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鳖虾蟹 想吃鲜活的自己下河去抓 我跟着刘忠胜、周祥向东南门方向走去。 刘忠胜问我:“你的护照带了吗?” 我说:“带了。” 刘忠胜:“你再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带着。” 我摸了一下口袋:“带了。” 刘忠胜小声跟我说:“市场周围经常有警察出没,他们看到中国人就检查护 照,找借口罚钱,眼睛多管点事儿,看到警察躲得远一点儿。” 我说:“我的护照好使。” 刘忠胜说:“只要落在他们手上,他们总会找到借口罚钱的。总之一句,看 到警察躲着走。”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刘忠胜这么怕警察。 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孙哥,我可找到你了。”声音清亮,是一个 年轻女人的声音,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阴魂不散的刘梅来了。 刘梅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说:“这回你说什么也不能把我甩了, 如果你不去乌苏里宾馆,我就跟着你。” 我有些尴尬。 刘忠胜刚才见过刘梅,跟她开玩笑道:“离天黑还早着呐,那么急干什么?” 如果有个地缝,我真想立即就钻进去。 刘梅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说:“反正孙哥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我说:“刘梅,我真的帮不上你们的忙,我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对俄罗斯又 不熟,怎么能说服罗律师呢?” 刘梅说:“就也就怪了,罗律师就佩服你,他说,就你实事求是,你说的话 肯定好使。” 我说:“罗律师是大律师,他长着眼睛,他也有一个精明的头脑,他看到的 和想到的肯定比我还多,他怎么会听我的呢?” 刘梅说:“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英雄所见略同’吗?如果你说的跟他想的 一致了,他就会下决心了。” 我说:“做生意就得以实对实,干嘛要乎悠人家?反正这事儿我帮不上忙儿。” 刘梅拉着我的胳膊,说:“我求求你还不行吗?”她又附在我耳边,小声地 对我说,“我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晚上我们在一起好吗?” 我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其实刘梅这句话说的声音刚好能被周祥和刘忠胜听到,我窘得都不知道怎么 办好了。 刘忠胜向我挤了挤眼,然后对刘梅说:“这位小姐,既然你这么痴情,我给 你提供个机会,你就跟我们一起去钓螃蟹,到了河边,你们俩一边钓着螃蟹,一 边谈情说爱,你们肯定能有收获。” 刘梅高兴得几乎快跳起来了,她把刘忠胜肩上的槽搂子要了过来,扛在了自 己的肩上。 我苦笑着摇头。 刘梅就象一个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搂着我的一条胳膊,向东南门向走去。 摊位上的一些倒爷们不断地跟刘忠胜和周祥打着招呼,眼睛却盯着我和刘梅。 我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我是来找老婆的,老婆明天就回来了,今天我 却在这里跟你一个年轻女人打得火热。如果这件事传开,刘小丽能饶过我吗?可 我现在又不能跟刘梅吵,硬叫她离开,这样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让我搞不明白 的是,刘梅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找我,她跟高老头究竟有什么阴谋?他们合伙骗罗 律师的老板这是我知道的,他们明明知道我跟罗律师说不上话,为什么还要缠着 我不放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猜想,让我说服罗律师是假,也许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这时,我们已经出了中国市场东南门。东南门有一排修鞋摊位,三个修鞋匠 正在修鞋。 “老罗,生意不错啊!”刘忠胜热情地跟修鞋师傅老罗打招呼。 老罗抬起头,对刘忠胜笑了笑,说:“刘二,又去钓鱼啊,不怕被罚款啊!” 刘忠胜笑骂着:“闭上你的乌雅嘴吧,我不就走一、两次麦城吗?你把他吵 吵的全市场都知道。” 老罗说:“还一、两次呐,你被罚款的事儿我知道的就有四次,还吹呐!这 次可要小心了!” 刘忠胜说:“以后再有什么好话也不跟你说了,你小子嘴不严。” 老罗说:“就是因为我嘴不严你才愿意跟我说,我不知道你?你是故意想通 过我这张嘴,把你的事迹广播出去。” 刘忠胜说:“去去去,不跟你说了。” 老罗说:“回来后到我家炖吧,咱们好久没喝一杯了。” 刘忠胜说:“好,就这么定了,你就瞧好吧,这次我给你钓回三十斤螃蟹。” 