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独自一人待在竹林中,龙梓默绷着脸,感觉到心头有着千万斤的重担,若不 是还有意志力支撑,他恐怕已经崩溃。 “颖湖,你务必要好好的……”他无法原谅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那散了一 地的零食像炸弹般狠狠炸开他的胸口,难挨的疼啊! 现在的他怎么也没有完整的把握,一切不再是从容不迫,而是彷徨战兢浮上 心头,他已经失去该有的镇静。 等待他援救的是方与他相恋的挚爱,自从在市区失去她的行踪开始已过了四 个钟头,他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多想不顾一切单枪匹马进入别墅,但他知道, 他必须等待,等待安排就绪。 然而,时间拖得愈久,颖湖面临的死亡威胁愈大,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就如此难熬,如此无计可施! “可恶!”浓眉紧蹙,紧握的拳头松开,龙梓默失控的弄乱了黑发。 心急如焚的煎熬没有止尽,焦躁的心也找不到救赎,他只能仰首问天,为何 给他们的试炼如此惊心动魄?他只想要一个平凡的爱情! 小陆拿着追踪器找到那个遥望远方的男人,他可以感受到笼罩在他周遭的自 责氛围,那使得他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他另一个坏消息。 他待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决心找其他人过来转达。 须臾,上官毓以劝解的角色前来。 上官毓自认并未放轻脚步,但龙梓默心事重重,根本没听见,直到他出声唤 他。“梓,你还好吧?”自己也曾因感情而失魂落魄过,他可以理解龙梓默内心 的挣扎。 龙梓默迅速转过头来,眼角有着可疑的闪光隐现。“找我有事?”他立即武 装情绪,没让任何人瞧见他的悒郁。 “你没事吧?”上官毓又问了一次。 “我只是有点担心安滔等不及对颖湖下手。”露出苦笑,他接着说:“你找 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安慰我。”虽处于沉郁的状态,该有的敏锐还是有的。 “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可是我担心你,担心你过于冲动。” 龙梓默随即从高处跳下,急问道:“里面传出什么消息?颖湖她……”声音 愕然终止,“她……”他不敢想下去。 “她还活着。”上官毓制止他的猜测,并且委婉解释,“但她的情况不太好。” 想到颖湖可能遭受到的肉体虐待,上官毓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安滔对她下手了?”安滔在面对憎恨的人时绝不会心软,手段只会更加毒 辣残酷,就怕颖湖受不了他的折磨。 “嗯!没错,而且她的状况不太乐观。”上官毓不动声色观察龙梓默的反应, 试图看出他是否决定独自闯进去救人。 “说清楚!”龙梓默努力深呼吸,灰黯的神色被慌张取代。 “小陆的追踪器有一项特别为颖湖设计的附加功能,它能测得她的生理状况, 仪器显示出她的生命迹象变得薄弱。” “该死!我不能让她再待在里面一秒钟!”龙梓默朝别墅跑去,但上官毓拉 住他的手,逼得他转头怒瞪。“毓!别阻止我!” “我不是要阻止你,我是要告诉你,颖湖是个坚强的女孩,她绝对会等到你 进去救她的!”他不断安抚龙梓默过于慌乱的心。“你自己务必小心,还有,这 个追踪器交给你,你进去以后,我们会想办法缠住安滔,这一点你毋需担心。” “谢谢!”龙梓默的双手坚实地握住他的,深深看他一眼后,快速跃下斜坡。 待他走这,上官毓拿起通讯器,“魁,梓要进去了,外面就交给你指挥了!” “知道了!我会安排好一切调度。” 切断通讯,上官毓也隐没在灰蒙蒙的山色中。 沉闷的气氛包围暗中进行援救行动的人,负责发号施令的殷项魁也是一脸凝 重。 “人到底救出来了没有?”关君瑞焦急地赶到此地,苍老的脸上愈见青白。 “关局长,你稍安勿躁,梓跟毓已经进去救人,我们这边也准备好要进攻了, 你放心吧!” “我在赶来的途中先申请了搜索令,派不派得上用场?”关君瑞拿出一份文 件。他是人质的父亲,断不可能用激烈的冲突营救女儿,无计可施的他,只能想 出这种老方法。 关君瑞知道这次得靠奇迹才能安全救出颖湖,但他相信女儿福大命大,必能 化险为夷,他还想听她用娇婉的口吻向他撒娇呢! “关局长,我相信这对我们会有很大的帮助!”殷项魁灵机一现。“如果行 动有任何差错,你能找几个人拿着搜索令进去绊住安滔吗?” “当然!我马上找人。” 一切都就绪、准备进去的当儿,却远远看见一辆车疾速朝这边驶来。 殷项魁拿起望远镜仔细一瞧。“是龙擎的座车!” “糟了!安滔或许会先折磨颖湖才会要她的命,但龙擎绝对不允许颖湖多活 一分钟!”龙擎可不像安滔有玩弄猎物的兴致! “那还不简单!”殷项魁掏出枪,装上灭音器,然后瞄准车子的轮胎,扣下 扳机—— 车子“嘎”地一声,转了半圈,车头斜撞进路边的树丛中。 吹吹尚在冒烟的枪管,殷项魁旋身向目瞪口呆的关君瑞笑道:“非常时期就 用非常手段,你不会检举我吧?” “不!当然不会!”关君瑞仍愣愣地看着他。 “那就请你派辆警车伪装成交通警察过去帮他们,记住!务必绊住他。”他 原本盈满笑意的脸突然变得正经非常,关君瑞差点适应不过来。 “没问题……” 痛晕的颖湖终于恢复意识,她的右脚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但她明显感觉到有 人在拉扯她的衣服,虚弱到极点的她只能睁开眼瞧清怎么回事。 看清何物后,她露出极度害怕的神情,体内升起一股恶寒。 竟是丧心病狂的安滔!他正用刀子割开她的衣服! 她真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落在安滔手中之事是假的,她也没有受到不人道 的待遇,可惜事实无法改变。 “你想做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得像猫叫。 “醒了?我还在担心你不醒,我就少了乐趣呢!”安滔扯掉割开的衣服,对 造成她如此害怕虚弱仍无任何愧疚之意。 娇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穰纤合度的骨架只有上下两件小衣小裤以及颈间 的链坠遮身,明显的意图教颖湖想欺骗自己都难。 “你不是人!”就算要拼了这条命,她也绝不会让他得逞! “我不是人?”他歪头沉思,没多久,他露出极度狰狞的表情,手也用力掐 住她的脖子大声吼着:“你竟敢说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是谁造成的?” 掐住喉咙的手不愿放松,颖湖只能不断干呕,因为施压的结果,她的舌头往 外翻出努力求得一线生机,但安滔的手却愈掐愈紧,好不容易吸到微弱的空气却 一点一点的流失在痛苦的挣扎中,绑在手脚上的绳子几乎嵌进皮肉…… 逐渐消失的意识难以抓住,她恍然瞧见死神正向她招手。 不!她还不想死!瞪大的眼有着不甘心的讯息,由内而外爆发的力量让她发 出强烈的求生本能,她奋力晃动头颅,试着摆脱安滔的钳制。 安滔似乎也察觉到颖湖快没了呼吸,遂放开了她。“哼!我还没折磨够呢! 怎能让你这么简单就死了!”他的语气中有着极度的怨愤。 颖湖大口呼吸,喉咙却传来烧灼的痛楚,让她仅得到不断的呛咳与泪水。 “咳、咳咳……”好一会儿才吸到足够的空气,她哑着声音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意外……”事到如今,她只好想办法抚平他的怨恨,以求生存。 “是意外也好,不是也罢,你都要为此付出代价!”安滔咬牙切齿,激烈地 在床边咆哮走动。“就算你抬出警察局长的老爸、啸龙帮的帮主,也不能阻止我!” 他突然停止怒叫,阴险地说:“你跟龙梓默的关系似乎匪浅,如果他知道我上了 你,肯定会痛不欲生!”一向不跟女人打交道的龙梓默竟然亲自带她去看电影, 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他们的关系昭然若揭。 “我只是借住在啸龙帮,他也只是好意请我看电影罢了!”