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议聚焦 杨立强却仍然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县人行有文件呢,严禁各家银行给基金 会开户。基金会若以私人名义把钱存到储蓄所柜,让人行查出来,就要既通报批评, 又得罚款呢。”呼占元眼角耷拉下来,觉得真没面子,满碰的是钉子,脸也笑不起来 了,站起身催促张文殊:“走吧,回!”张文殊说:“你不是还要找几本业务书看吗, 让立强给寻一寻。”呼占元没好气地说道:“不要了,啥都不要了,回吧。”说完, 转身出门下了楼。 杨立强引着张文殊来到自己书厨前,让她自己去挑。张文殊就胡乱挑了“货币银 行学”、“商业银行知识问答”、“银行财务与会计”、“储蓄业务知识”等几本书, 用塑料袋装好,手提着快步追下楼去了。 屋里只剩下杨立强夫妇俩。张文君微笑着,很小心地对丈夫说道:“你看人家都 上门来了,提了那么多要求,难道没有一样可以通融的?多少留点面子不更好吗!” 杨立强有些生气,声调也高起来,说道:“呼占元无事不登三宝殿,上门来就想 谋点事呢!都是些大原则问题,让我怎么通融?你是要我犯错误吗!”张文君忙陪着 笑脸道:“你是吃了碗豆面啦?气咋那么大呢。办不成就算了,别再生气呀!训斥我 两句不要紧,把你气坏了该咋办哪?” 杨立强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敢训斥你呢,是我太冲动了。” 晨雾还未散去,县J 行隔着鹤鸣街的斜对面,传来了一阵阵劈劈啪啪的鞭炮声, 其间还夹杂着响雷般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呼占元咧着嘴巴笑哈哈的站在门口,不时地拱拱手向道贺的人致谢。一块写着 “青埂农村化肥基金会”的大牌匾悬挂起来,两间装修一新的门面房前,摆满了贺喜 的牌匾与花篮。 杨立强透过办公室的窗玻璃,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停了一会儿,转身向县人行 走去。 面对贡行长,他生气地说:“我们和兄弟行成立一个网点,都要经人行批准,都 须达到布局合理的要求。这个化肥基金会,是个非法融资机构,还能大张旗鼓的想在 那设就在那设。它竟建在我行对面,这不是叫劲吗?你们难道一点都不管?” 贡行长无奈的笑了一下,也生气地说:“怎么不管哪,金管股的两位同志去制止 啦,刚给我汇报情况说,有位副县长站在贺喜队伍里,谁还听他俩的话呀!我昨天就 为此事专门去见张县长,要求县上配合取缔这家基金会。他却说县上领导的意见不统 一,旁边有人还拿着一个部的文件说,农村基金会是合法的!我向他们解释,那是针 对的贫困地区农民,因经济困难而搞的互助组织,并不允许进城搞融资呀。但他们说 只要对发展地方经济有利,都可以试一试啊!” 杨立强搓了搓手,说道:“张县长是个明白人,怎么也在这件事上犯糊涂?”贡 行长叹了口气,说道:“他不糊涂!还给我解释说,反正是摸着石头过河,多少事都 是在实践探索中鉴别真伪的。基金会的事,别的县都在搞,上面又没有明令禁止,咱 们也就放它一阵吧。说得我实在没了办法。” 杨立强双手一摊,说道:“那就这样算了?”贡行长坚定地说:“不!一定要坚 持我们的原则,不能向扰乱金融秩序的行为作妥协。我相信中央会有更明确的精神的。” 杨立强苦笑了一下,说:“眼下,我们可是多了一个基金会的竞争对手啦!” 呼占元的“农村化肥基金会”还着实红火了一阵子。