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陷阱 专门收拾藏头露尾的旅游者 俄罗斯远东城市的宾馆条件跟中国宾馆相比,最少落后十年。不仅房间开间 小,室内的设备也特别简陋。宾馆是睡觉的地方,最起码应该好一点儿。最让人 难受的就是床了。宾馆里的床还是五十年代兴期时兴的弹簧床,由于年久失修, 床上的弹簧高低不平,睡上去后背和腰受力不均,累得很。最让人不习惯的是俄 罗斯的枕头。宾馆里的枕头到不小,大小是中国枕头的两倍,但枕头里面装着的 却是鸭毛,一枕上一下子就陷进去了,没有着力点。不少旅游者在俄罗斯宾馆里 睡一晚,第二天早晨不是说自己的腰疼,就是说自己的颈椎“落枕”了。 阿穆尔湾宾馆虽然号称“三星级宾馆”,条件跟中国不上星的招待所比都差 一大截。也不知道俄罗斯旅游宾馆执行的是什么样的标准。 我逃回房间,关上门脱了衣服,如果再不睡觉,明天真的是什么事情也干不 下去了。为了不打扰桑庆祥,进房间后,我连房灯都没打开。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想,高老头这回左拥右抱,身边两个俄罗斯姑娘,这一晚 她们一定会把这个老东西吸干。想到这里,我坏坏地笑了一下。 这时,我听到走廊里有人在走动,听那声音,好像不是一个人。我判断,最 少三个人。 我心里猛然惊了一下,难道老高头离开了“咖啡店”把那两个俄罗斯姑娘带 到房间了? 声音停在了我的门附近。难道高老头想把俄罗斯姑娘送进我的房间?声音到 了门口便消失了,好像故意不说话似的。 半天,才听到门“吱嘎”一声开了,原来是我的隔壁住着赵成刚和刘二喜的 房间。 阿穆尔湾宾馆房间的门很特别,每两个房间的门都挨在一起,如果不注意, 隔壁房间回来的人还以为在开自己房间的门。 阿穆尔湾宾馆不象中国宾馆,有服务员帮助开门。阿穆尔湾宾馆一个楼层五 十个房间,只有一个老太太值班,老太太只负责发放和管理门钥匙。凭借住宿单, 到值班老太太那里换钥匙,钥匙由旅客自己携带。如果出门或退宿,再把钥匙交 还给值班老太太,取回住宿单。 其实这样有些不方便,所以中国旅游者大部分是在阿穆尔宾馆住三晚时间, 无论白天去哪里游玩,钥匙始终都揣在口袋里。 俄罗斯宾馆的门用的几乎全部都是反锁钥匙,进了屋用钥匙把门反锁,门外 即使有钥匙也无法打开房间门。阿穆尔湾宾馆的钥匙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 钥匙后面有一个跟小孩拳头一样大小的大塑料圆疙瘩。那塑料疙瘩没有半斤也有 四两重,揣在口袋里,把口袋里撑起一个大圆包。 赵成刚和刘二喜打开了房门,这时我听到一行人进了他们的房间。在门口, 一行人都屏住了呼吸,除了钥匙开门声,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门打开之后,我听到进屋的可不是两个人。仔细想想他们的脚步声,好像是 五、六个人的声音。 我越想越感到奇怪,赵成刚和刘二喜顶多每人带着一个俄罗斯姑娘进屋,一 共是四个人,我怎么能听出来是五、六个人的声音呢? 门关上以后,赵成刚屋里传来了说话声。 夜深人静,加上房间的隔音不好,赵成刚那屋说话的声音传到我们房间里清 清楚楚,就像一个房间一样。 房间的电灯突然亮了,吓了我一大跳。 我看到桑庆祥坐在床上,脸上似笑非笑。 桑庆祥拿出了一枝烟点上,问我:“现在几点了?” 我看了看手表,说:“中国时间后半夜一点半,俄罗斯海参崴时间是凌晨三 点半。” 桑庆祥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倾听隔壁房间的动静,脸上依旧似笑非笑。 我问:“你一直没睡着?” “我已经睡了两觉了。你第一次走我就睡着了,你第二次走我又睡着了,现 在我已经睡够了。”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人老了,觉就轻。其实,我跟你住一个房间到是耽误你 了。” “怎么耽误我了?” “你忘了在国内火车站候车室那个小广东给那群广东客讲的故事?” “你是说‘大清炮队’?” “我人虽然有些老,但观念并不老,耳朵也不聋。俄罗斯这里有什么?旅游 者为什么还要往这个地方跑?他们奔的不就是这里的赌场和小妓女吗?” 我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桑庆祥摇了摇头,说:“唉,我年龄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我倒是没什么, 可耽误了你找俄罗斯姑娘,到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的。” 我苦笑着摇头,说:“我跟你老不一样,我身为国家机关人员,怎么能到国 外嫖妓呢?” 桑庆祥笑了笑说:“小伙子,别唱高调了。即使在国内,嫖娼也不是什么大 事,更何况到了国外?反正俄罗斯也不扫黄,不玩白不玩嘛!你看我的接班人赵 成刚,不是领着刘二喜放开了作吗?”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找俄罗斯姑娘?” 桑庆祥笑了笑,说:“看艳舞本来就不对吧?他们去了,接着他们又去找那 个叫安德烈的俄罗斯小伙子,要来了两个俄罗斯姑娘,进了五楼的咖啡厅,一人 搂一个……”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躺在床上睡觉,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桑庆祥诡秘地一笑,说:“你知道我过去干什么职业吗?