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什么东西不断轻拍她的脸颊?是蝴蝶吗? 晓净在睡梦中不悦地想拍开那只捣蛋的蝴蝶,结果蝴蝶又转而轻啄她的手,还 用一个滑滑的东西轻触她的掌心。 虽然这种感觉还不错,酥酥麻麻地,害她全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不过她还是 讨厌被人打扰好梦。 她喃喃地抗议,不料小嘴儿也遭到蝴蝶的攻击。 我不是花心啊!她在心里叫道。但蝴蝶却执意要采她的蜜汁,她只能无助她呻 吟着。 “晓净……”月光轻咬着她的耳垂呢喃、“我爱你……”他呼吐的热气吹拂在 她的耳际。 “讨厌……”她无力地摇着头,“好热……” “我还要让你更热……”他抖落邪气的笑声。 “不要碰我……”晓净颤抖地想推开他,无奈却被他抱得死紧。“我生气了。” 她继续抗议。 “你生气的样子好美。”他谄媚地道,轻吻她的眼皮。 晓净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发现月光的俊脸离她的眼睛不到一公分。 哇!他靠这么近干嘛? 她气呼呼地捶着他,“走开。” “不要。”他那两片美好的唇勾出一抹邪笑,诱惑地更朝她贴近。 “走——”她来不及吐出另一句命令,小嘴又被堵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晓净昏昏沉沉地想着,突然忆起昏迷前 的一幕。 天啊,她该不会被月光掳到地狱来了吧? “放开我!”她无助又伤心地挣扎着,气恼月光如此不尊重她,竟将她带回地 狱。 “不放!我永远不放!”月光阴沉地回答,黑色的瞳眸中闪烁着欲火和怒焰, “你将属于我。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为什么不肯答应我?” “爱情不是这样的……” “我管不了这些,我只知道你属于我!”月光生气地吼着。“不要再坚持了, 晓净,我们是互属的!” “谁跟你互属了?我爱的月光不会违背我的意愿,将我带回地狱!”她伤心的 哭泣着。 “这里又不是地狱。”他奇怪地望着她。 “不是地狱?”晓净讶异地抬起头,“你没将我带回地狱?” “当然没有,你又没答应我。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你会恨我的。” “月光……”晓净没想到月光会这么说,喜悦地主动吻住他。随后,她又像想 到什么似的别开脸。“可是你也不应该把我掳到这不知名的地方。”她埋怨地说。 “我是不想跟你分开啊。”月光可怜兮兮的道:“我刚才真的很气你,以为你 一直在利用我。晓净,告诉我,你没存那个心,你是真心爱着我的!” “我……”晓净咬着唇,明白月光的指控多少有点道理。“我没有拒绝你帮我 守护叶亭,也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是我太自私了,没有点醒你,这和我要不要跟 你回地狱没有关联。如果你因为这样而不谅解我,我没话说。但我真的爱你,请不 要怀疑我的真心。” 月光沉默着,像是在考虑该不该原谅她。“晓净,跟我回地狱对你来说真这么 困难吗?” 月光的话令晓净感到羞愧,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直单方面的考虑着自己的利 益,全然没有顾虑到他的感受。 “月光,不要怪我想得太多。”她凄楚的说:“请你试着以我的立场想一下, 我是个天使,你是个魔鬼,要我抛下一切跟你到地狱去,我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心 态去面对这新的生活……” “你什么都不用想。”月光霸道的说:“我说过,你不必做任何事。如果你不 愿意的话,甚至不必面对其他人。你只需要跟我在一起,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晓净争辩道:“在地狱里我是完全孤单的。我没有 任何靠山,脆弱得任何一个魔鬼都能毁灭我……” “你不相信我吗?”月光蹙拢着眉,不高兴自己的力量受到质疑。“我会保护 你的。你是我的妻子,谁敢对你不利?” “我不怕别人对我不利!”晓净悲伤的望着他。“我只怕你会让我伤心。月光, 我在害怕,我怕你会不再爱我,我怕你会抛弃我,任我孤独的死去……” “傻瓜,我怎么可能抛弃你?我们之间是真爱啊!”他怜惜的吻着她。“你想 太多了。” “可是……”她抽噎着,“你会爱我直到永远吗?直到宇宙毁灭,我们的生命 完全消失?” 月光没有立即回答,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他爱晓净,要和她 在一起,没想过未来的事。 “我就知道……”晓净放声哭了起来。 “别哭……”月光心慌地拍着她安抚,“我没回答,并不表示……唉,这教我 怎么说呢?晓净,为什么你的小脑袋瓜这么复杂?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我只知道我爱你,没想过要爱你多久。”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你是男人,什么都不在乎!”她哽咽着。“你是地狱 的三王子,到时候你想爱谁都可以,只有我孤孤单单的……” “晓净,你不要胡思乱想!”月光着急地喊道:“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为你 所做的一切,还不能获得你的信任吗?” “可是……”晓净眨着泪珠,柔美的小脸上泛着动人的神采。“人家想要你爱 我很久很久嘛!