它打着县办企业即是国有企 业的牌子,还真的迷惑了一些人。好些人仍是按传统的认识,迷信“国营”单位保险, 且他们在月利率上,高出银行三至五厘,还用“存款奖平价化肥”来诱惑,使得来这 儿存款的人还真不少。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们便号称存款突破了五百万元。 县J行储蓄专柜的存款明显受到影响,其余几个网点也受到了相邻的其他基金会 的冲击。 杨立强和刘义、葛五星一起商量对策。 葛五星说:“储蓄余额接连着滑落,照这样下去,年底任务怕完不成了。” 杨立强寻思呼占元的事竟干得红火,心里虽不忿却也反问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 应该再放开点?便说道:“咱们也放灵活些吧,打破限额条件多揽些一年期大额存单 的储蓄存款,年利率既高达百分之十一点五二,又算维持了人行的利率政策。” 刘义笑道:“这个利率是吸引不了储户啦,兄弟行都暗中做了点手脚,高出这个 利率1到2个百分点呢!”葛五星也说:“这是真的,我们都打听过了。我看咱们也 搞点高息揽储吧,不然很难遏制储蓄下滑趋势哩。”刘义又接着道:“现在是谁认死 理谁吃亏,只有灵活点才能寻到一条出路!” 杨立强想了一会,叹口气道:“话没错哇!只好这么办了。不过,我们的利率不 敢象基金会那么高。那样的话,资金成本就太大了。”刘义说:“那是自然的,咱们 还要大力宣传国有银行是合法的金融单位,存款受法律保护,大讲钱存银行安全这一 条呢。利率虽然较基金会低些,但就安全性上很能吸引储户哩。”杨立强笑道:“这 一点得给县人行提个醒,加大宣传力度啊!” 葛五星看他一眼笑道:“杨行长呀,你和贡行长是朋友,可不敢把咱们高息揽储 的话透露给贡行长。”杨立强哈哈一笑,道:“我也不至于老实到了傻子的程度。” 三个人都“哗”的一声笑了。 其实,县人行早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县电视台举办专题节目,宣传维护金融秩 序,宣讲储蓄存款的“风险性”,警告储户到合法的金融单位参加储蓄。他们还制作 了标明“合法金融单位”的铜牌,悬挂到各家银行的储蓄所柜,方便储户辩识。 这两招还真起到作用,警醒了不少群众。各家银行的储蓄存款也相对稳定下来。 不过,县人行为制止高息揽存的事,又和各家银行捉起了迷藏。县J行也与别的行一 样,若让抓住了那就认罚呗,如能遮掩一下也就溜过去了。 又是一年的阳春三月,粉红的桃花盛开,只是从这时起一直过了夏至,青埂县小 县城里彩车游行,锣鼓喧天的热闹劲儿不断。 平日着装规范,朴素大方,干着让外人看来是“印版活”的金融界职工,成了热 闹游行的主角。 他们都满脸兴奋,多次斜披红授带,手举鲜花走上街头,热烈庆祝《中国人民银 行法》、《商业银行法》、《票据法》、《担保法》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惩治破 坏金融秩序犯罪的决定》(简称“四法一决定”)的陆续颁布。 可以说,这也是国人的一件大事。建国四十多年来,第一次以法律形式确认了银 行业的地位,像破壳而出的雏鹰再不会称其为鹰蛋一样,有了质的飞跃。杨立强和全 行员工也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他们都想象着,几部大法的制定,金融秩序马上就会海晏河清。然而就如一阵风 雨过后,小县城依然如旧,恢复了往日平静,这多少让杨立强等人感到了一种失落。 