老罗说:“这句话我相信,你抓鱼鳖虾蟹能力全市场没人敢跟你比。” 刘忠胜转身对正在低头配钥匙的一位中国小伙子说:“尤拉,今天的生意好 吗?” 尤拉依旧低着头:“马马唬唬。” 刘忠胜说:“晚上别回去了,跟罗哥在一起,等着我们啊!咱们得好好喝一 杯。” 尤拉抬起头,笑着说:“我等着,下班后我把孩子送她妈那里就回来。” 刘忠胜说:“一言为定啊!” 周祥跟在刘忠胜的身后,微笑着跟两侧的倒爷们打着招呼。 出了门,过了铁路线,我们向东北部的大河走去。 刘忠胜对我说:“孙哥,你别小看修鞋的老罗和配钥匙的尤拉,他们的生意 很多人瞧为起,可是赚大钱啊!” 我不理解地望着刘忠胜,心想,这种小买卖也能赚大钱?他们能把费用赚出 来就不错了。 我说:“乌苏里中国市场的费用这么高,听说一天下来平均费用合人民币150 元钱,他们能把费用赚回来吗?” 刘忠胜说:“你可别小看他们配钥匙和修鞋的,那个配钥匙的尤拉,一天能 配钥匙四、五百把,一把钥匙最少赚五元钱,你算算他一天能赚多少钱?他一天 配车钥匙二十把以上,每把钥匙最少赚三十元,你再算算他能赚多少钱?有一次, 我们几个在一起喝酒,他小声告诉我,有一天他竟然赚了将近一千美元,一天赚 一千美元啊!” 我和刘梅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刘忠胜的话。 周祥微笑着说:“刘二说得没错,当初我都想配钥匙了,可是现在他们几个 小子把市场里配钥匙的活儿给垄断了,尤拉配钥匙确实非常赚钱。你没看到铁路 边上停着那辆漂亮的轿车吗?那车是尤拉的,他不仅买了一辆汽车,还买下了一 幢非常漂亮的别墅。他一个倒爷,没有钱能买起这些东西吗?” 我问了一句:“他不是中国人吗?你们怎么叫他尤拉?” 刘忠胜说:“这小子娶了一个俄罗斯姑娘,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他的俄语 说得特别好,现在有一大群俄罗斯姑娘围着他,想嫁给他。他的俄国名字叫尤拉。 大家都这么叫着,就忘了他的中国名儿了。” 周祥接着说:“你别小看那个罗锅老罗,他也娶了个俄罗斯媳妇。他包下了 乌苏里市场的修鞋摊位,一年收入少说也有二十万元。用他的话说,在国内修鞋, 累死他也赚不到两万,在这里一年能赚二十万元,多大的差别啊!” 我望了刘梅一眼,发现刘梅的眼睛也直了。 刘忠胜说:“他们的故事多了,等我们到了河边,咱们一边钓螃蟹再一边跟 你慢慢讲吧。” 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到了大河边。“大河”不大,宽的地方也就十几米,窄 的地方也就五、六米。我们顺着河流往上游方向走去。 刘忠胜说:“上面有一个铁路桥,铁路桥下有几个深水窝子,那里有鱼也有 螃蟹。前几天,我的邻居老万,一次就在那个窝子里钓了将近六十斤的螃蟹,两 个玻璃丝袋子都快装满了。现在正是河蟹最肥的时候,那个鲜啊!” 我问:“这么一个小河儿能有鱼和螃蟹吗?” 刘忠胜笑了,说:“俄罗斯的环境保护得特别好,俄罗斯人很少到河里抓鱼 抓蟹,这里的鱼鳖虾蟹不仅没被污染过,而且数量多得让你感到惊讶。这些年附 近的几条小河和几个大水泡子的鱼鳖虾蟹少多了,快被中国人抓光了。前几年, 你往河边一站,用一个小鱼杆,一小会儿就能钓上十斤八斤的鱼儿。这么跟你说 吧,你在家把油倒锅里,然后到河边来钓鱼,油还没开,几斤鱼已经钓上来摆在 那儿了。” 我笑了起来,说:“忠胜,想不到你是越来越能吹了。” 刘忠胜自己也笑了,说:“我只想说明那个时候鱼多而已。” 周祥说:“听说河里不能洗澡,如果在河里洗澡,俄罗斯警察抓到会罚款的。” 刘忠胜说:“其实洗澡可以,但不能打肥皂,如果打肥皂,就污染了河水, 抓住百分之百罚款。” 周祥说:“我还听说,在河里钓鱼可以,但用网不行,用网捕鱼也会罚款。” 刘忠胜说:“我就曾经用网捕鱼被俄罗斯警察抓住罚过,这是去年的事儿了。 我当时才拿两片挂子,去的是乌苏里西南的乌苏里河,那条河是从中国东宁县境 内流过来的,在中国叫绥芬河,流到俄罗斯境内名字就变了。那河里的鱼真多, 我只起了两次挂子,就捕了两桶鱼。我们几个在河边支起了锅,炖上了半桶。炖 鱼的香气把俄罗斯警察招来了。那天来了两名俄罗斯警察,他们顺着香气走到锅 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当时为了糊弄老毛子,还带了几个鱼杆,鱼杆也没 镶鱼食,就把钩扔到河里,只是为了做做样子。一条一条钓多费事儿啊!用挂子 挂一网能网上来四、五十条,那多过瘾啊!我们看到警察来了,就不敢起网了。 但那两名警察好象有经验,向河里巡视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我们留在河的挂子上 的漂儿。其中的一名警察,把鞋一脱就下了河,把一片挂子起出来了。挂子上有 十多斤鱼,鱼在网上扭动着。跟我一起去的那小子当时脸就吓白了。我们知道, 用挂子挂鱼会以破坏环境罪抓起来坐牢的。在这之前,乌苏里中国市场上的两个 倒爷就因为在河里用挂子捕鱼,被俄罗斯警察抓住,判了一年的徒刑。” 我插了一句嘴,问:“河里泡子里的鱼那么多,抓点儿有什么啊,还用得着 判刑吗?” 刘忠胜说:“其实也对,俄罗斯现在的自然环境之所以保护得这么好,跟严 格的法律有关系,如果放开了,那远东的环境早就跟中国环境差不多了。听说捕 鱼跟挖山参一样,如果抓到最低判一年徒刑,情节严重的判五年。” 我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小河边保护完好的环境,说:“难怪这条小河里还有 鱼有蟹。” 