颖湖试图推翻他 的想法。应付那些喽罗她绰绰有余,但安滔的头脑结构似乎异于常人,她实在无 法猜出他的下一步行动。 “你以为我很好骗吗?”安滔一想到龙梓默将露出愧疚自责的表情,就洋洋 得意。“他会来救你吧?如果我设一个陷阱等他自投罗网,然后在他面前,我在 你的肌肤上慢慢刻下美丽的痕迹,或者上了你……” 天啊!他不只疯狂,还是个大变态!他竟想利用她胁迫龙梓默!若龙梓默中 了他的计,那他们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吗?颖湖愈想愈懊恼。 看到她的神情,安滔愈见得意。“嗯!他的表情肯定很丰富,哈哈哈……” “你这个猪猡、禽兽、下三滥、王八龟孙子、白痴、窝囊废、神经病……” 颖湖将所有想得到的骂人辞汇部招呼在他身上,但他不痛不痒,反而愈见陶醉享 受。 “我要用什么来招呼他呢?”安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所有恐骂都当没听 见。 “砰、砰、砰——”门敲得猛烈,“老大!老大……” “可恶!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扰我?!”思绪被打断,安滔嘴里唾骂不休, 抓起身旁的一张椅子摔碎后,才稍解了被打扰的愤怒。他用力拉开门大声咆哮: “到底什么事?!”青筋浮在他原就狰狞的脸上,吓得门外的人软了双腿。 “老、老大……帮主要你马上给他电话……” “你们把她带到地下室,并且通知所有人,小心有人趁夜晚的当口进来救她!” 说完,原本青面獠牙的脸回头笑咪咪地对颖湖说:“你的父亲跟情人应该很快就 会来救你,有没有很高兴啊?等会儿我就让你跟他们碰面,要耐心等喔!” 颖湖转头没理会他。虽不免担心父亲跟龙梓默的安危,但她也同时松了一口 气,因为她得到了缓刑。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安滔只好悻悻然离开。 龙梓默一手握枪、一手拿着追踪器扑向矮混凝土墙边。 他分析当前对他不利的情势——目前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硬闯,一是耐心等 待机会。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然而,颖湖还能等他多久?瞪着追踪器上的讯号,他没了主张。 突然,他的心跳几乎停止,只因为代表生命迹象的灯号熄了! 不……不!他可以听见发自内心的哀鸣,用力摇着追踪器,他选择相信是机 器没电致使灯号熄灭。别这样对待他! 没多久,灯号恢复,他的心跳也跟着恢复正常,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灯仍 亮着,他才放松肌肉沉重的呼出一口长气。 天啊……再发生几次这种事,他的心脏肯定负荷不了。 恢复心神后,趁没人经过,他纵身翻滚移动到另一个藏身处,遵循追踪器指 示的方向,他愈来愈靠近颖湖的所在位置。 停下脚步,他注意到前方一道门的外面布满了重重人员,任谁都会以为里头 关了人,即使身为啸龙帮帮主的他也不例外。 颖湖,我来了!他瞪着门口的重重人员,满腔斗志。 此时,追踪器上的光点早已移往到他处,他却毫无所觉…… 颖湖几乎是赤身裸体、像烤乳猪似地被两个人抬在肩头往某处移动。 “好心的大哥,能不能拿件衣服披在我身上?我这副模样你教我怎么见人?” 颖湖忍受着伤势与晃动造成的头重脚轻、头昏眼花,抱怨受到非人的待遇。“现 在可是讲人权的年代,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不想被她在耳边唠叨,他们只好丢给她一件被单堵了她的嘴。 “太感谢你们了!”这样看起来比较没那么狼狈,援救她的人看见她也不会 过于尴尬,但她自由的权利仍被剥夺了。 被五花大绑的困在椅子上,她的嘴巴也被塞进一块充满腥味的破布,想要抗 议,但仔细想一想,身为人质好像没有要求的权利,何况她现在有口不能言。 办妥安滔的吩咐,他们放心的离开。临走前,其中一人凶神恶煞似地瞪了颖 湖一眼,然后警告她:“再过不久,老大会亲自招待你,你最好别耍花样!” “咱们到外面守着!”