七月初的一天早上,在县委礼堂刚开完“全县经济工作会议,”参加会的人不断 涌出大门,四散走开。 杨立强忽然听见一个甜甜的声音叫他,扭头一看原来是赵菁。“杨行长啊!时间 还早,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吧。”望着那期盼的眼神,真有点盛情难却。 他跟着赵菁走进办公大楼,上到四楼进入她的办公室。房间不算很大,书籍和报 纸却堆的不少。杨立强站到沙发旁笑道:“我知道什么叫熏陶了,站到这儿都能熏出 几篇文章来。”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啪”的一声顺手把门关上,转过身就把杨立强搂住了, 那股热情把杨立强刺激的不能自已,也搂紧了赵菁。 赵菁脸微仰,期望他的热吻,但杨立强只轻吻她的额头。赵菁轻声提示道:“再 亲热一点嘛。”杨立强“嗯”了一声,却克制住了自己。 赵菁朝他顽皮的一笑,心想这呆子得我逗逗他,便轻声说道:“你在办公室里干 过女人吗? ”“没有,办公室人来人往的,再说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就像你的办公 室放这么多书,哪能干那事呢!”“你太不解放了,书里也有许多风花雪月的故事哪, 有的领导就在办公室里办事哩。” 杨立强轻问:“你是说老侯吗?”“不光是老侯,咱县上就有好几个呢,而且还 在野地里干那事哩,那种野合可是别有风味啊!你和她谈恋爱时,在野地里干过吗?” “没有。” 赵菁轻声挑逗道:“你们太不浪漫了,你想听听那些故事吗?”杨立强沉默不语, 只是仍紧紧地搂抱着她。 赵菁听不到回答,轻轻叹口气,说道:“这方面你就不如老侯了,男人不坏,女 人不爱,见肉不吃是傻瓜,你也该学的风流一点嘛。”杨立强轻声回答:“我是我, 他是他,我不会学他的。” 这句声音虽轻,却硬梆梆的话大伤赵菁自尊。他开始推拒杨立强,试图从他的怀 抱中挣出,而且轻吼:“你走吧,你快点滚出去!” 谁知杨立强反而更紧地的搂抱她,轻声道:“菁菁,我的菁菁,我其实是很喜欢 你的,我们这样温存不是更好吗?” 这句话一下子软化了赵菁,她停止了推拒,稍停,又轻声问道:“你认为我是个 放荡的女人吗?”“不,我从来就没有这种认识。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 杰!”这句赞誉使赵菁的身子酥软下来,杨立强便顺势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赵菁斜卧于杨立强的怀抱中,头枕着他的臂弯,朦朦胧胧的似睡非睡。杨立强用 手指轻梳她的秀发。 忽然有一个隐约的梦境闪过赵菁脑际:在上学的路上,强哥哥就是这样坐下来抱 着她梳头,且边梳边笑她:“小菁菁,你这个毛头女子,头发乱成这样也不梳一下。” 那今天仍是在那个梦境里吗?此时赵菁犯起糊涂来了,她迷糊中狠拧自己的左臂,痛 痛的。她似乎又抓住了一只手臂,便再次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吆”一声,杨立强叫起疼来,把赵菁倒惊醒了。她忆起朦胧的梦境,便吃吃 的笑个不停。杨立强见此情景,也会意到了什么,就跟着她傻笑。 就这样过了一阵,赵菁从迷情中醒转过来,调整情绪,离开杨立强的怀抱,给他 斟上一杯热茶,坐在对面沙发上,笑着说道:“我在县电视台新闻上看见你啦。你那 个‘三喜两望’谈得真好,写份稿子给我们吧。” 杨立强也缓过神来,喝了一口热茶,笑道:“是啊,我们银行的人一喜盼望已久 的法规终于出台了,二喜有利于促进金融业的公平竞争,三喜有利于改善金融环境, 提高服务质量。