刘忠胜继续说道:“当时我吓懵了,这两个警察如果真的较了真儿,我们可 就惨了。好在我那个朋友俄语说得好,好说歹说,两名俄罗斯警察才同意罚款处 理。” 刘梅问:“罚了你多少钱?” 刘忠胜说:“开始,那两个俄罗斯说,按规定,每条鱼罚款50卢布,我们粗 略地估计了一下,两桶鱼最少也有三百条。因为我们那次拿的是插间的小挂子, 只能网住两寸长的小鱼。我们都哭丧着脸,好说歹说,还把一桶半鱼做为礼物送 给他们,才少罚我们一点儿。最后按20条计算,罚了我们1000卢布。我们一算帐, 1000卢布能买两桶鱼了。我们当时还挺高兴,1000卢布就把事儿摆平了,如果把 我们弄到警察局,10万卢布恐怕也难摆平,弄不好真得去俄罗斯监狱里住上两年。” 我说:“捕鱼这么危险你还敢去捕?” 刘忠胜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捕鱼特别有瘾,看到别人弄回了鱼,我的 心里就象长了草一样。” 我说:“钓螃蟹违不违法?” 刘忠胜向四周看了看,说:“小点声,别把警察招来。” 我说:“怎么,钓螃蟹真的违法吗?如果违法,咱们还是别钓了,如果被抓 进监狱,那就太没意思了。” 刘忠胜说:“哪有那么巧,警察不可能注意这条小河的。” 说着话,我们过了铁道桥,坐在了刘忠胜说过的那个鱼窝子的水泥浇铸的废 桥墩子上。我们把肉镶在了鱼钩上,把钩甩进了水中,等待着螃蟹上钩。 刘梅坐在我的身边,眼睛盯着水面。 刘忠胜和周祥扛着鱼杆去了距我们二十多米远的另一个桥墩子上,我想,他 们大概是怕影响我跟刘梅说话。他们两个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水泥墩子上,眼 睛盯着水面。 我轻轻地碰了一下刘梅,小声问道:“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请告诉我究竟 是为了什么?” 刘梅转过脸,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说:“我看上了你,这个理由可以吧?” 我苦着笑摇头:“你看上了我?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说你爱上了罗律师还差 不多。” 刘梅的眼睛立即流下泪来,哽咽着:“孙哥,说实话,我是不可能这么快爱 上你的,但对你确实有好感,我不想害你的,可是我也没办法啊!” 我不知道刘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静静地听着。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死乞赖脸地缠着你,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高全有 这个老不正经,设计了一个圈套,非要我把罗律师拉下水,然后让罗律师的老板 给我们投资,到俄罗斯远东做蔬菜和水果生意。可是,那个罗律师太忠于他的老 板了,无论我们下多大功夫,他都无动于衷。他总是说一句话:看看再说。后来, 高全有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让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说服你,让你帮着说话。” “我说的话真的管用吗?”我问。 “我也这么想,你也不是俄罗斯问题专家,他罗律师凭什么会相信你的话?” “既然这样,你还缠着我干什么?” “我也是有脸皮的,我也不愿意缠着你。可是高全有坚持让我缠住你,而且 还让我跟你睡觉。” “即使你这样做了,我也答应你帮你们说服罗律师,可是罗律师如果不听我 的怎么办啊?” “我也这样跟高全有说了,高全有说,只要你睡了我,只要侈肯去找罗律师 当说客,以后的事情就不用我管了,他保证能成功。” “他靠什么成功?” “我也这么问他的,他说,这你就不用管了。” 我的后背突然冒出一股凉气,莫非高老头在打自己的什么主意?可自己是个 小公务员,有什么主意可打呢?但不管怎么说,我也得防着他点儿。 我说:“跟你睡觉的事儿就免了,明天我妻子就回来了,你想想,就算我是 个色狼,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风流吧?” “可是……” “你回去告诉高老头,说服罗律师的事儿我一定会去办的,但能不能说服他, 我却不敢保证。” 刘梅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我苦笑着:“你不要先说感谢,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呐!” 刘梅突然喊了起来:“孙哥,快快,咬钩了,咬钩了!” 我向河里望去,看到我鱼线上的水漂沉入水中,我立即起杆。一只大河蟹的 两只大钳子紧紧地夹着我鱼钩上的肉,我慌忙往上拉,可是在快到岸边的一刹那, 那只大螃蟹突然松开了前螯,“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刘梅的喊叫声,吸引了刘忠胜和周祥,他们两个目睹了我收杆的全过程。他 们在那里一个劲儿地为我可惜。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