我年轻的时候干过 刑警,后来改行去外贸局的。他们的一举一动能逃出我的视线吗?” “这么说,你一直没睡觉?” “睡觉那肯定是睡了,如果不睡觉,我哪来的这些精神?” “可是……” “你等着吧,一会儿肯定会有好戏看的。” 我笑笑,摇摇头,躺了下来。我觉得桑庆祥这个老头儿有些邪门儿。 桑庆祥吸完了那只烟,自言自语地说:“只要他们不干涉我的事儿,我就不 管他们的事儿,如果让我不满意,赵成刚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说点什么,可实在是太困了,躺下之后,就睡着了。 一睡着,我就开始做噩梦,梦见有人在追杀小丽。 一个又高又大长相凶猛的大汉举着明晃晃的大刀,一边追着小丽,一边喊: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砍死你!” 小丽嗷嗷叫着,那声音甚是惨烈。 我高声喊道:“小丽,往我这边跑,我来了!” 那凶猛地大汉看到了我,举起手中的大刀向我砍来。 我一惊,突然醒了过来。 这时,我听到隔壁赵成刚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接着,我听到隔壁有俄罗斯男人半生不熟地说着中国话。 夜深人静,房间不隔音,隔壁赵成刚房间里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女声尖 叫过后,声音降低了,虽然声音不高,却吵得十分激烈。 一个俄罗斯男人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别罗嗦了,快点拿钱!” 赵成刚嘶哑的声音:“钱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啪”地一声响,我估计这是一个耳光的声音。 赵成刚大声抗议:“你怎么打人?” 刘二喜的声音:“有话好好话,有话好好话。” 俄罗斯男人的声音:“快点儿拿钱!” 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晚上拿着小纸板在大厅里推销俄罗斯姑 娘的安德烈。 这时,火光一闪,我又吓了一跳。 刚才我专注地听着隔壁的声音,连桑庆祥坐起来都没注意到,那火光是他点 烟的打火机弄出来的。 烟头的一明一灭中,我看到桑庆祥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们什么都没说,继续倾听着隔壁的声音。 刘二喜的声音:“你们要多少钱?” 安德烈的声音:“两个姑娘,一个姑娘5000卢布。” 刘二喜惊叫道:“怎么这么贵?你的纸板上不是写着100 卢布吗?” “啪”地一声响,大概是刘二喜挨了一记耳光。 安德烈的声音:“100 卢布那只是介绍费,介绍费你知道吗?” 刘二喜的声音里明显地带着哭腔:“宾馆里的姑娘一次才800 卢布啊,你们 为什么要5000?” 安德烈哈哈大笑道:“我手里的姑娘就是贵,有800 卢布的姑娘你不要,为 什么还来找我?” 刘二喜说:“你拿的纸板上不是明明写着找一个姑娘100 卢布吗?” 安德烈笑了,说:“你也不想想,一个姑娘被你玩一次,100 卢布就能打发 吗?你走遍俄罗斯,也不会找到这种便宜的!快点交钱吧!” 赵成刚说:“我们的钱全都给你了,现在一分也没有了。” 安德烈说:“是吗?好,那我就搜搜!” 刘二喜声音:“安德烈,先别搜,我跟经理商量一下。” 赵成刚声音:“简直没有王法了,到房间里打劫!” 刘二喜说:“经理,认了吧!如果真把咱们的美元都搜去了,那损失就更大 了。再说,他们手里有枪,他们如果真的火了,恐怕咱俩的命都没有了!还是认 了吧!” 赵成刚嘟嘟哝哝的声音:“二喜,咱们手头上有10000 卢布吗?” 我算了一下,除了看艳舞,去赌场,喝咖啡,现在大约还剩9700多卢布。“ 越成刚的声音:“你试试吧。” 刘二喜的声音:“安德烈,你看,我们总共只有这些卢布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隔壁的门响,然后是钥匙锁门的声音。我猜想,安德烈可 能离开了房间。 门锁上之后,赵成刚嘶哑的声音在咆哮:“这是什么世道!到房间里抢劫! 咱们得赶紧报警!” 刘二喜的声音:“经理,钱已经花了,花钱免灾了!你没看到安德烈身边那 个家伙吗?那冲锋枪口始终对着你,我真怕他走火了,把一梭子子弹射进的身上 啊!” 赵成刚:“闭上你的乌鸦嘴,这一切都怪你!如果让小赵找,才花几个钱, 两个姑娘连干都没干上,就花了将近一万卢布!” 刘二喜:“可咱们都一丝不挂啊!两个俄罗斯妞儿也是一丝不挂,他们拍了 照,录了相,录相和照片要是交给了桑老头,你这经理还不得被撤了啊!花这点 钱算什么?上次咱俩去澳门,一次就输了二十多万,那个窟隆不是也给堵上了吗?” 赵成刚嘶哑的声音:“刘二喜,你疯了!怎么能在这里乱说,隔壁住着桑老 头儿!” 刘二喜的声音:“怕什么,那老家伙现在一定睡得象死猪一样!” 赵成刚的声音:“这房间的隔音肯定不好,弄不好那个老家伙正坐在床上听 风呐!” 我看了一眼桑庆祥,桑庆祥的嘴上的烟头依旧在一明一灭,烟头的光照在桑 庆祥的脸上,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似笑非笑。 