只要想到有一天你将不再理睬我,和别的女人亲热,我的心就好痛, 像有千万只小蚂蚁在啃噬一样。” “吾爱,我不会的。”月光立刻以柔情的吻郑重保证。“如果我随时都会动心 的话,那你我之间就不是真爱了。” “可是……”晓净又开始啜泣,“撒旦王娶了三个妻子,你是他的儿子,难保 没遗传到他的风流……” “我父亲是我父亲嘛!”月光头疼不已,却也明白晓净说的是事实。“当初是 因为上帝宠爱他的独生子弥赛亚,又太看重人类,我父亲在嫉妒之余,才会被伊娃 所引诱,叛离天堂。后来他在魔族的帮助下建立了地狱,自然得娶伊娃为后。他们 是因为利益而结合,并非真心相爱……” “那洁莲又怎么说?” “还不是因为魔族长老的怂恿,父亲才会去引诱洁莲妈妈。不过父亲是真的投 入了感情,所以洁莲妈妈才会跟他下地狱的。” 这一点晓净倒是认同。像洁莲这样高层的天使,若不是被最真挚的情爱所感动, 断不可能背叛天堂。 “你母亲呢?撒旦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妈妈是个人类。父亲原本是对人类很没好感,却在听过她的琴音后,为她 动了心。父亲对妈妈是怜爱和欣赏,他自然也爱她,甚至在她轮回转世后,将她托 生的兰花带回地狱,还常常亲自照拂她,跟她情话绵绵哩!” “说来说去,反正他就是娶了三个老婆。呜……我不要啦……” “是他娶,又不是我娶。”月光被她的哭声烦得直抓头发,“百万年来也不过 才有三个女人,不算太过分嘛!” “呜……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真是没良心……” 月光筋疲力竭了,怪不得有人说眼泪是女人对抗男人的三项利器之一,光这哭 声就把他吵得头晕。 “别哭了!”他不耐烦地吼道:“与其担心我会爱上别的女人,怎么不想想如 何让自己更有魅力,让我不会去爱上别的女人?” “呃……”晓净眨着泪眼,停止哭泣,沉思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怎么不 早说嘛!”她埋怨着,破涕为笑。 “又哭又笑,黄狗撒尿。”月光轻刮着她的脸颊取笑。 “讨厌啦!”她撒娇地轻捶他的胸膛。“都是人家太爱你了,所以才会没想通 这点。” “现在想通了,不难过了?”看到晓净羞涩地点头,月光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他深情地含住她的柔唇密吻着,情欲的火焰又再度在两人身上燃烧。 “你一定会喜欢莲宫的,洁莲妈妈是世上最温柔的母亲。”他佣懒地搂住她轻 喃,表情是无限的满足。 住在莲宫,也就是说她必须跟月光回到地狱。 一想到这点,晓净的心又开始分成两边在拔河了。 “晓净,你怎么不说话?”月光没听到她的附和,心里有些不悦。 “我一定要跟你回地狱吗?不能在人间谈恋爱就行了?”她喃嚅地问。 “晓净!”月光的俊眉纠缠成死结,“这件事我们讨论过很多过了。如果你爱 我,不会拒绝跟我回地狱的!” “如果你爱我,也不会强迫我跟你到地狱!” “晓净……”月光脸色苍白,气怒交加。他最气的一点就是晓净老以“爱”来 拒绝他最诚挚的一颗心,否定他为两人设想的最圆满结局。“不管你怎么说,反正 我一定要带你回地狱。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你!”晓净摇着头,不愿接受他霸道的决定。“你这个独裁者。你不能这样 对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随便你!”月光的表情毫不软化,“在你想通以前,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不要!”晓净抱着他恳求,“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让我恨你。” “晓净,你知道我不能放你走。我爱你,我一定要留下你。你待在这里很安全 的,等你想清楚……” “不,你一点都不爱我!”她哭得肝肠寸断。“如果你爱我,你会放任我飞翔, 让我自由选择。月光,不要让你的爱,害我变成折翼的蝴蝶,我会死的。” 月光心里乱成一团,他无法思考,脑子里充斥着晓净哀怨的哭声。他知道他再 待下去,一定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只好仓皇地逃出他所设下的结界,独留晓净 伤心的低泣。 ★ ★ ★ 月光回来时,晓净已经睡着了,而粉颊上犹有泪痕。 他心疼地搂她入怀。 “月光……”晓净惊醒了过来,张着楚楚动人的水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月光叹了口气。 “你这个磨人精,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晓净扁了扁嘴,“我不是故意跟你吵架,我只是……” “又要怪我没站在你的立场,替你着想?”月光苦笑。“但你有没有想过,你 可曾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 “我不是没替你想。”晓净又开始泪成行了,“或许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的爱, 是否深到可以信任我自由选择。如果你执意将我带回地狱,那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是 否真的出于自愿爱你,陪你待在不属于我的地方。” “怎会不属于你呢?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呀。”