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你看着他朝坑里跳,都不肯出声提醒他一下,刘沉总是同学吧?” 林若诚去抚沈娜的肩:“沈娜,你听我说。” 沈娜把林若诚的手拿开。 “他刘沉是大市长,我是平头百姓,他我行我素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说, 他能听吗?” “问题是你说了没有,尽到同学、朋友的责任没有?” “沈娜,你还听到些什么?” “我还听到有人在传,丁涛是白书记的儿子,你是攀到了高枝,才看淡刘沉的。” 林若诚扶着沈娜的肩:“沈娜,你坐下,我的确有义务让你了解我的更多。” “我希望听到的是没有一丝一毫隐瞒的真话,否则,我会起身就走的。” “我能不了解你大小姐的脾气?”林若诚顿一下,目光鸷冷:“不要看刘沉仕 途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就到了地厅级的位置上,他天生的性格,注定不是一块搞政 治的料。” “你认为他是沾了我爸的光?”沈娜觉得精明深远的林若诚,其实并不了解刘 沉:“你错了!如果刘沉肯放下孤傲的心,到我爸跟前略微提提,怕早就是市委书 记了。” 林若诚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因为政治见解和行事作风上的格格不入,加上 自负和固执,你爸后来并不欣赏刘沉。明里暗里,告诫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并不 领情。” 沈娜有点不解:“那你还那样说刘沉?” “刘沉偏执、敏感、脆弱,这一性格缺陷使得他一旦认准什么事,就会不管不 顾。这些,注定他会干成一些事业;这些,注定他最后要翻船。” “你不可以想像省委领导都是小心眼,譬如肖书记。” 大院子弟的自尊心使然,沈娜有点悻悻然。 “如果,刘沉在关键决策上能最终证明自己正确,虽然省委领导心里窝火,也 都会原谅。可一个市太复杂了,把所有的决策都归纳到一个人的判断上,本身就违 背科学规律,栽跟头在所难免。墙倒众人推。这时候,所有的人都会群起而攻之, 肖书记纵然心宽如海,总是要为整个北方省的大局来着想的,如果都各行其道,省 委的权威摆在哪里?况且,一个城市,也经不起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如果你、我,还有钱明军一齐来提醒他呢?”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也没有理由疏远他。” 林若诚断然地:“刘沉一倒台,可以马上拍屁股走人,还当他的正厅级,我怎 么办,生意还做不做?” “你过去可是……家里的常客。”沈娜差点就把“我们”给说了出来。 “做生意,办企业,本来就不是玩清高的事。” “所以,看刘沉走下坡路了,急急忙忙又去打白书记的主意,你倒……” “沈娜,你这该不是在拷问商人的灵魂吧?” “你也可以不回答。” “不,我说过,我愿意在你面前变得更透明。”林若诚想了一下说:“借势, 就像船上的帆,顺风扯起,风逆则收,谈不上道德的问题。如果,一个人扬言他不 管风向,都坚持帆永远张起,那大家会怎么说?趋利避害、因势利导,本来就是人 的本性。但有一点,借刘沉的风,我从没有做过任何违规的事,没有去获取过任何 额外的利益和照顾,至多是让本该顺的事办顺,本不该有的麻烦没有。至于丁涛, 第一层看中的是他的技术,第二层看中的是他的经营头脑,第三层才是他的背景。 我把这看成是意外收获,是加重了的筹码。” 沈娜有一刹那间的迷惘,在课堂上向学生传输的做人原则,是不是与现实生活 脱了节呢? “依你看,更适合刘沉的事业在哪里?” 林若诚显然早想过这个问题:“下海办企业。刘沉对政治形势的判断,政策细 微处的把握,市场走向的认定,都有高人一筹的地方,所以这些年才有临河招商引 资项目,进一个,成一个,旺一个。可以说,沈书记在临河得的是国有经济,而刘 沉得的则是私营经济。 敲门声。林若诚忙把地图折起放好。宁远飘然而入。 沈娜打过招呼:“你们说吧,我该回去给学生批改作业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为何而来?”林若诚单刀直入。 “为利而来。或者说,是为朋友而来。”宁远神定气闲,声色不露。 “给我介绍生意,或者有什么好点子让我赚钱?反正跑风露气的事,你是不会 干的。” “要真是这样的人,你林总也未必肯交。你知道唐西平赵季胡海那些人在做什 么吗?” 林若诚故意漠然地:“他们做什么,和我有什么相干,各赚各的钱,井水不犯 河水,他们不会是也开日化厂了吧?” 宁远脸色一变,人随之站了起来:“行,告辞了。” 林若诚脸一红,忙起身拦住:“你急什么?” 宁远:“我不急也不想和谁兜圈玩。” 林若诚敛起神色:“那好,我问你,你来找我,白书记知道吗?” 宁远以问作答:“你说呢?” 林若诚知道宁远只能这样回答,否则,秘书当的也就不称职了。他把手一伸, 两人又坐了下来。 “你知道,做人做事如同长树,是要有根的。我的根是扎在私营企业这块地里 的,如果,我做了出格的事,说了出格的话,就会遭人忌恨,就会被孤立,这就得 不偿失。再说,还有个唇亡则齿寒的典故在那里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