对啦,还有个两望呢,一望加大对‘四法一决定’宣传的力度、广度 和深度,二望尽快地认真贯彻实施。这都是我行员工的心里话哪,整理份稿子送来可 以,不过起不了多大作用呀!” 赵菁紧盯一眼,道“怎么又有点悲观了?”杨立强叹口气道:“你没见涛声依旧 吗!” 赵菁笑道:“你心也太急了,听我说个故事吧。远古的时候,两个孩子大白天燃 起一堆火,支起陶罐烧水。一个孩子望了望太阳,对另一个说是这堆火热呢,还是太 阳热?另一个不假思索地答:这堆火热。这个就问为什么?另一个想了想说:这堆火 能把水烧开,太阳却办不到。这个寻思了一会,的确如此。但他又问另一个:我们离 太阳这么遥远,都能感觉热烘烘的,可离开火堆二十步远,就觉不着它的热气了,看 来还是太阳热。另一个就把陶罐提下来说:那你让太阳把水烧开。这个站在那儿,却 束手无策。恰好他俩的爷爷来了,两人就请爷爷评判这个问题。爷爷愣了一下,心想 自己活了一辈子,还没思索过这件事,便夸奖头一个孩子聪明,善于动脑子。他认真 想了一会,肯定地说太阳比这堆火要热得多,只是太阳离我们太远了,射过来的热量 分散啦,把水烧不开,火堆离我们太近了,集中火力把水就烧开了。两人都服了爷爷 的话,再没有争辩。可是,聪明的孩子继续想着,怎么能让太阳也把水烧开呢?他就 想呀,摸索呀,一直到他变老了,才试着将一块透明的玉石磨成了一个透镜,把阳光 聚焦到一块,真的将水烧开了。” 说着,她又咯咯的笑了,指着杨立强道:“你大概就是那个想把阳光聚焦的聪明 孩子吧,不过要把水烧开,还得费一段时间呢。”杨立强也笑着向她竖了竖大拇指, 夸道:“还学会编寓言了,有点意思。” 平了平情绪,赵菁带点严肃的口味说道:“其实整顿非法金融机构的事,现在不 光你们银行的人着急,县上领导也一样着急呢,并不是你认为的涛声依旧啊!前些天 省三药厂50多位老职工到县政府集体上访的事,你知道吗?” 杨立强答道:“多少有些风闻。那天早上我去大泉市中心支行开会,见政府门口 乱哄哄的围着一堆人,我不知道那是干什么,下午回来人散了。后来听说是省三药厂 的几十位职工上访来啦,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那些老职工就是来告药厂附近开办的那家企业基金会的。那个姓申的基金会主 任用月息2 分1 厘的高息,把这些老职工多年积攒的养老钱都揽进来了。据说这个基 金会存款有1000多万元呢,放出去了一批借款,剩下的几百万元被这个姓申的卷跑了。” “把钱卷跑了,他逃走啦?” “是的,姓申的跑得无影无踪,基金会的门都关了好几天了,这些老职工才醒悟 过来,跑到县政府来讨说法。说这是政府同意办的基金会,要政府偿还他们存的钱哩。” 杨立强问道:“是不是县政府批办的呀?”赵菁回答:“哪能呢,这还是他们省 三药厂后勤处批办的。不过,姓申的不叫药厂基金会,而起名叫企业基金会,对外放 话说是县政府批办的,蒙蔽了好多人哪。” “那些老职工就轻信了谎言?县上领导怎么回答他们呢?” “这些老职工轻信的主要原因还是高息的诱惑,再说他们看见基金会里挂有一张 老申与张县长的合影,就认定老申的话是真的了。先接待他们的是县信访办的人,怎 么劝也劝不住他们,吵吵嚷嚷不停。后来张县长出面了,他们才静下来。” “张县长怎么说呀?”“张县长当时很沉静,大声说:我就是县长,你们先听我 说几句。等众人静下来,张县长就接着说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到这里是为了解决问 题,吵嚷能解决问题吗?