另一人说。这个地下室可说是个坟场,里面太过阴森, 连他们都不敢待在里头。 门关上以后,地下室内一点灯光都没有,颖湖就像瞎子一样看不到任何事物。 她试着用舌头推开那块天知道原本是擦什么的布,努力了许久,口水都流干了, 仍没有半点效益,她只好将感觉集中在四肢上,试着转动手脚。 立志成为出色警探的她怎么可能不具备逃脱的才能?若不是太过虚弱,她想 必能在十分钟内摆脱绳子的限制。 “唔——”真是够了!她好想吐。 这个地下室到底用来存放什么东西?混着腐败、腥臭、药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更有好几只小动物在脚边窸窸窣窣地跑来跑去,她怀疑那是蛇或是老鼠之类的。 微微移动脚尖驱赶开毛骨悚然的接近,脚板却猛然被咬上一口,吓得她忍不 住发出咿唔声。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再不离开,她怀疑自己会因惊吓过度而死。 不知道她的死法会不会上报纸头条?她自我调侃的想。 咬紧牙关,她继续旋转手腕事试图弄松束绑的绳索,额上、鼻尖不断泌出汗 珠,脚边仍然有许多小动物爬来爬去,她只得容忍由下往上窜的鸡皮疙瘩爬满全 身。 花了足足二十分钟的时间,手上的绳索终于掉落在地,她拿掉嘴里的破布, 闭上眼稍稍平息脑间的抽痛,过了一会儿,用被单拭了拭脸上的汗,才解开脚上 的绳子,开始四处摸索。 “吱”的一声,周围开始有着四处逃窜的细微声,她马上缩回踩到某物的脚, 静待一会儿才迟疑的踏出脚步。 终于,她在墙角找到电源开关,“啪”地一声,就像是个揭幕仪式,眼前的 事物清清楚楚呈现眼前,同时也吓掉她的三魂六魄。 “呕……呕……”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吐出先前吐不出来的胃酸,差点把胆汁 也给了吐出来。 她不禁自问:噩梦为什么还没醒? 一张长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罐子里装着未成形的胎儿,数量不下数十个, 长桌旁边还有一个大木箱,不断飘散出腐臭味,白痴也知道绝对不要打开它! “阿弥陀佛、太上老君、观世音菩萨……你们可不要来找我,冤有头、债有 主,我也是受害者,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啊!”瞪着桌上的瓶瓶罐罐,颖湖开始想 像里面的东西变成了妖魔鬼怪,嘴里只好喃喃念着佛号以壮胆。 扯好被单,颖湖背贴着墙缓慢靠近一个老旧的五斗柜,拉开层层抽屉,空空 如也的抽屉里只有一把看似量尺的东西。 忍下挫败,她告诉自己聊胜于无。 由于时间紧迫,她赶紧从被单上撕下布条,一部分固定在楼梯口,一部分将 它们牢系在量尺上,另一端绑上玻璃盖,并将塑胶桶中的福马林倒出浸湿布条以 增加韧度。握住自制防身武器,她关掉灯光,蹲踞在楼梯边等待机会。 “啊!救命啊……有鬼啊……” 颖湖发出的声音极尽恐怖之能事,看守者听了无法坐视不管,从门外冲了进 来,随即倒栽葱的滚下楼梯,颖湖则乘机冲出地下室。 若他们醒得过来,应该从这件事上学到教训了,那就是永远不要将床单留给 看似柔弱的女子…… 逃出地下室,颖湖漫无目的地跑着,完全失去方向感。 “救命啊……” 声音似男人痛苦的低吟,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扫视四周的花圃及草丛皆无 所获,最后是在一排七里香后面看到一条腿。 是谁?她紧紧拉住被单,犹疑地走近小树丛,正义感在心中摇摆不定,救与 不救的决定考验着她。 在有所决定前,她已经看到那个开口求救的人,并注意到他充满祈求的眼神, 稀疏的眉毛、光滑的额头、以及微松的头发。 “帮帮我……”男人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向她示意,要她扶他一把。 “你……”她无法分辨他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她心想:她见过这张脸,但 是……在哪呢?