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翌日,繁华都市大道,满脸倦容的佩珍,裹夹在上下班的人流里踟蹰而行。 昨晚直到阿胖与吴老板折腾完,她才提心吊胆地和衣卧在被窝里,迷糊瞌睡了 一阵子。 一早,不等老板分配工作,她便提出辞职了。 老板阴沉个脸,一声未吭,扭头便走了。 可是,现在她该上哪儿去呢?她感到两腿直打颤,似乎脚下每一步都埋着一个 深深的陷阱。 临街而开的小吃店,此时正热火朝天。油条煎饼的香味,馋虫似地钻入佩珍空 空如也的胃里,搅得她更加饥饿难耐。 从昨晚到现在,她还粒米未进。想买两个烧饼吃,可摸摸囊空如洗的口袋,她 窘迫了。昨儿跑得急,她的钱物都丢在宿舍里。 学校,她再也不想回去了,一旦找到落脚点,就让婉芯帮自己将东西取过来。 她,在一家汤圆店立步了。门前,支着一口大铁锅,一个近四十的高个女人, 手脚麻利地往锅里揉丢着汤圆,这边仍不误收找钱。 也许她像丑姑一样,独自开着这个店吧。佩珍悄然靠上前,鼓足勇气问道: “大姐,你要请帮工么?” 高女人闻声抬起头,敌意地打量她几眼,鼻子一哼:“是你做?”“嗯,炒菜 包饺做汤圆,我都会。”“哼,恐怕还不止这些吧。”一脸恶毒的嘲笑。 佩珍惶然了:她不知自己哪句话开罪了这位大姐。“帮工,帮工,帮了两天, 就帮到我男人怀里去了。哼,你们玩的这套把戏,还打量我不清楚呀。” 佩珍平白遭此诋毁,气得两眼冒金星。她颤抖着嘴欲要反驳,可抬头一见排队 的食客都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瞅着自己,她要出口的话又咽回肚了。她不想在众人面 前与那高女人吵,何况,她历来还没与人吵架的习惯。 她强忍住羞辱,扭头便走了。 事儿没找到,还平白招来一顿羞辱,佩珍伤心委屈的泪像决堤的水,哗哗淌个 不止。“哎呀,佩珍,我可找到你了。”婉芯在这时候惊喜地向她奔来。“佩珍, 你让我们找得好苦。一个晚上,我和培青踩着车,足足找了大半个城,真怕你会出 事。佩珍,你受了欺负,为什么不告到学校?你知道么,昨天胡院长知道这事后, 气得直发脾气哩。他说,在美院里,竟还敢有歧视侮辱模特儿的,这绝对不能容忍。 学校已责令他们停课反省,还要给处分哩。” 佩珍万没想到,为她这么个小人物,竟弄得全校兴师动众,她感到有些过意不 去,先前的愤懑、委屈竟消失了一大半。“走,佩珍,我送你回学校去。”婉芯挽 着她的手道。“不,我不去……”佩珍恐惧地连退两步,拒绝道。“怎么,你还在 生他们的气呀。他们酒醒了,也后悔得不行。昨儿他们找了你一晚上,那黄毛哭得 像个娘儿们似的,直说对不起你。” 闻此言,佩珍先前还残存的一丝愤怨已荡然无存,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怜悯之情 :“你告诉他们,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会记恨他们的……”“你真的原谅我们 了!”平空而降的是黄毛又惊又喜的声音,“太好了,走,李佩珍,我送你回学校 去,晚上和老弯他们一块来负荆请罪。” 佩珍的脸倏然一阵发热,扭过头道:“不,我不回学校了。”“为什么?”黄 毛急了,“你不回去,学校准会开除我们的。你想,我还会有脸见父母吗?他们为 了供我读大学,全家勒紧裤带咽糠吃菜。你也是乡下人,总知道我们考上大学是多 么的不易呀。要是我被开除了,我一生就全完了……”说着,又呜呜哭个不止。 佩珍的心全给哭化了,片刻的犹豫也没有,便应答道:“好吧,你别哭了,我 回学校就是。”“真的!”黄毛破涕为笑,又得寸进尺地央求道,“佩珍,麻烦你 和学校说个情,别给我处分吧,不然记到档案里,分配可会受影响的。”“哼,活 该!既怕这样,又何必当初。”婉芯愤愤教训道:“你们是看着佩珍老实,才敢欺 负她。哼,要是换上我,早以流氓罪把你们告到公安局了,让你们蹲上两年大牢, 尝尝让别人欺凌的滋味。” 显然,黄毛让婉芯一席话吓怕了,又呜呜大哭了起来:“我是真心喜欢佩珍的, 都是……老弯他们使的坏点子……佩珍,我,我好后悔……真的,我太对你不起了, 佩珍,你原谅我吗?不然,我就向你下跪了……”说着,真“扑嗵”跪下了。 慌得佩珍忙搀起他:“别……别这样,我真原谅你了。” 而婉芯哩,则开心地哈哈大笑不止:“好戏,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