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在我开口之前,她已经什么也不算了。她就知道要东西撒娇,对生活没有丝 毫主见,天天大惊小怪,我根本就应付不了,我还想……” “你还想什么?” “我不是一个忒坚强的人,遇事还想有颗定心丸,找个人管管呢!像她早晚嚷 嚷嚷嚷,人迟早要给烦死。” 刘芳一下子笑了。 丁涛脸色一展:“你答应了?” 刘芳正要回答,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从金堂夜总会门前一辆皇冠车里,下来两 个身穿黑西装的人,前面的目不斜视,后面的紧紧跟着,刘芳职业目光一瞥之下, 断定后面的是一个身手麻利的保镖。这里有钱人多,爱显摆的也多,这样出场的方 式不稀罕。走在前面的中年人,身体发福,脑袋秃亮,已经上到台阶上,两边身着 华丽制服的门童,手臂都抬了起来,他却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扭过脸来,朝这边 看了一眼。 “秃瓢。”刘芳差点没惊呼出来。 秃瓢不是看她,而是在看紧随而来的一辆别克车,两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一 左一右,车门一拉,把一个身影熟悉的女孩“拥”在中间,跟着朝上走去。女孩身 子扭了扭,脸一侧,晃闪之间,刘芳看清是失踪的赵玲,她人跟着站起来,快步冲 了出去。 等丁涛追出来,早看不见刘芳的人影。 夜总会里光线很暗,刘芳猛一进来,眼睛多少有些不适应,她极力地四处睃巡 着,秃瓢早不见了踪影。远方发生工人砸车事件不久,赵四辈病情突然恶化,在白 向伟和林若诚的指示下,医院虽然全力进行了抢救,还是不治而亡。赵玲始终没有 在父亲灵前出现,刘芳潜意识中第一感觉是赵玲被人绑架或者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果不其然。 马上有服务生走过来问:“请问,小姐有伴还是一个人?” 刘芳准备先坐下来再说,神情故意冷漠地:“一个人。” 夜总会本来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这里,发生什么样的事进来什么样的人 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的。服务生职业地笑着把手一伸:“小姐请跟我来。” 舞台上,三个丰腴妙龄的俄罗斯女孩,穿着少得不能再少的“衣服”,很敬业 地来回扭动着。台下,在四处弥漫着咖啡和香烟味道的空气里,人们洒脱地交谈着, 成功者充盈的底气一览无遗地刻在脸上,没有想像的疯狂,不是舞跳得不好不刺激, 而是来的人见多识广。在这里,一夜暴富的暴发户没有谁会笑其浅薄,但大惊小怪 肯定会让人瞧不起。 秃瓢是当地的人物,市长曾私下里说过这样的话:“金堂夜总会是我们南方市 改革开放的名片。” 实际上,不是人物,也撑不起这么大一片世界。 服务生给刘芳领的位置,是夜总会的自由区———介于舞台和持至尊卡来消费 的男士之间靠墙的位置。实际上,仅为散心来这里的单身女子绝少,很多人,都是 为 “钓鱼”才坐在这里的。她们严格讲不是消费,而是投资。坐下后,刘芳要了 一杯咖啡,慢慢地品了一口。职业目光悄然望去,身边的几个,都绝对是有丰富从 业经验的。她们的年龄在25—30岁之间,每个人身上远远散出成熟女人特有的甜香 味,气质娴雅、从容,手指上细长的香烟,长时间在保养精细的兰花指上挑着,很 少有机会看见谁放在唇上抽,像刻意点燃的一支香,漫不经心地向四周散发出自己 存在的信息。边抽烟,边缓缓地搅动着咖啡,咖啡于她们而言是超浓缩的经典,只 沾沾嘴皮就足以使她们心醉;是道具,一杯要消耗掉半夜的时光。居高临下的眼神 永远淡淡的,让人感觉不是钓鱼,而是因鱼朝见才不得已实施。她们也许心里很急, 但脸上却能沉住气,品位是她们最后的资本,是人们观念上的进步让她们朝前延伸 了工作生命。相比之下,楼上那些匆忙接客的吃青春饭的黄毛丫头们,只能算作打 工族了。 旁边的一对很快完成沟通过程,男的用手指从口袋里捻出两张崭新的百元票子 放在服务生的托盘里,等扭过脸来的时候,女的早已款款地走在了前面,他忙匆匆 跟上,一不留神就像了小跟班。 这天晚上,刘芳空坐到11点多钟,秃瓢再没有出现。她身边的女人早换了几茬, 低头看看身上的呆板的职业装,想了一下,站起了身。 第二天,她没到公司去上班,破天荒地逛了街。而且,专朝品牌柜台跟前凑。 对昨天晚上的女人,她想起了“商品”两个字。既然是商品,少了包装是不行的。 最后,她选中了意大利产的一款吊带长裙,通体深幽的黑色,只有胸前,配着一朵 紫红色的玫瑰花,朝试衣镜跟前一站,立时冷艳逼人。 商场服务小姐惊讶地说:“小姐,这条裙子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配上您 的气质,简直绝了。” 她没有还价,小姑娘没有哄她,长期的刑侦时光,想不冷,都没有办法。她特 别欣赏小姑娘的会说话,她屈就的是世界衣都意大利品牌时装。 从时装店出来,她又进了一家高档美容美发厅,先做了全套脸部美容,当美容 师端着镜子让她看效果时,她突然有点害羞,想自己对身材过于的偏心了,竟忽略 了最应该欣赏的地方。楼下,负责给她服务的是个法国的美发师,五十左右的年纪, 潇洒的白胡子让人信任之感油然而生,他稳重地用手托着她多年习惯的“马尾”: “小姐,谈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