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父子之间的战争(12) 可我们不要忘了,这世界,就是有他这样的老古董在给予着我们永生的温暖。 如无法更变的言语般,以最原始的姿态一路走来,多年依旧。 终于故作冷漠了彼此 我和父亲终于走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母亲不在的时候,我们常常整日说不 上几句话。偶然,碰上有趣的电视节目,也仅是拘束地用短暂的讪笑敷衍了事。 似乎,这成了我们彼此声线交汇的惟一方式。 为了避开这种尴尬的局面,我将越来越多的时间交给了书房。就这样,不知 从何日起,我和父亲开始了各占一室的生活。他在客厅里懒洋洋地看着电视,而 我,则在安静的书屋里,埋头写字。 一日之中总会有那么几次,父亲轻柔地敲开我的门,微微探出头问:" 哦, 还没写完吗?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找你,我该怎么说呢?" 几乎每次我都告诉父亲:" 爸,你帮我回了他吧,就说我不在,我这儿还有 很多东西没写呢!" 父亲点点头,蹑手蹑脚地关门退了出去。 这些年我很少外出,常常一个月还逛不了几次街。母亲说我是越来越朝着父 亲的方向发展去了。似乎,这一点我与父亲确有共通之处。 父亲的言辞不多。即使我胃痛难忍,他也仅是在旁关切地反复问这么一句: " 要不要去医院?走吧,咱们去医院吧!" 他不比母亲,每每焦急中携卷着泪光,低着头,关怀备至地询问,翻箱倒柜 地帮忙找药。父亲在这一刻是极为木讷的,他不知道家里的药在何处,更不知道 该如何陈述内心的惶恐的不安。他习惯了这种男人式的假镇定。 对于他,我也一样。阴寒天气突来,他疼得龇牙咧嘴,我也只是默默地生火, 为他慢慢贴上两记风湿镇痛膏。他从不曾责备过我的驽钝。我想,他定然是清楚 地知道,他的孩子,已经拥有了与他一般含蓄的情感。 母亲参加了花灯团。我和父亲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很多时候,我翻开书柜 中的相册,便会甜蜜地回想旧日的时光。父亲毫无顾忌地将我搂在怀里,举过头 顶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此刻留下的,只有深藏在我们彼此心间的温暖而又模糊 的记忆。 一想到时光的无情,父亲的来日可数,胸中便恍然腾升起一股愈渐浓烈的愧 疚。我搁下手中的纸笔,慢慢地走到客厅,极为自然地和父亲坐到了一起。父亲 漫不经心地问:" 都写完了?" 我点点头,便各自没了任何言语。 " 爸,这个电视好看吗?""还行。""主要都说些什么呢?""我 也不太清楚,刚看。" 有时我想,父亲一定可以对这个电视说出许多许多的 话,只是不知出于何故,他再不愿对我说起。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地,聪明地学会 了如何避开这类言辞较多的话题。那是我成年之后给他的最为完整的一天。我起 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直到半月之后我才恍然醒悟——那天,我并不曾接到任何 一个打给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