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众人陆陆续续从屋内走了出来,从中窜出几条影子,直奔金在水身边。 「小水,你没事吧?」 「小水,刚才段小方出来有没有为难你呀?」 「小水……」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我……他只是训了我几句。」本想实话实说的,可是一想到这里是书院,要 是告诉金宝他们他又被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轻薄了,事情反而不妙。 「还真是奇怪呢,段小方来了书院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一位同窗发出 惊人之语。 「他变了?!」金在水睁大眼睛用根本不相信的口气重复著。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哪有变?那是他欺骗你们的把戏!!虽然很想大声的叫出来, 可是金在水没有这个勇气。 「的确有点不可思议,尤其是他对药性和病情的见解之道看似十分老练。」 「还有他那种认真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认错人了!」 「还真看不出来他有这等水准,授课的样子也像个先生。」 「哦,各位同学,你们是在说先生我吗?」不知什么时候段小方突然出现在他 们中间。 「哇!」大家惊了一跳。 「先生,你不要突然说话。」小三摸著自己胸口,刚才差点吓死他了。 「先……生……?」金在水的意思是你居然叫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为先生?他哪 点像了? 「金在水,以后上课切不可心有旁念,要好生听课。」 哼!他才不会上他的当!这绝对是为了讨好金宝他们他才露出这种表情的,要 知道就在不久前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在他面前本性暴露无疑。 虽然金在水这样想著,可是身边人却不是这样想来著。 冷俊的面容,语重心长的教导,再加上一身高超的医术,现在的段小方俨然成 了翰林别院最受瞩目的人物。 「怎么?听不到我说的话?嗯,也许你有耳疾,下课后到秋方堂来找我。」 「我不去!」赌气般说道。 然后抬脚便走,看也不看段小方一眼。 他就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刚才他明明和自己说了好多废话,他应该知道他耳朵 并无任何疾病。 看著金在水身后跟著一大帮「热情的同窗」,段小方暗自笑了起来,他这个小 冤家的确太可爱了,很想一个人独占,可是现在似乎时辰还未到哩,他要慢慢的让 小冤家爱上他。 次日清晨,翰林别院正门。 金在水垂著头,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格格爬著台阶。 「小水,你不舒服吗?」 摇头。 「难道是来的路上遇上什么事情了?」 继续摇头。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昨天老夫子说要背的那篇文你还没有背出来。」 抬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每次他都有好好背文的。 小嘴无奈地一抿,眉头皱得高高的,怎么没一个人知道他是不想见到段小方? 「金在水,今日可要好好听课哦!」一想到段小方,段小方的声音立刻传来。 不但如此,跟著跨进大门的段小方还在金在水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然后先他 们一步进入内堂。 金在水一愣,停下脚步,看著那抹消失在人群里的影子。 可恨!明明是个厚脸皮的家伙,还在这里假装什么先生,他只是想戏谑他罢了。 「小水、小水,快走啊,迟到了要挨扳子的。」一旁的同窗好心地推了推他。 「哦。」应了一声,金在水匆忙地跑了起来。 气喘吁吁的坐下,抬头便看到段小方那张冷俊的脸,似乎他已经盯著他看了不 少时间。 金在水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有什么好看的呀,难道要让所有的同学都想起来昨 天他被赶到门外去吗? 讨厌!心里骂了一声,金在水低头准备起笔墨来。 而且他再也不想抬头了,抬头便看到段小方,他才不要呢! 嗯,只带著耳朵听听课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段小方的声音突然停住,四周一片沉寂。 「金在水,把头抬起来。」下一秒段小方低沉的嗓音划破空气。 呜,现在不抬起来也不行了,大家肯定都在看著他。 于是慢慢把头抬起来,吊起眼睛看著段小方。 