大家把意见集中起来,先让代表说,遗漏的地方再补充,重 复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们的话,我的秘书会认真地记下来的,我一定诚心地给大家 解决问题。众人见县长这么说,秩序也就好了。” “最后的结果呢?”“张县长给大家答复了三点:一是让县公安局和县法院很快 介入此案,一定要把老申抓捕归案,尽量维护股民利益,减少股民损失;二是这家基 金会不是政府批办的,大家可以查验批办文件,我也从没有和老申照过相,那张照片 是拼凑两人头像拍照的假照片,破绽较多,大家仔细看吧;三是县政府很关注这起案 件,要派驻工作组清理债权债务,努力挽回股民损失。同时,他还提醒老职工再不要 到非法金融机构存款,存钱就存到银行去。” 杨立强又问:“这些老职工后来就散了?”“是啊,其实他们找到那张合影照时, 已看出破绽,知道是假的了,听张县长把话说破,也不敢再追究啦。他们也觉得张县 长提出的处理办法很到位,还能再说啥嘛,便什么都不说了。” 杨立强感慨的说道:“等酿成事端了,张县长才关注基金会的事情啦!”赵菁笑 道:“你分析错了!张县长早在年初就开始关注基金会的动态了。他召集我们报社几 名记者、宣传部的通讯干事与县人行的同志一块开会,要求我们注意调查了解基金会 的动态和股民的反映,及时向他和其他领导汇报。” 杨立强感兴趣地问道:“你也参与调查基金会的情况啦?”赵菁答道:“不光参 与调查,还和支农基金会打过交道呢。” “是不是你也把钱存到支农基金会了,取不出来啦?”“我有你这个行长朋友, 老听你的告诫,咋能到基金会去存钱呢!” “那是啥事啊?”“我们邻村的吴老太,都七十多岁了,儿子是个老实农民,家 里很穷。老太婆靠捡破烂卖掉攒了点钱。她听支农基金会下乡揽存款的人说,钱存到 他们那儿月息2 分5 厘,三年保你本钱翻一番,也就是说存1 万元,变成两万元了。 老太太心想捡了十年破烂,才攒了2000元,要是存到这儿三年,就变成了4000元,太 合算啦。于是,她把钱拿出来存到支农基金会。前些天,因儿子生病,急着用钱。她 去基金会取钱,谁知去了几次,人家说她违约把本钱扣了,一分钱都不给啦。她急得 团团转,忽然想起我在县上,便找我替她想个办法。” “你把钱取出来了?”“那有那么容易。我去见了基金会的主任,他见我倒客气, 说吴老太存的是三年定期,提前支取是违约,要扣本钱呢!我说你这是土匪说法,那 有提前支取扣人本钱的,银行还要按活期利率支付利息呢!你要是这么办,我就登到 报上曝光,让大家评理,请法院来管一管。他见我这样说,也有点害怕,就说让我们 研究研究再给你个答复,把事情先拖下来。” “那后来呢?”“我给老太太一说,她急得都要哭了。我赶紧给她说了些宽慰话, 算是稳住了她的心。老太太很可怜呢,从村里到县城来回几十里路,舍不得花钱搭车, 都是靠两条腿走的。我给了她20元钱,叫她坐车回家。哪知老太太用手帕把这20元钱 包了又包,塞到内衣口袋里。我见如此,便引着她到车站,买了张车票送她上了车。” “侠肝义胆!”杨立强竖起大拇指朝她晃了晃。赵菁笑道:“别酸了,我不爱听 文人的酸话。不过,我一见老太太这可怜情景,一股无名火确实冒上来了。我转身又 去找那个主任,说你这钱给不给,你不给我就马上曝光了,不信了咱们走着瞧!这主 任见我发火,一下子害怕了,连说给,给,马上给办。我便找了辆轿车,又从村里接 回老太太,把钱给取出来了。这主任眼还算亮,也按银行活期利率付了一点利息。” 杨立强笑道:“你这件事办得漂亮。现在再发扬一下你的风格,建议张县长立即 整顿基金会,按照几部大法取缔非法融资机构呀!” 