赵成刚的声音:“那老家伙是个老刑警,如果被他抓住了把柄,咱们以后的 日子就难过了。” 刘二喜好像有些害怕了:“那可怎么办啊?” 赵成刚叹了口气:“别讨论了,先睡觉吧!” 隔壁的声音没有了。 我抬眼看了看桑庆祥,发现桑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下了,而且还发出了 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我被电话铃声惊醒,接起电话,是导游小赵的声音:“我是导 游小赵,中国时间八点整,在大厅集合,集体去中国餐厅吃饭,饭后不回来了, 直接去商桥公司指定的地点。” 我说:“小赵,我是老孙,从今天开始,我离开团自己行动了,第七天我准 时回来。” 小赵说:“多加小心,尤其是去哈巴,你的旅游护照不好使,得想办法混上 火车,我教你的方法你记住了吧?一定不要到火车站买票,把钱给列车员就行。” 我说:“今天我去海参崴的几个中国市场,也许晚上会回来住。” 小赵说:“你随意吧!你的那个床位我给你留着!一会儿你到我房间来一下, 我把旅行社伙伴的电话给你留下,一旦有事儿了就找他们,他们会出面帮你。” “谢谢你,小赵。” “别客气,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和俄罗斯旅游公司可都不想你有事儿的, 好了,你通知你房间里的桑老,八点整到大厅里集合吧。” 我和桑庆祥刚穿好衣服,小赵就敲门进来了。他把伙伴的电话号码交给了我, 小声问道:“老孙,听说你们隔壁昨天晚上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出事了?” 小赵说:“刚才我打电话催他们起床,刘二喜说,昨天晚上他们被打劫了, 我过来敲他们的门,他们还没起床……” 我把昨天晚上听到的情况跟小赵简单地说了一下,小赵叹了一口气说:“唉, 找俄罗斯姑娘告诉我啊!这种贪便宜被敲诈和抢劫的事情发生的多了。” “找到那个安德烈把钱要回来不就行了吗?” 小赵小声说道:“他们是黑社会的,即使报了案,哪有证据啊!老孙,你这 一行要走好几个城市,你可得小心啊!轻易不要往赌场跑,外面的赌场更不安全。” 这时,刘二喜过来了。他脸色青肿,估计是昨天晚上被歹徒打的。他拉起小 赵的手就走:“小赵,到我们房间去,赵总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小赵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一眼正在穿衣服的桑老头儿。桑庆祥的脸上依 旧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隔壁传来赵成刚嘶哑的声音,叙述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声音里带着苦涩 和愤怒。 过了一会儿,传来小赵声音:“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当时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 如果当时你就给我打电话,钱就不用给了!你们的损失也太大了! ” 赵成刚声音:“我们不能告他们吗? ” 小赵声音:“你以为这是在中国啊!你现在告诉警察把安德烈抓起来,他会 承认吗?” 刘二喜声音:“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吧? ” 小赵声音:“认倒霉吧! 你们以为自己能找到便宜的姑娘吗?那都是陷阱, 你们愿者上钩啊!我事先都跟你们说了,我帮你们找明码实价,一分都不会多花, 可你们偏要自己去冒险……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你们这个秘密,这里的妓女全都是 黑社会控制的,通过我们找的,他们提供保护,保证不会抢劫和讹诈,而没通过 我们导游的,他们不提供这种保护。” 赵成刚和刘二喜只有叹气的份儿了。 小赵的声音:“赵总,刘经理,以后你们千万别自己去找俄罗斯姑娘了,如 果要想找,晚上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帮你们的忙,我保证你们既便宜又安全 ! 如果出了事,一切损失我来承担!” 刘二喜的声音:“小赵,我们手头上一点卢布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帮我们换 点卢布?” 小赵的声音:“没问题。你们要换多少?” 刘二喜声音:“想换一千美元的卢布。” 小赵声音:“你们的钱可真不少,要记住,千万不要露富,在公共场所不要 把钱拿出来看,俄罗斯的小偷可是挺多的。” 小赵出了赵成刚的房间后,挨个房间通知,一行十几个人很快会齐,到了楼 顶大厅。 苏老太住在赵成刚和刘二喜房间的另一侧隔壁,昨天晚上赵经理房间里发生 的故事她也知道个大概。她小声地问我:“昨天晚上赵总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 ” 我说:“我睡得太死,不知道。” 苏老太有些兴灾乐祸:“昨天晚上赵总好象被那个叫安德烈敲诈了……” 我无言以对。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