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入夜,纯子住处。榻榻米上,纯子为奥平为雄倒茶。 奥平为雄欠了一下身子:“啊,别客气,我自己来。”纯子:“表哥是客人嘛, 我当然应该热情周到才是。”奥平为雄笑道:“你总是把我当客人,我可沮丧得很 哪。”纯子:“看表哥说的,怎么会呢?” 奥平为雄看着纯子出神:“我常常想,你要是不把我当表哥看就好了。”纯子 笑道:“你本来就是表哥嘛,怎么能不把你当表哥看呢?”奥平为雄:“纯子,你 觉得表哥我怎么样?”纯子:“在我眼里,表哥是最有魅力的男人,是我非常敬重 的人。”奥平为雄喜滋滋地:“是吗?纯子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 纯子笑嘻嘻地看着奥平为雄,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有了一些收敛。 王丽珍和欧阳菲菲坐在重庆的一家茶楼里,边喝下午茶,边聊天。 欧阳菲菲:“嗳,老实告诉我,你把张忠良弄在家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救人于危难之中,就是这个意思。”欧阳菲菲朝她诡秘地笑笑:“把这样一个有 魅力的男人弄在家里,不会只有一种意思吧?” 王丽珍:“这么说吧,张忠良虽然一时落魄,可我知道他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 而在这所谓的大后方,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就不乏爬上去的机会,如果我拉上他一把, 有朝一日他成功了,这样的人不是比那些阔佬和纨绔子弟更可靠些吗?” 欧阳菲菲恍然道:“哎呀,原来你想得这么远,我对你真是佩服死了。”王丽 珍:“你说我的想法对不对?”欧阳菲菲:“当然对啦,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嘛!真 是人各有志,你的想法蛮有意思的。我就不同了,女人嘛,就这个样子,我只想找 现成的。”王丽珍:“我看来看去,现成的没一个是好东西。”欧阳菲菲:“都说 ‘女人变坏才有钱,男人钱多就变坏’。不知像张忠良这样的男人地位变了会怎么 样?”王丽珍:“我看他即便有钱,也不会变坏,也要听我的。”欧阳菲菲:“是 吗?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两人都笑,端起杯子喝咖啡。 王丽珍坐在沙发里吃水果、听唱片。穿着白衬衫和深色西裤的张忠良匆匆下楼, 走到沙发前,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丽珍,你叫我?” 王丽珍:“忠良,怎么总是躲在房间里?” 张忠良坐到旁边的沙发里:“我在看书,也好静下来想些事情,回忆回忆走过 的路。”“回忆什么呀?到了重庆,就该想重庆的事情。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吧?” “当然是习惯的,就是……就是闷得慌,总想找一份工作。”王丽珍:“你想做什 么呢?有没有具体的打算?”张忠良:“精忠报国,事业未竟,我还是想抗日。” “什么?”王丽珍叫起来,“你还想抗日呀?你已经抗了三年日,抗得家破人 亡、妻离子散,你还没有抗够啊?”“我没其他本事,除了抗日,不知还能做什么。” “你想有事业,这是好事情,但你要知道,条条大路通罗马,何必去钻牛角尖,非 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但我中华,现时最要紧的是抗日救国。”王丽珍苦口婆心 :“哎呀,张忠良啊张忠良,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像庞浩公这样造枪造炮,买 卖战略物资,既繁荣后方,又支援前线,难道不是最好的抗日吗?”“可是……我 一无资本,二无经验,如何能做庞浩公和白少魂?我与他们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些你不要管,我自有办法。只要你有心成为有出息的人,我就可以把你变成第 二个庞浩公或白少魂,总之,我可以造就你,让你成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张忠良难以置信地笑笑:“你在开玩笑。”“我不开玩笑,你也不要以为我开 玩笑。你只要回答我,我说的这些,你是想,还是不想?”张忠良:“不瞒你说, 几年前我从枫桥到上海,就是为了摆脱平庸,成为对国家、对社会、对民族有用的 人。后来参加抗战,就是为了改变自己,实现理想。既然抗战不只是一种方式,我 当然愿意另辟蹊径,试试别的路子。”王丽珍趁热打铁:“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 决心成为有作为的人?成为体面人?进而成为令人尊敬的人?”张忠良:“我有这 样的愿望,也有这样的决心,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我的燃眉之急是 需要谋一份差事,以便自食其力。”王丽珍:“这样吧,明天我去给你联系工作, 后天保证让你到公司办公。”张忠良:“真的?” 重庆闹市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涌涌。一辆出租车开到一幢敦实的高楼前停下。 下了车的王丽珍拿着坤包走上几级台阶,走进旋转门。门边的铜牌上刻着中英文字 :大兴股份有限公司。 在董事长办公室,庞浩公叼着雪茄在打电话“……啊?什么?这批货已经从印 度启运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到重庆?嗯,嗯嗯……” 王丽珍来到办公桌前:“干爸!” 庞浩公放下电话,抬起头:“哎哟,是丽珍啊,来,来,沙发里坐,沙发里坐。” 他站起来,把干女儿让到沙发里。 王丽珍坐进长沙发,放下包,除下白手套,佯装不满:“干爸,这几天你在忙 什么嘛?连个电话都没有。” 庞浩公正在酒柜前倒酒:“不瞒你说,这两天实在忙得很,等我忙过了这一阵, 一定邀你出来好好玩玩。来,蛮不错的葡萄酒,美国朋友送我的。”他递酒给干女 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