她的脑海中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曾在某个地方见过。男人有一头 松发,这么明显的特征为什么她想不起来? “难道你想见死不救吗?”男人露出嘲弄的笑。 啊!他是她在路边见过的警察!她恍然大悟。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警察出现在黑道帮派的别墅里,着实令人怀疑, 而且他不过左手受到枪伤,就到了需要向人求救的地步吗? “你不打算带我一起走吗?”男人没有做任何解释,也不担心颖湖会改变主 意不救他,只是扬起下巴,继续用高傲的眼神冷睨着她。 “我才不会这么没水准!”他这副鸟样真令人生气!她好后悔停下脚步,真 想丢下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虽然很不想救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臭男人,但她的正义感却不允许。“你可以 跟着我,我来负责带路!”她没好气地说,并且私下暗忖:自己已经不似先前慌 乱,应该能为两人找到活路。 “你没看见我受伤了吗?”男人轻蔑地撇嘴。 这时颖湖发誓,如果他再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她就用瓶盖招呼他! “先生,你只不过是左手受到枪伤,难道你还比我这个受伤严重的小女子还 要不济吗?台湾的警察都像你这么差吗?”上帝原谅她,她真的很想揍他一拳。 男人低下头捂住伤口,面露凶光。哼!等一下他定要让她尝尝得罪他的滋味! 忿忿地自己站起来,他掩饰眼中的杀意,“往哪走?”他用粗哑的声音问道。 颖湖观察四周,决定往亮着灯光的山下走。“起风了,我们最好赶快下山, 不然今晚我们可能就要冻死了在这里了。”颖湖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在地下室 为自己做的防身武器上。“这是个防身武器!”她解释它的用途,免得他以为她 在这里偷了什么东西。 “哦!”他回以简短单音。 “现在可以走了吗?”她面露浅笑,心里则诅咒自己的高贵情操。 张春荣在颖湖身后忍不住奸笑。他绝不会错认她的背影,她是那天在他执勤 时逢警察就问张春荣在哪里的女人,在地下赌场里,他也见过她。光是她紧追着 毒品窃案的线索不放,他就不能让她活着! 要不是不放心青龙帮的办事效率,他不会偷偷跟着龙擎的座车来到这里,青 龙帮根本是一群笨蛋!不过是杀个小女孩,竟然还要他亲自出马! 忌讳于她手中的武器以及赶上山头的啸龙帮人,他很清楚不能用枪杀了她, 只能帮她制造几个意外,别墅后头的斜坡显然是个相当好的谋杀地点。 往后退了几步,他放开捂住事实上根本没有受伤的手,也不再试图掩饰酝酿 已久的杀意,冷冷地注视颖湖逐渐接近危险边缘,直到确定不会失手,他猛然上 前—— “砰!” 被人从背后猛然一推,颖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滑落到十尺深的斜坡,直 到她的背撞上一棵树才停止跌势。 “你没事吧?”张春荣朝下方喊了几声,然后开始往下走。他不会笨得不确 认她是否死亡就离开,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唉!疼死人了!这一摔,把颖湖浆糊般的脑袋给摔醒了,她想起了一件非常 重要的事。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第三个嫌疑犯张春荣?否则他根本没有理由陷害 她啊! 想到这里,她感觉到张春荣已经在附近。 她不会笨得以为他是下来救她的,然而,背部、胸腹间都因为这一摔而发出 烧灼的痛楚,疼得她无法移动,想要摆脱他谈何容易。 张春荣小心地用脚尖踢了踢颖湖的腿,邪恶的紧紧盯着她,想要找出她装死 的破绽。 “你没事吧?”他又问了一次,然后探出手拿起地上的石块以备不时之需, 但手中的石块来不及握稳就掉落在地。 颖湖咬紧牙关旋身将他的头颈用腿夹住,如此激烈的动作也让自己痛得轻哼。 “张春荣!什么原因让你有理由杀我?