「埋头苦干自当在家中,现在是在课堂上,要注意听讲。」呵!他的小冤家就 是怕见到他吧!这怎么成,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他天天见面的,所谓习惯成自然。 埋头苦干?金在水失笑,他其实是不想见到这张脸,这张名为段小方之人的脸。 可是现在的段小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那股书生幽雅清高的气质,令金在水欲 罢不能。 眼珠就这样直直的盯著段小方,眨也不眨一下。 这样的崇拜眼神看在段小方眼里自然明白,这是他的小冤家喜好,羡慕比他高 大,比他像书生的人。 呵!这眼神还真是可爱,像是见恶狼见到一块大肥肉似的,直流口水。 「此药俗称大黄,具有泻下攻积,清热泻火,解毒止血,活血化淤,清利湿热 之功效。」口中吐出的言语却是另一副景象,怕就是唱戏的也无法达到如此境界。 第五日,段小方一如既往的一边看著他可爱的冤家,一边和众人一本正经的说 著医理。 「三日后我秋方堂义诊,有兴趣的同学不防来看看。」授课完毕,段小方补充 了一句。 这下引起众人的好奇,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著。 「先生,到那个时候会不会有美女出现呀?」一个胆大的同学大声地叫道。 「是呀,有美女我们就勉为其难的去看看。」 于是众人跟著起哄。 「算不算美女我不知道,只不过上次张家大小姐来了,催俯的三小姐也来了, 还有白家小姐好像也来了。」 「哇!那都是扬州数一数二的美女!我要去,这次我一定要去。」 「嗯,我记下了,那还有谁要去?」小冤家肯定会被他那帮热心的同窗拖去的, 这点他根本不用愁。 「先生,我也要去。」 「还有我!」 「别忘记我呀!」 举手的人是段金宝他们。 可是金在水却坐著动也不动,看来他似乎不想去。 「小水,你不去?」缺了小水在他们身边总觉得不舒服。 「哎呀,去啦!」正好可以比较一下到底是那些美女动人还是他们家的小水可 爱。 「可是我不想去。」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他实在不想送羊入虎口。 要知道这五天来他已经被抱了四次!亲了七下!七下啊!!! 「就当增长见识,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辣手的病情,你不想看看先生如何处理 的么?」 「我不想看。」可是心却有那么一点动了。 「这样好了,要是你觉得不好看,我们立刻去其它地方,要知道出来一次很不 容易的哦。」 「这样啊——」金在水不止是心动了,去其他地方他到是有兴趣。 「先生,小水也去。」还没有等金在水答应,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向段小方报 告了。 「嗯,还有金在水。」段小方朝金在水点了点头。 不过当事人却感受到段小方眼里另一种暗示,似乎在说:「小冤家,我等著你 呢。」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三日后,金在水被一群人拉到秋方堂。 远远的,便看到秋方堂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衣著普通之人中不乏穿著上好锦衣的大家闺秀,众人一眼就看到一群乌合之众 中闪闪发亮的目标。 「那不是催家二小姐吗?」 「你看,排在前面的还有张玉秀,哇,果然是美人一个!」这个张玉秀乃张家 大小姐。 「为何她们会来?看起来似乎这些小姐根本没有病啊。」金在水好奇地问道, 真是奇怪,不是说躲段小方都来不及,为何今日反到自己送上门来? 「小水呀,这你就不懂了,嘿嘿,那个呀……」故意卖著关子吊人胃口。 「那个什么?」金在水一脸天真地问道。 「那是人家姑娘借此机会来会会段小方。」他们的小水果然对儿女情事一点也 不懂,要不然上次他也毫不在乎的告诉他们,他被段小方轻薄了。 「会会?哦!我明白了,是说那些姑娘喜欢上了段小方?」终于恍然大悟,「 这个下流又厚脸皮的家伙怎么会有人喜欢他?」 「这可就难说了哦。」 「我才不相信!」 「话不多说了,我们去看看不就得了?」 金在水还真想看看段小方是如何应付那些姑娘的,要是他用花言巧语欺瞒人家 姑娘,他肯定当场就揭穿段小方这个伪君子的面具。 踏入秋方堂,一派繁忙。 段小方正忙著为病人把脉,绿幸姑娘正来回抓药。 「下一位。」把药方递给坐在凳子上的老者,段小方抬头喊了一声。 「你们来了?你们三个去绿幸那里帮忙抓药,你们两个去磨药。」段小方见人 到立刻安排起任务。 「啊?」一群少年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来此是当小二的。 「还不快去?看看后面还排著这么多人!」