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一座伤城两个庸人(9) 麦嘉闭上眼,想到前路,假若继续往前走,她无非就是明天的总经理,或许 还不如人家那么厚黑,但那又如何?这,真的是你想要走的路吗? 这一夜,麦嘉觉得身上一阵寒一阵热,像是发烧,又像是受寒,身上密密一 层汗,不知是邪风入体,还是酷热难挨。她感觉到体内有些东西正在流失,比如 存留于内心的一点天真,比如以往对人性的某些不切实际的美好妄念。 倘若昨日的她还只是一只带刺的刺猬,不过只是存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戒备, 那么现在的麦嘉,身上罩着一层天蚕丝甲,看似吹弹,实则刀枪不入,水土不侵。 这一夜,是炼狱,亦是涅槃。 麦嘉设想过无数个天明以后的可能,她知道自己这一进去不过是做戏给人看, 谁也不能奈何,等到尘埃落定,自然会有人来放她出去。但她没想到的是,来接 的人竟是谢道年。 她看着他,晨曦刚露,滨城常年阴雨,可那一天,竟是出奇的晴好。当她适 应了有些灼人的光线,视线中的那个人亟亟地向她走过来,她想笑,可发现面部 的神经好像僵硬过久,有些不听使唤。不知道这样的笑,在他看来,是否比哭还 要难看。 " 还好吗?" 明明是有千言万语,可说出口的是那最平淡无趣的三个字。 还能好吗?他看着她,显然是一宿未眠,明明是料到的,可偏偏还是晚了一 步,费了若干周折,竟还是让她在里面待足了二十四小时。不是不心疼的,尤其 是看见她有些憔悴的有些凌乱的发梢,还有,还有那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眼神, 结了一层冰似的,明明在笑,可在谢道年看来,真是在哭,比哭还要让人看得剐 心。 " 谢谢。" 是该说谢谢的,可一说出口,才觉得这一句谢谢像是要将人隔绝到千里之外, 说不出的生分与隔阂。谢道年明显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做声,打开了车门,让 麦嘉上车。 " 检察院怎么说?" " 酒店撤诉了,说是一次误会。" 他是下过工夫的,却只字不提,想来也清 楚,即使他们真的撤诉,也不会来得那么快。董事局哪是那么容易就范的。 麦嘉也不想拆穿。索性闭目养神。阳光真刺眼啊,突然有些不能适应。 " 好好休息,睡醒了就没事了。" 送她上楼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些无话可说。 麦嘉点了点头,她需要的不只是一次睡眠,最好一朝梦醒,就垂垂暮年,终 于不用唱戏给人看。 突然两个人都有些无话,麦嘉看着他,竟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她是真的爱 眼前这个男人,以前是,现在是,或许,将来也是。但,那又如何? 麦嘉抬了抬手,想去捕捉从楼道缝隙里照射到他侧脸的光线,手伸到半空, 才觉得举动有些任性,就这么顿了几秒。 谢道年有些失神,觉得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就在刚刚那转瞬即逝的几秒里, 两个人像是被滞留于某个时空的旅人,有些话没说,可好像又什么都说了。是无 语凝噎,又像是语尽千言。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打破了这有些神秘带着无限迤逦的空气:" 我还有些事, 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跟你联系。" 然后转身下了楼。连忙下了几级台阶,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走到一楼的时 候,又顿住了,想转身上去,到了三楼,又折返下来。 想不清楚的事情,理不出头绪的东西,还是暂时先放在一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