赵菁嘴一比,俏皮的一笑,说道:“你以为我是个火药筒子,炮眼一点就炸了, 我今天偏当个哑炮。” 杨立强也笑道:“你还是没长大呀,仍是当年那个调皮的小菁菁。” 赵菁咯咯笑了一阵,给杨立强续了一杯茶水,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放好,然后坐下 来,笑说道:“你们银行人的着急心情我理解,但地方上要顾全到方方面面,比你们 考虑的要多些,聚焦的过程也得更长一点。张县长给我们讲了一番话,我觉得很有些 道理呢。” 杨立强问:“张县长说了些什么?”赵菁缓缓答道:“张县长先讲了一下大的形 势,县城大小16家基金会,存款余额少则二、三百万元,多则五、六千万元,总计3 亿多元呢。这十几家基金会里,成立较早的三、四家聘用了一些信用社的退休老职工 或县部局级的退休干部,管理比较规范,风险较小,大约占到五分之一左右;像企业 基金会那样管理混乱,烂帐较多,出现风险苗头的有三、四家,也占到约五分之一左 右;其余的属于中间状态,存在着较大的潜在风险。” 杨立强惊道:“基金会的存款总额都超过我行的存款余额了,数字不小啊!” 赵菁接着说道:“正因为有这么大的存款数字,张县长听取了好些人的意见,才 说出一番令人佩服的话。” “能让你佩服,自然是高见了。张县长有何高见哪?” “他说既然得下这场顽疾了,不能快刀斩乱麻的一刀切,那样会刮起股民的挤兑 风,导致社会的不稳定;还是要采取中国特色的处理办法,用中医补、泻及调养辩证 施治的方子治它。具体地说就是宜缓不宜急,对约五分之一经营较好的基金会要‘补 ’,加强规范管理,争取把它们转化过渡到农村信用合作社里;对约五分之一出现风 险的基金会要‘泻’,立即关门停业,派驻有司法部门参加的工作组进行债权债务清 理,该立案的当即立案,依法收贷,依法处置资产,尽量维护股民利益;对剩余的多 数基金会,加强监管,帮助他们回收放款,同时向社会上大力宣传‘四法一决定’, 让广大群众明白钱存银行安全的道理,使基金会的存放款业务逐步萎缩,到了适当时 机,再采取统一行动,根治顽疾。” 杨立强听后,赞许道:“站在父母官的立场上,这样处置还是稳妥些。” 正说话间,桌上电话铃响了。赵菁接完电话,笑道:“宣传部章部长叫呢,说县 人行贡行长都到他那儿啦,让我过去商讨宣传‘四法一决定’的事哩。你看啊,多少 人都忙着帮你们磨透镜呢!再见吧。”两人便道别分手。 杨立强回到县支行,方元闿找他汇报说:“刚才县交通局的陆局长开着车,带着 几个人找你,要请你去饭店喝酒呢!我说杨行长不在,他也从来不喝酒,辞谢了他们。” 杨立强笑问:“陆局长有事吧?”方元闿答道:“当然有哇。他说要修县上的二 级公路呢,想在咱们这儿申请贷款1000万元。我就告诉他得报来贷款申请,还有 相关的立项报告及评估分析资料。他就问是不是报齐了就能批啦。我说哪能那么简单。 我们得调查了解,落实贷款担保,然后才向中心支行推荐项目,上边还要来评估考察 一番,才上会研究能不能批哩。他说太麻烦了,跑了几家银行,都是这么个说法,能 不能快点?我就摇了摇头。他又说达不到县上对他的要求哇,便急匆匆地走了。” 杨立强笑了笑,说道:“县上要求他大干快上,他就想让我们大贷快贷,想得也 太容易了。走了也就算了。” 老杨中午刚上班,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他接通电话,原来是县委办公室 通知说县委书记赵志宽找他,要他立即赶过来开会。 他到赵书记的办公室,见县长张向东和交通局局长陆兴都坐在沙发上。