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大饭店餐厅,这边厢正在觥筹交错把盏痛饮,那边厢三五成群絮絮契阔,另一 边的主餐厅则传来节奏明快的乐曲和热烈的掌声…… 主餐厅内,王丽珍小姐跳着热情奔放的桑巴舞,新郎新娘、庞浩公、吴家祺等 人围成一圈,时不时地鼓掌喝彩,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庞浩公来了兴趣,把酒杯塞给旁边的林老板,学着王丽珍的动作跳起来。接着, 白少魂、奥平为雄、欧阳菲菲也按捺不住扭开了身子。旁边的人欢声雷动,使婚宴 的热潮升到一个新高。 王丽珍拉着何文艳的手:“表姐,你也一起来吧!”何文艳往后退:“不行, 不行,我不会跳的……”温经理推她一把:“去吧,跟丽珍学一学就会了。” 王丽珍又来拉温经理:“姐夫也来吧!”温经理双手乱摇:“不行,不行,我 是什么舞都不会跳的。” 何文艳笑浸浸地学着大家的动作。王丽珍跳到她面前,示范给她看。一侍者走 来与温经理耳语,后者趁人不注意退出人群。何文艳一边跳,一边朝温经理的背影 看了几眼。 温经理来到大饭店一房间,慌张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紫纶浅浅一笑: “大喜的日子,何必瞒着我?要不是从报纸上看到消息,我还不知道呢。”温经理 : “我怕你难过,所以不敢告诉你。”紫纶:“我是认命的人。我的命不好,只 能做人家的小妾,或做人家的外室。我到上海,能有今天的样子,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高兴,其实我很想参加你的婚礼,为你和何小姐的美满婚姻祝福。” 说时,双瞳剪水,盈盈欲泪。 温经理感动得嘴唇嚅动了一下,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两人接吻,越吻越狂。 温经理一边吻,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想要你……”紫纶已经体慵神荡, 说不出话来。两人手忙脚乱地相互解衣,迫不及待地倒到席梦思软床上。温经理腾 出一只手来解皮带……蓦地,紫纶停下来,推开温经理:“不,我不能……”她坐 起来,扣上衣服纽扣。 温经理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为什么?”紫纶:“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 不该这样做的,你还是赶紧回到新娘身边去的好。”温经理:“紫纶,我就想和你 ……”紫纶戴上帽子和墨镜,抓起坤包开门离去。“紫纶!”温经理追过去,发现 没有穿外套,又跑回来…… 大饭店主餐厅里,客人们三五成群,扎堆聊天。何文艳穿梭在客人中,一个眼 神,一个笑容,一举手,一投足,尽显其长袖善舞的本事。当她离开客人时,脸上 的笑容瞬间就收了起来,回复其冷艳、果敢的本来面目。 庞浩公一边与人插科打诨,一边把目光投在何文艳身上。 何文艳独自走进旁边的休息厅,并透过白色的窗纱向外观察。冷不防庞浩公出 现在身后,一脸诡秘:“新娘子走来走去的,想必是在寻找新郎吧?”何文艳一回 身,脸上立刻堆出笑来:“庞浩老是怎么看出来的?”庞浩公:“不瞒何小姐…… 哦,不,不,不瞒温太太说……”何文艳:“何必叫得那么客气呢?还像以前那样 叫我文艳好了。”庞浩公:“哎,这怎么可以呢?温太太就是温太太,文艳不是可 以随便叫的。”何文艳:“不就是一个称呼吗?随便一点也无妨。”庞浩公:“除 了称呼,其他就不能随便了吗?”何文艳瞄了他一眼:“其他指的是什么呀?”庞 浩公笑了:“温经理找的太太如果连这点都不懂,以后他还能做生意吗?”何文艳 :“听庞浩老的意思,如果我聪明一点,或者放聪明一点的话,我老公的生意就能 兴隆了是吗?”庞浩公不直接回答,打了个迂回:“俗话说,红花还须绿叶衬。这 只是一层意思,怎么个衬法,是另一层意思,那文章就大了。像你这样的聪明人, 我想不会悟不出其中的道理。”何文艳:“我知道,顺和纱厂有一批货现在捏在你 手里,你要不放我老公一把,纱厂就有难了。其实这批货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你 无非是想玩玩他罢了,让他知道你的厉害。我说得对不对?”庞浩老闻言哈哈大笑 :“聪明!聪明!看来你老公的生意有救了。”何文艳追问一句:“让我这么一说 白,难道就有救了吗?”庞浩公卖了个关子:“当然不是,因为你只说对了一半。” 何文艳:“那没有说对的一半呢?”庞浩公嘿嘿一笑:“我不是想玩玩他,而是想 玩玩你,明白吗?”何文艳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怪不得庞浩老能够成为上 海滩上的大亨。”庞浩公糊涂了:“哦,这话怎么说?”何文艳止住笑,说:“你 让我想起‘运筹帏幄’、‘暗里藏刀’、‘釜底抽薪’、‘声东击西’这些字眼, 哪条鱼要是让你抓住了尾巴,我想它是逃不脱的。”庞浩公凑近她温柔地问:“难 道你已经让我抓住了尾巴吗?”何文艳:“我的尾巴是长了刺的,恐怕会刺破你的 手。”庞浩公搓起了双手,好像马上就要抓鱼的样子:“不瞒你说,我还从来没有 被刺破过手。”何文艳笑道:“那是鱼尾巴上的刺不够尖利。”“错,是我的手掌 皮肉厉害。不信的话,你可以感觉感觉。”庞浩公话一说完,一双手便扶住了对方 的双臂。 就在何文艳想不好如何应对时,隔壁传来王丽珍爽朗的笑声。这笑声救了何文 艳,她灵机一动:“从今天起,我已是名花有主的有夫之妇,不如介绍一位更能让 男人动心、人见人爱的人给你,你看怎么样?”庞浩公来了兴趣:“哦,你说谁?” “我表妹丽珍,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了吧?”庞浩公顿时眼睛一亮,容光焕发:“这 话真的算数?”何文艳:“算数是算数,你可不能乱来哦!”庞浩公:“你做表姐 的尽管放心,丽珍落到我手上,就是我的掌上明珠,我定当百般呵护,视为珍藏。” “那……你手头的棉纱怎么说?”庞浩公手一挥:“小事一桩,明天我就让人拨给 顺和纱厂。”何文艳故作亲热地捏捏他的鼻子:“你呀,谁在你面前都要扁扁服服。” 庞浩公眉开眼笑,乘机在她脸上来了个鸡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