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沈娜的情绪也上来了,身上也有了力气。说我有一种预感,咱们肯定会活着 出去,一定会有神仙来救我们的。”林若诚一笑,接着说:“果然,你这个神仙就 降临了,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块巧克力,当时,沈娜一下子把眼睛都瞪圆了。” “说实话,我确实把巧克力的事给忘了。那是头天晚上去陈教授家作客,师母 硬塞到手里的,没吃,随手装到了口袋里忘了,不知怎么一下子想了起来。” “就是这块巧克力帮助我们熬过了最困难的一夜,经过生死考验的友谊,比金 子都要宝贵。” “正是不见外,有些话,才敢从心窝里掏出来说。”刘沉抓住机会,果断切转 了话题,他把目光投向远处:“我的性格你清楚,认准的事,哪怕碰得头破血流, 决不半途而废。所以,时代大道的事,还需要你老同学的友谊和支持。” 林若诚明白了,回忆只是铺垫,装糊涂道:“修时代大道,是政府行为市长决 策,同学、友谊能帮上什么忙?” 刘沉眉头蹙起说:“临河市的私营企业家,一向看你的,这次集资见你不动, 全都软磨硬抗地等待观望,你是不肯带这个头了?” “谈不上看谁,我是大家推选出来负责私协工作的,可正因为信任和支持,我 就更不能做有损大家利益的事了。否则,还怎么和大家见面?” “修时代大道,瑞雪公司是受益的。” “瑞雪公司现成有宽敞的路,办企业,又不是开商场,有必要再在后面修一条 路?”林若诚口气放缓一些,说:“刘沉,听我一句,时代大道超出市政财力太远, 弄不好,是会弄巧成拙的。” “这么说,同学之情,你是不准备讲了?” 林若诚的火一下上来了,说:“刘沉,如果是你和沈娜自己要用钱,我如果有 句二话,算是不够同学,可这是什么事?我只是个个体户,承受不起忧国忧民那么 大的责任。” 刘沉的声音,从暗夜中冰冷地传过来:“大前天晚上,你是不是和白向伟在一 起吃的饭?” 林若诚一愣,说:“是有这回事。可那时,我并不知道他要来临河当书记,我 们以前……” “林若成,你就是智商高,脑子转得快啊!”刘沉把手里的烟丢在地上,使劲 用脚一拧,转身大步朝车前走去。 林若诚凝望着刘沉扬长而去,半天,扭回头来,深一脚浅一脚感觉很有意思地 接着朝前走去,咔嚓咔嚓,遍地瓦砾,像踩在冻雪上一样。 所有跟历史接近的城市文化都离不开饮食作支撑。同样,临河小吃在整个北方 省都是颇有名气的,传统的口味和独到的烹饪方法,使之成为一道可资骄傲的风景 线。周末,为一饱口福,省城许多人都不惜驱车上百公里赶到这里来。 今天,是白向伟反客为主把林若诚“请”到这里来的。 白向伟对省委派他到临河任职,是有想法的。计委是厅局之首,老主任已经车 到码头船到站,他是老主任一手提拔培养的,又是常务副主任、省委后备干部,扶 正顺理成章。实际上,老主任为防止六十岁惯性效应,决定提前减速,许多权力已 经开始放给他了,包括日常工作的安排、大型会议的主持、一些人事的变动,都是 光听听汇报,由他出面办理。白向伟本是个不事张扬的人,此时就更加谨慎。在大 家看来,白向伟当主任,做计委的掌门,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了。就连白向伟本人, 实际上,也已经在心里捉摸上任后如何开展工作的事情了。没想到,最后一纸任命, 让他来了临河。临下来之前,他非常想见省委书记肖光一面,几次和他的秘书小田 联系,都没有得到允可。白向伟硬着头皮去办公室见沈均。沈均始终神色严肃,很 客观地分析了临河现任班子的情况,包括临河这几年工作上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 题,也实事求是地指出了刘沉好大喜功的弱点。沈均急着要去机场上北京开会,他 只好识趣地及时告辞。看来,省委派他去临河的意图,包括在班子中的工作定位, 只有靠自己去体会、摸索了。但越是搞不清,心里越没底,越坐不住,赶着把计委 的工作移交掉,连夜悄然到临河来了。他原想先随便在临河的街道上转转,然后, 就到宾馆休息。没想到,消息灵通的姚子平,等刘沉一离开,绕了一圈又悄然转回 到市界的牌坊下面等着迎接。白向伟无意中提到林若诚一句,殷勤的姚子平马上拨 通手机,白向伟想拦都拦不及,听说他一个人在时代大道的工地上“散步”,姚子 平当即指示让他原地待命。 “你现在在哪里?时代大道?嗯,好,我是市委办公室主任姚子平,白书记要 见你,你就在那里等着,这是任务!”姚子平把“市委办公室”几个字咬得很重, 生怕林若诚听不清楚。 白向伟在计委分管经济改革,下去调研私营经济和林若诚很早就认识,而和他 最近的那次见面———也就是刘沉提到的那次———却是巧合,白向伟毕业于北方 财经学院,是著名经济学家吴思贤教授的得意门生。临走前,想听听吴老夫子对临 河经济宏观发展的看法,在聊得正投机的时候,林若诚进来了。白向伟才知道,吴 老夫子是“学”而不“迂”,在钻书斋研究学问的同时,不忘和市场搞结合,是林 若诚聘请的经济顾问,定期给他做经济大势的分析,属于高级智囊之一。林若诚付 的薪酬当然也让人很体面。林若诚马上成了吴思贤观点的实例和佐证,总之,那天 三人谈到很晚,出来后白向伟请客,在天龙大酒店喝的晚茶。林若诚对刘沉在这件 事上给自己在心里“划道儿”虽然极不舒服,但设身处地也能理解,谁让是处在非 常敏感期呢?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刘沉是怎么知道的?白向伟没来由给刘沉通 报这个情况,而吴老夫子和刘沉不认识,更不可能了。但不管如何,有了这番心思, 林若诚在白向伟面前,就不能没有顾虑。两个人除谈一些公司目前的状况和未来的 设想,都显得有些谨慎。林若诚倒是把话题朝时代大道上引了一下,想摸摸白向伟 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