段小方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样的状况似乎仅凭两人之力是有点为难了,于是大家纷纷按照段小方安排开 始忙活了起来。 只是段小方唯独没有给金在水安排,难道他是想就这样看著他吗? 就在金在水还在纳闷的时候,便听到段小方叫他。 「你过来。」 金在水依言走到段小方身边。 「你来写药方。」 「好。」想必一个人又要诊治,又要写药方确实浪费了不少时间。 「黄麻三钱,桂枝二钱,杏仁二钱,甘草一钱。」段小方一口气说完。 金在水快速地写著,好在他的记性还不错,不然肯定要手忙脚乱。 「老人家,拿好,到后面抓药。」金在水面带可爱的笑容,把药方递上。 「谢谢小兄弟了。」看著老者步履蹒跚的走著,金在水回头等待下一张药方。 「下一位。」却没想到段小方只是把了一下脉便收手了。 「段大夫,你连药方都没有开,怎么就喊下一位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进 众人耳朵里。 「我段小方不是神仙,能给没病的人开药方。」 「这怎么可能?我感觉自己是胸口好闷,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女子手里丝巾 一挥,捂著自己的胸口,细眉紧皱,看似十分的难受。 「那有劳后面哪位好心人扶这位小姐到外面透透气,下一位!」 「小姐,我扶你去吧。」身后立刻有人自告奋勇当送花使者。 「拿开你的脏手,我自己还能走。」慢慢地站了起来,美眸瞪了段小方一眼, 然后衣袖一挥踏出秋方堂。 金在水好奇地盯著这名离去的女子,还真有送上门来的美女呢,可是他怎么就 没看出来段小方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人的? 于是目光转至身边人,就像在书院里一样,段小方一脸认真的表情。 唔,看这样的他不行!看到最后说不定连他自己都看呆了,谁叫、谁叫他这个 样子太像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书生! 不!现在的这个人不是段小方,那个喜欢欺负他的厚脸皮的家伙才是! 呀!他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一会儿是他仰慕的段小方,一会儿又是他讨厌的 段小方,到底是什么嘛! 金在水使劲的摇著脑袋,可是却发现越摇越糊涂。 「小公子,别摇脑袋了,您快写啊。」 呃?是在叫他么? 「哦。」立刻拿起笔来准备书写,可是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听到段小方说的药方。 于是转头偷偷地看了段小方一眼,暗示他能不能再说一遍? 看到小冤家如此诱人的可爱表情,段小方怎还忍心刁难他呢? 于是把刚才所说药方又重复了一遍。 像是得到大赦一样,金在水立刻埋头书写了起来。 「段大夫,我、我、我……」「我」字还没有说完只见姑娘两眼一闭,居然晕 过去了。 「段大夫,您救救我家小姐呀。」扶住不醒人世的主子,丫鬟差点没哭出声来。 「她没事,扶到椅子上去休息一下,一会儿便会醒来。」段小方来到众人面前, 帮这位晕倒的姑娘把了把脉。 「我开一副安神定心的药给你家小姐。」 「谢谢段大夫。」小姐也太经不住了,话还没有说完居然就晕过去了。 「下一位。」坐到原来的位置上,段小方又叫了一声。 「段大夫,好久不见了哟,还记不记得春岚呀?」说话的是一名身段曼妙的年 轻姑娘。 虽然脸上只是略施粉脂,但从说话的语气上便知是风尘女子。 「原来是春岚姑娘,不是给你开好药方了吗?直接去抓药不就得了?」 「我是想认识这位小兄弟,麻烦段大夫引见一下。」 呃?想认识他的小冤家?哎呀呀,这怎么可以? 呃?居然有姑娘想认识他!段小方,你快点告诉人家呀! 金在水一脸兴奋的表情盯著段小方。 「春岚姑娘,进一步说话。」段小方站了起来,靠近她。 春岚也把身子倾著,侧耳听著段小方的悄悄话。 突然春岚「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明白了吧!」最后段小方无奈地说道。 「明白了,那我去取药。」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谁让她遇上这个小可爱比 段小方晚呢。 不过,总要留点纪念什么的吧。 「小可爱,让姐姐亲一个。」突然金在水脸颊被一个粘呼呼的东西叮住。 金在水一愣,她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他? 男女授受不清呀! 段小方更是要抓狂了,瞪了一眼已经逃到柜台上的人儿。 等一下就给小冤家消消毒,该死的女人!居然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前轻薄他的人。 「擦一擦。」