月光生气地说。 “那我的家,是不是就是你的家呢?如果我要求你跟我回天堂,你会愿意吗?” “那不一样。我是地狱的王子,天堂根本容不下我。” “如果天堂可以接纳你,你就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月光唇边泛着一抹苦涩。“我在地狱里有太多牵挂了。可是 你在天堂里并没有任何系心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晓净争辩着。“地狱对我来说不只陌生,而且还是个敌对 的世界。我跟你到那里,便意谓着要完全放弃我原先的价值观、我所爱的世界。我 在地狱里完全孤单,只有你。你能了解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下这样的决定吗?” “我……”月光哑口无言。“可是你能明白,要放任你离去,让你自由决定, 我又要冒多大的险吗?我可能会失去你。” “如果你对我的爱,不够深到可以相信我会选择你的地步,你又如何能说服我 心甘情愿地追随你到天涯海角?月光,信任是相爱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我们不能互 相信任,我们之间的爱,最后也会因为热情的火花熄灭而消失。我不愿意那样,因 为我是这么爱你,受不了将来与你形同陌路的窘况。” “晓净……”月光心里在挣扎。尽管晓净的话句句有理,可是胸中那股对她强 烈的爱恋,却让他无法放任她自由离去。 他爱她呀!他怎么能让她离开? 但如果不放她走,晓净便不会快乐。而她的忧伤,将是一把无形的锤,随时重 击他的心。 他受不了她不快乐、不幸福,但同样忍受不了她的离去,独留他拥抱孤独。 “月光……”晓净泪眼模糊地拥住月光,她好舍不得见他这样难过,几乎心软 地想放弃自己的坚持。 “好,我放你走。”月光终于作出这痛彻心扉的决定。他紧紧拥着晓净,苦涩 的泪水顺着两人相贴的颊,流入晓净的口中。 他疯狂地吻住她,想藉着这最后一吻,倾尽今生的狂爱,和未来的满腹相思。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她。 “跟我来。”他生怕自己会后悔,迅即拉起她,两人很快脱离他所设定的结界。 眼前的白日青天,代表着自由翱翔的天空。月光痴痴地凝睇着晓净,慢慢放开 两人交握的双手。 “飞吧,飞向属于你的世界。”从他伤痛的声音中所泄漏出的深层苦痛,令晓 净的心也为之扭曲。 “月光……” “走吧。”他闭上眼,别过头,不忍见她的离去。 “月光……我爱你,水远……”她突然投入他怀中,热情地吻着他的唇。她终 于等到了他最深挚恳切的表白! 月光抱紧她,舍不得再放开她。 “你给了我选择,而我选择你。” “晓净!”月光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他的心在欢跃,每个细胞都高唱着 幸福的乐章。他赢了,以无比的信任赢得晓净的爱。 “晓净,我爱你;水远爱你。”他吻得她喘不过气,吻得她的思绪里只有他, 吻得欢笑和泪水都掺杂在一块。 “王子,月光王子……”突如其来的声音,中断了两人的拥吻。 月光轻柔的放开晓净,恼怒地瞪向不识趣的两魔。 ★ ★ ★ 月光蹙着眉凝视替地狱之王撒旦传达命令的杨浊水和小鬼头,直看到他们心虚 地垂下头,才冷峻地开口问道:“父亲要我回去?” “王的命令确是如此。”杨浊水低着头说。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小鬼头望了杨浊水一眼,惶恐地答道:“好像是有关大王子和二王子的事。这 件事杨特派员稍微打听了一下。” 月光知道杨浊水素来消息灵通,所以立刻以手势命令他回答。 “据属下打听到的消息,大王子和二王子奉王之命,去引诱一名下凡转世的天 使。结果大王子和该名天使相恋,二王子则下落不明。王非常震怒,所以要召三王 子回去。” “大哥谈恋爱了?”月光目瞪口呆,无法想像冷峻如冰岩的魔魅,会有多余的 热情爱上女人。是怎样的天仙美女,能让魔魅动心? “是的。听说大王子本应将该名天使诱拐回地狱,可是他却坚决要和她留在人 间,为人类造福。” “什么?”月光这下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最尊贵、冷酷的魔魅王子,居然要 留在人间,造福人类? “这些都是真的。”小鬼头附和着,“魔后为了这件事气得七窍生烟,王甚至 派遣长老想要说服大王子改变心意,但大王子仍执意留在人间。” “怎么会这样呢?才短短几天,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月光百思不 解,低下头凝视怀里的晓净,发现她正睡得香甜。 心头掠过温暖的情意,他不自禁地亲吻她柔嫩的粉颊。便是这种甜蜜又磨人的 感觉,感动魔魅这样的冰男吧? “三王子,您是否打算立刻回去?”小鬼头傻愣愣地问。 “好吧。”他心不在焉地答道,沉醉在晓净甜蜜的柔唇中。 “嗯……怎么了?”晓净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对他柔柔地笑着。 “别睡了,晓净,我要带你回地狱了。” 晓净的表情现出些许的犹豫,但她很快又点点头。 月光放心地吐出闷在胸中的紧张,愉快地抱着她准备和小鬼头返回地狱。 就在这时候,一道强烈的白光突然笼罩住晓净,等月光回过神时,怀里的心上 人早已不见踪影。 “晓净!”他发出凄厉的嘶喊,强烈的痛苦像闪电般击中他。在不堪负荷下, 他直沉入黑暗的深渊。 ------------ 爱情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