唔……” 她连呼吸都觉得有千万根针扎着她的胸口,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的声音粗嗄且语带怒气,“你不该执意要将毒品窃案查个水落石出!更不 该出现在赌场!”毒品不能让她找出,私设的赌场也绝不能曝光,所以她非死不 可! 颖湖甩甩头,打起精神。“原来那天躲在暗处吓人的是你!看样子你肯定跟 窃案有关,不然你不会想要杀我灭口!”她的腿更加用力地将他的脸压在泥地上。 “啊……我的脖子要断了……我的伤口好痛……”张春荣哀号着,心里则暗 自窃笑,胸前口袋里还有一把枪,他可是比起她胜算大多了。 颖湖闻言心想:她虽大胆,却没大胆到杀人不眨眼。这么想的同时,她的腿 有些放松开来,给了张春荣反击的机会。 他抓起地上的沙子撒向她。“去死吧!”趁她躲开的同时,他奋力一搏,将 她拽倒在地。 “你……”颖湖的嘴惊愕的大张,眼睛瞪着张春荣手中的枪,双手支地不断 后退,直到背脊靠住树干。她身上的被单因为过度激烈的动作而敞开,袒露的细 致肌肤失去光泽,累累伤痕像藤蔓般交相盘错。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是死不瞑目,就到阎罗王那边申冤吧!”张春荣尖 尖的下巴犹如死神的空洞骷髅,手中的枪像镰刀一样反射出阴森光芒。 眼看张春荣的食指已扣下扳机,颖湖冒着被射伤的危险往旁边翻滚一圈,子 弹射中后面的树干,当手接触到跟她一起跌落斜坡的瓶盖时,她想都没想就抓紧 它,利用反作用力,一弹一甩间,张春荣的枪已被她卸下。 张春荣愤怒一吼,引发一场力量悬殊的缠斗。 捡起地上的竹枝,张春荣一阵密集的凶残进击,令颖湖招架不住。 他是决心要致她于死地,在警官学校所受的武术等训练都使出来招待她。 颖湖不屈不挠的躲开攻击,即使遭受重重危险,行动也显得力不从心,她依 然没放弃抵抗。 “想都别想!”她关颖湖可不是好欺负的角色!她绝不会被他吓住! 此刻,布条缠上张春荣的手臂展开拉锯,一拉一扯间,双方都不甘示弱! 张春荣眼神狠戾,不怀好意地笑了,那笑声让颖湖全身寒毛竖起,她知道他 心里必定想出什么诡计了。 会不会……低头一看,她的脚边正是另一个斜坡!在这个紧急时刻,她唯一 想到的就是先发制人。 她迅速移动离开那个深达百尺的斜坡,与张春荣交换位置,站稳后,她放开 紧握在手中的瓶盖。 “关颖湖!”张春荣的眼睛凸瞪,怎么也没想到掉下去的竟是自己。“啊— —”他尖叫着往下掉,发出的声音像野兽最后的尖叫哀号。 几秒钟后,颖湖没再听见任何声音,搂抱着没有衣服蔽体的自己,她的心跳 听起来像使用过度的帮浦,好似要整个爆开一样。她没有勇气走近斜坡观看整个 过程,她的脚颤抖着,甚至以为自己听见张春荣爬上来的声音。 她一点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挣扎着移动僵硬的手脚,她找到勉强能覆住重点部位形同破布的被单,颤抖 着身体缓缓离开斜坡。 痉挛似的四肢不听使唤,让她的手脚再加添不少伤口,头上的伤以及脚底的 烙伤亦痛彻心扉,她已无力支撑下去。 卷起枯叶的风送来似远似近的枪声,她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踉跄着脚步,半 扑半跌、半跑半跳地往枪声大作的地方奋力奔驰。 “呼……”她的力气一点一滴流失,意识更加混沌,不过短短两百公尺,她 几乎以为这辈子再也跑不到终点,但一想到龙梓默正为了救她而陷入危险中,她 便咳紧牙关更加卖力奔跑。 跑着、跑着,她首先看到上官毓,然后才看到龙梓默,只是,她的焦距无法 对准眼前的人物,视线不断晃动,景物一再扭曲,让她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象。 梓……梓…… 她以为自己正大声呼唤他,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龙梓默似乎 听到了她的呼唤而迅速转头。 梓,我无恙,真的…… 这是她最后的思绪,在她触及他伤痛欲绝的眼神时……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