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递到金在水面前。 接过段小方递来的东西,金在水立刻动手解决挂在自己脸上的那个鲜红唇印。 擦完放至眼前一看,果然红红的,犹如刚才他看到那张红唇。 「段大夫可是个好情郎,你可要看牢他哦。」突然想起那名女子悄悄和他说的 话,金在水方才明白过来,刚才段小方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到底跟人家胡言乱语的说了些什么?怎么那女子说的好像自 己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一样。 呜!他才不要做这个厚脸皮的媳妇。 啊!什么呀!他是男人,怎么可能做别人的媳妇?他真是傻掉了! 金在水心里骂自己糊里糊涂,竟想到如此无聊之事上。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 秋方堂的门外排起的长队现在也减短了不少,不过看来依旧还有得忙一阵子了。 金在水动了动酸酸的胳臂,继续写著药方。 「现在人少了,想回家的就回去吧。」段小方转身和里面那几个「苦力」说道。 「忙了一下午,累死我了!」他要赶快去床上睡一觉。 「呼,真的好累!」又一个叹气的。 还有几个人已经累到连话也不想说了。 「那我们先走了,小水,一起走吧!」一群人拖著疲惫的身子来到金在水面前。 「嗯,你们先去。」金在水头也没有抬,他这张药方还没有写完。 「我们等你。」就算再累也要送小水回家。 「不用等了,你们累了就先回去。」呀,怎么这么快又来一张了?害得他连说 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小水。」 「小水。」 「那我们先走了。」身体发出的强烈抗议,终于战胜了小水的魅力,大家慢吞 吞地拖著沉重的步伐离开秋方堂。 这正合了某人的意,刚才这样急的一个药方接著一个药方的说也就是为了这个 目的。 呵呵!今天小冤家怎么也逃不了了!段小方藏不住的笑容在那张俊脸上表露无 疑。 「段大夫,我是不是有喜了?」看到段小方把脉的时候露出笑容,这是不是暗 示了什么? 呃?什么有喜了? 糟糕,发现自己失态了,居然帮一个妇道人家把脉的时候暗笑了起来,于是立 刻收回笑容。 「不是,只是偶感风寒,不是什么大事。」 「我还以为是有了呢。」妇人失望地说道。 「夫人,恕段某直言,您的身子若想要个孩子只怕是十分危险。」 「我知道,前几个大夫已经跟我说过了,我的体质极虚,到时候恐怕一去两命, 可是我相公不愿纳小妾,相公如此真心待我,我怎能只为一己之私让他家无后?」 「夫人真是嫁对人了,如此伉俪情深令段某感动不已。这样吧,要是有了,我 秋方堂替你保胎,让你顺利产下小宝宝。」 「段大夫还会保胎之术?」要说真得有喜,那是每个大夫势必要懂的功夫,可 是要说女人家生孩子的事情,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夫有如此经验吗? 「呵!大夫救病治人,还分什么病吗?」段小方大笑了起来,每每能用自己一 身的医术救活一条生命,便是他最喜悦的时候。 「那先谢过大夫了,妾身去拿药了。」 段小方点了点头,又开始诊治下一位病人。 刚才一席话已尽收身边的人眼底,金在水很不甘心,但却十分佩服段小方的为 人,这样心甘情愿的义诊,又这样笑得灿烂无比,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感动,感动 人生的意义可以如此平凡,而又如此的不凡。 现在才发现,坐在他身边的人真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呐。 难道说以前是他看走眼了?会吗? 两个人各怀心事,继续做著自己本分之内的工作。 终于挨到最后一个了,金在水写好药方,吃力地扭了扭脖子,打算站起来走走。 「等一下。」段小方及时地叫住他。 「哇!你要干什么?」只见段小方伸手摸上他的大腿,不过段小方并无其他意 思,他只是在帮他按摩罢了。 「好了,慢慢站起来。」小冤家一动也不动的坐了一天,要活活血才行。 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今天果然好累,累到他眼睛都忍不住想闭起来了。 「小冤家,饭还没吃你怎么就想睡觉了?」突然熟悉的出现,金在水惊了一跳。 「绿幸,饭做好了没有?」只见段小方伸著脖子朝里屋喊著。 「少爷,来了。」掀开帘子,绿幸姑娘端了几碟热腾腾的小菜出来。 「好香呀。」段小方凑上去闻了闻。 「金公子,别愣著,坐下来一起吃吧,还有几个菜,我去拿。」绿幸笑道,显 然这个金公子还不习惯少爷突然性格大变法。 谁让他家少爷对喜欢的人就是要如此小孩子表情呢?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