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当然,我从不勉强自己做任何不愿做的事情。” 刘芳说:“这倒要讨教了,我哪点值得你尊贵———就因为紧盯着你不放?要 是这,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对所有的犯罪嫌疑人,我都会这样关照的。” “事是这个事,但让我尊重的,是你的敬业精神。这是干好哪一行、哪一业都 所必需的。” “你下这么大本钱,请我一个警察,仅是为了提醒我发扬敬业精神?” 丁涛实在忍不住了,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林总说话?” “我是姓林的请来的,不想听,我现在就可以走!” 刘芳扭头朝外就走。 “刘队,等等!”林若诚目光严厉地投向丁涛:“丁副总,刘小姐是我这个老 板的客人,你这样做,不懂规矩的首先是你!” 刘芳没想到林若诚说变脸就变脸,毫不留情,说出来的话这样狠。 丁涛脸上由青变白。 林若诚:“向刘小姐道歉或辞职走人,二者你选其一。” 刘芳有点愣然地站在那里。 丁涛冲她微微一鞠躬,说声“对不起”,快步走了出去。 林若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手一伸:“刘队,丁涛刚来公司不久,请 你别在意。” “他不是你高薪请来的?”刘芳问。 “在我的公司里,管理永远是最简单的,老板———员工,拿工资———干活,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刘芳想了一下,大方地说:“好吧,我们也来个最简单的,你请———我吃。” 刘芳之所以肯答应,是因为刘建国的交待。 听说刘建国马上要当爹的消息,同班的工友都非常高兴,嚷嚷着要他请客。刘 建国父亲身体不好,母亲更是药罐子,常年瘫痪在床上,再加上送彩礼和办喜事花 的钱,家里早塌成天大的窟窿了,眼看着媳妇要生,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似的,实在 舍不得把牙缝里抠出的几个钱拿出来,数了半天,最后咬咬牙抽出二十块钱。大家 伙有点失望,说这点钱光喝啤酒都不够,但又不想难为刘建国,不知谁提议打扑克, 玩点刺激的,赢的钱不准装腰包,加上刘建国的二十块钱,好下餐馆美美地嘬上一 顿。 刘建国起初很坚决,说:“不行,公司定得有工作纪律。” 大家就劝说:“就这一次,反正林总去北京出差不在家。” 刘建国有点犹豫:“那也总得留个人值班吧?” 说句实在话,时下请客,二十块钱他心里也觉得有点寒酸,知道大家是好意, 有心替自己省钱。 这时候,机修班的项小明进来了。都属于后勤,排污站平时机器维修也由他负 责,大家都非常熟悉。 项小明当即拍胸脯说:“明天下馆子算我一份,我替你们值班。” 瞌睡遇见送枕头的,大家伙高兴得连连答应说:“啥时候少你小子了?就是不 来,明天也会喊你的。” 刘建国有点不放心说:“你可得操点心啊!” 项小明说:“放心,啥大不了的事儿。” 平时来牌,最多输烟,这次是现掏票子,几个人都被刺激得不行,眼睛个个闪 亮,刘建国起初想着玩两把就收手,慢慢把这茬儿给忘到了脑后,一直打到天放亮, 也不知是谁把牌先丢了,大家就跟着咕哝一句,歪在那里睡着了。等他们被外面的 声音吵醒,该发生的一切,全都发生了。更糟糕的是,项小明早不知去向。刘建国 急得满头大汗,打手机关机,打电话,家里人说项小明讲公司安排他到外地出差, 一大早就背着包奔火车站去了。这一来,刘建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慑于公司的纪 律,几个人统一口径,不管谁问,一律装糊涂推说不知道。赵小冬受连累被抓后, 害怕加上良心的折磨,刘建国几乎夜夜都做噩梦。在媳妇、孩子性命攸关的时刻, 是林若诚救了他们一家,他再也忍不住了,竹筒倒豆子,全讲了出来。边讲,边骂 自己不是人。 项小明呢?公司这些天差不多乱成了一锅粥,对他的消失,竟然谁也没有注意 到。或者是注意到了,反正已经停产放假,也没有谁放在心上,及时向公司报告。 按刘芳的意思,要把刘建国带回局里传讯,被林若诚拦住了。 “他要走了,谁来照顾那娘儿俩?” “他要是隐瞒了别的什么呢?” “他不会。” “你这么肯定?” “他进公司上班时,是我亲自在人才市场录用的。” 回来的路上,三个人异常严肃,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快要进临河市区时,还是 刘芳忍不住了。 刘芳说:“在临河,随便立在马路中间问一万个人,一万个人都不会相信你林 若诚是清白的。” “这话,我信。” “噢,你倒爽快了,为什么?” “因为我有钱,因为我是私人企业。” 刘芳把脸别向车窗外。 汽车驶过临河市区界的大牌坊。 林若诚望了一眼刘芳,说:“刘队,我能请你吃晚饭吗?” “理由?” “尽早破案。” 林若诚目光穿过车窗投向远处,凝然犀利,眉间“川”字愈聚愈深,那份中年 成功男人特有的深沉和成熟,让刘芳心中突然一动,但出口的话却非常“职业”, “我以为,你最想的是稀里糊涂,尽快把这件事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