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谈合作明远相托(1) 孟晋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每天的工作忙得 像打仗,只有中午才能小憩这么几十分钟。 十年前从北京来到美国时,孟晋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两袖清风一无所 有。他住过大杂楼,打过餐馆,干过苦力,经过十年的奋斗打拼,如今他已是两家 公司——美国维雅达集团公司和恩伟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从一手进一 手出的“国际倒爷”开始,到后来创立属于自己的国际服装品牌“维雅达”,孟晋 可谓是一波三折,九死一生。如今“维雅达”及“爱柏瑞? 米兰”服装已打入美国 时尚主流圈,成为美国人心中的名牌,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而恩伟房地产开 发公司虽然创立不久,但也业绩不俗,在当地小有名气。“成功”——这个令无数 人,尤其是来美国“淘金”的人艳羡垂涎的字眼儿,似乎已经幸运地落到孟晋这个 来自大陆的中国人身上,尤其是这座规模宏大的办公大楼,更是标志着一个中国人 在美利坚这片土地上所取得的成就。通常大陆访问团来到洛杉矶,都要到此参观学 习。而孟晋也成为很多人心中成功的典范。 对此,孟晋并没有陶醉,他深知自己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不是投机取巧,更不是 一夜暴富,都是他一点一滴流血流汗换来的,也是朋友们无私帮助的结果。 朱新就是其中的一个。 认识朱新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当时孟晋是中国某大旅行社的副总经理,主要 负责与航空公司往来的外事工作,在美国航空公司北京办事处的成立宴会上认识了 时任办事处主任兼翻译的朱新。朱新毕业于名校,双硕士,见多识广,谈吐不俗, 外型更是儒雅风流,气度不凡,与孟晋颇为投缘。在此后的业务交往中,孟晋给过 朱新许多帮助,介绍了许多有影响力的人与他认识,给朱新建立了广泛的人脉。而 朱新亦经常拿些资料请孟晋翻译,帮孟晋赚了不少“外快”。一来二去,两人便成 了朋友。 孟晋在旅行社本是红得发紫的风云人物,身兼数职,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味,不想在一九八九年春夏之交的那场风波中,孟晋遭小人 中伤,在公司高层遭到排挤,先从业务大拿降为后勤主管,再成为可有可无的闲人。 在孟晋最为痛苦无奈之际,朱新建议孟晋到美国发展,通过自己的航空公司发 了邀请函,并请自己的同学缪律师帮忙办妥了有关手续。 临行之前,孟晋握住朱新的手,满含热泪地说:“大哥的知遇之恩,小弟永生 相报!” 这一句话,孟晋在心里放了十几年。 所以这一次当朱新提出想从国内到美国与孟晋合伙做生意、共谋发展时,孟晋 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了。他希望自己报答朱新的夙愿这次能得以实现。 下午下班后,孟晋赶到了离公司不远的MiMi咖啡馆,与朱新共商发展大计。 MiMi咖啡馆是全美规模较大的一家连锁西餐厅,通常开在高速公路旁,墙上热 情奔放的现代派壁画,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美国乡村音乐和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在空气 中飘浮弥漫,营造了一种浓烈的北美风情。尽管这里消费昂贵,一杯咖啡卖到普通 店里的四倍之多,但孟晋喜欢这里的温馨舒适和文化氛围,闲暇之余来此小憩片刻 或约人谈谈事,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也算是繁忙人生中偶得的一份奢 侈。 对于合伙做什么项目,两人早在电话和传真中有过数度交流,最后确认开连锁 旅行社比较合适。 一来孟晋在国内有过做旅行社副总的经验,朱新也担任过美国某航空公司的中 国区副总裁,对这个行当都比较熟悉,做起来会比较得心应手。 二来做连锁旅行社投资少,营业额大,发展前途颇为可观。如开到十家分店, 就可独立代理一家甚至几家航空公司在某一个地区的代理权,可以取得一星期到十 天的资金周转,就等于完全用航空公司的钱来做生意了。 三是中美关系越来越好,中美两国人员的往来会越来越多,孟晋既来自大陆, 又了解美国的市场运行规则,自然可如鱼得水地游走在中美这条大河之中。 但开旅行社也有两个致命的弱点:一是旅行社越开越多,竞争十分激烈,往往 一张国际机票利润只有三至五美金,必须要精打细算,薄利多销;最主要的是旅行 社每天的营业额都很高,有时一天高达十几万美金,且都是现金和信用卡付账,如 果有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从中捣鬼,抽取现金,所有的股东将共同赔偿经济损失,如 果数目过大,股东甚至有倾家荡产的可能。 