叶哗啦啦地掉下来,也许有几片树叶落在 了他的头上,他的手朝头部捋了一下。那个在暮色里穿来穿去的男生,我虽不看不 清他的身影,可我凭他的走路姿势,就能知道他就是和人对话时喜欢抢话的邓远。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