互致问候 之后,赵书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开门见山说道:“杨行长呀,想请你们J行支持一 项工程呢!”张县长也笑道:“J行是支持工程项目的老牌银行了,借一臂之力为咱 们振兴帮个忙哇。要想富,先修路,陆局长你就谈吧。” 陆兴翻开笔记本,望了一眼杨立强,先把县境内几条主要公路路况很差的情况说 了一遍,又把修好公路对发展旅游龙头的重要性讲了几条。赵书记笑道:“拣要点说 吧。” 陆局长就放下笔记本,简洁地说道:“县上决定把县城南的国道与公路管理部门 合作修成二级公路,经过县城的这条公路也整修一遍,除争取上面资金和县上自筹资 金外,还需要1000万元贷款,希望县J行支持一下。”张县长补充说:“二级公 路修成了,要设个收费站,靠收费还贷。我们已经算过帐啦,按测算的每日车流量所 收费用,估计最多四年就把贷款还清了。” 杨立强想了一下,说道:“听说要修高速公路啦,每日车流量还能有那么大吗?” 陆兴笑道:“修高速公路的事,现在才刮风,估计修好都跨入二十一世纪喽,算下来 到那时贷款就还完啦。” 见杨行长继续沉思着,没有吭声,张县长又微笑道:“老杨啊,别担心,由县旅 游开发公司担保。青旅公司每年估计给县上交多少钱,你是算过账的,用这笔款子作 还贷保证,该放心了吧?” 杨立强抬起头来,笑道:“支持地方经济发展的事,我当然是热心的。不过,你 们把贷款申请报到我行,所需资料都准备齐了,县支行也只能向上边推荐项目。上边 能不能审批下来,我没有十分的把握。” 陆兴望望赵书记和张县长,笑道:“看咋样,在银行贷款挺麻烦呢。我跑了好几 家银行,都说的一个话儿,哪有在基金会贷款干脆!”杨立强看他一眼,问道:“你 们在基金会贷款啦?” 陆兴笑着答道:“是啊。县领导催得很紧,要求我们必须在明年青旅景区开业之 前把路修好,我不赶快上马能行吗!我去城关农村基金会,当天说当天就贷款300 万元。手里有了铜,让下边才敢动弹呀!” 杨立强说道:“现在‘四法一决定’都颁布了,基金会办到城里,就是非法的融 资机构啊!应当立即清理和取缔呢。”陆兴笑道:“我不管它黑猫白猫,只要能贷款 就是好猫。那个才成立的什么化肥基金会,还撵着要给我们贷款,我对它还有点不放 心哩。谁知道求你们银行,就这么难呀!” 张县长截住话头,说道:“关于基金会的事,县上考虑清理整顿呢,现在先别议 论它。城关农村基金会还算管理的比较规范,虽然可以打交道,但借款的利率那么高, 资金成本太大了,以后还得起吗?暂时周转一下救个急说得过去,若从长远看还得靠 银行贷款呀。” 停了一下,他笑着批评陆兴道:“你心太急了,也想得太简单了。银行对贷款项 目先调查,再审查,以后还要检查,持谨慎态度是对的。市场经济么,我们得尊重银 行的意见呢。” 陆兴便很虚心地点了点头。赵书记对他说道:“杨行长说的是实在话。我看就按 他说的办吧,先提贷款申请,再备齐所有资料,你们要很好的配合调查,尽量争取上 级行批下来吧。”张县长接着道:“陆局长,具体事你就直接去找杨行长!”又问杨 立强道:“咋样啊?” 杨立强笑道:“可以,可以,就按领导说的办嘛。我回去马上请示上级行,有什 么情况直接和陆局长电话联系。” 散会时,陆兴紧紧握住杨立强的手说:“我刚才说话有点冲撞,别介意啊!不要 影响了咱俩的团结。”杨立强笑答:“没有什么,今后还得好好合作呢。” 当坐到自己的办公室,老杨立即拨通分管信贷的齐夏阳副行长的电话,将这件事 简要汇报了一遍,等待齐行长的答复。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