孟晋分析来分析去,认为开旅行社的方案还是可行的。这个合作最主要看的是 合伙人之间的诚信,他与朱新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彼此之间的信任还是应该有的。 开旅行社的方案定下后,孟晋由于自己公司的业务太忙,两人又商定具体事宜 交付朱新去全权处理。 讨论完了有关细节,朱新啜了一口咖啡,往椅背上一靠,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男人通过征服世界而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我一个大男人, 堂堂双硕士加大律师,世界没征服得了,女人倒征服了一大堆,这叫个什么事嘛!” “怎么?大红灯笼高高挂,还意犹不足啊?”孟晋揶揄地说。 朱新颇为自得地一笑:“我这人命犯桃花,艳福是不浅。身边的几个女人都对 我柔情似水,一片痴心。可我现在事业正处于低潮期,有一大堆的公务要处理,当 务之急是赶快发展起自己的事业,可这几个宝贝儿偏都缠住我不放,哪一个都让我 心疼,哪一个都让我牵挂,成天安抚这个,慰藉那个,真是伤神。只叹分身乏术啊!” “朱兄可真是博爱。” “最难消受美人恩哪!孟晋!这几个女人待我可真是不薄。首先是我那在大陆 做建筑师的太太,虽说长得是古板干瘪了些,但对我是赤胆忠心,倾其所有。你知 道在大陆做建筑师非常赚钱,可她自己并不舍得享受,除了房和车,用于她自己身 上的钱实在很少很少。可对我却是一掷千金,一万多元人民币一套的BOSS西服,八 九千元一双的CUCCI 皮鞋,几十万元一块的劳力士表,她给我买起来眼睛都不眨, 真的比一个最溺爱孩子的妈妈还宠着我。曼羽呢天生是个尤物,是个让男人欲死欲 仙的女人,我一辈子自命风流,可遇到曼羽才觉人生真正活出点滋味来。虽然她是 个不安分的女人,可遇到我之后也算是收敛贤良了不少,还口口声声说要嫁给我。 别的不说,现在每天打点我的饮食起居,也算不易。至于月娇,她虽然太单纯,和 曼羽比起来,就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什么味道。但她对我体贴温顺,一腔真情。你 知道这些年我回洛杉矶都住在她那里,而且她为了让我过得好一点,兼了两个护士 的班,每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实在也是难得。” “朱兄你呀,真像贾宝玉,林妹妹好,宝姐姐也可爱,究竟该爱哪一个呀?唉, 可真是个难题!”孟晋故意打趣着朱新。 “是啊,牡丹有牡丹的丰姿,玫瑰有玫瑰的妖娆,都让人沉迷,都让人心动, 进了群芳圃,哪里甘心只摘一朵花?”朱新打蛇随棍上。 嗬,说你胖你就喘,说你娇小还真就要扶着墙根走了。孟晋暗自好笑。他端起 咖啡喝了一口,正色说道: “朱兄,你于我有再造之恩,对于你一切的行为,只要不触犯法律,我不理解 也只能接受。作为小弟,我本也无权对你的私事指手画脚,但我总觉得你现在的状 况也不是个长久之计。目前看来你是狡兔三窟,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倒 是享尽齐人之福。可你想过没有,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尤其是你的女强人太太, 现在是人在大陆不知情,一旦东窗事发,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还用了别人那么多 钱。那个何曼羽,我虽然不了解,感觉上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会任你摆布的, 你要小心些。至于月娇,这是个简单善良的女孩,她也许不会伤害你,可你忍心让 她毁灭吗?大哥,你已过了不惑之年,也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了!不要现在珠 围翠绕,风光无限,到头来落得个孤家寡人,凄凉收场。”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苦短,享受得一天是一天。我们都 这把年纪了,还剩下多少时日可以快活?况且,世间有百媚千红,各有各的娇艳, 各有各的芬芳,微妙之处,真是不足与外人道。人生走这一遭,没体会过这种温柔 滋味,真是枉为一世。难道孟晋你,就真是柳下惠转世,美人在怀还面不改色心不 跳?” “我当然不敢说自己是柳下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男人。不过有句话 说得好,论孝,看心不看迹,看迹贫家无孝子;论德,看迹不看心,看心世间无圣 贤。所以,我只能说,在形式上,我无任何不轨,也算问心无愧了。再说,我不像 朱兄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生是女人的克星。我,一个农村来的放牛娃,傻 大黑粗,又木头木脑,不解风情,天生不是做情人的料,谁会看上我呀!”孟晋自 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