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明绚死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沉迷于各种占卜中。还找过四乡的巫婆来问冥 (招魂),想让明绚通过巫婆的嘴跟我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惜那个巫婆作 了半天的法,也没能把明绚请出来。无奈之极的巫婆对我说,你先生可能是下了地 狱,下了地狱的人我就没办法请他出来了。大怒的我把她赶走了。 后来我又认识了一个用《易经》算命的女人,名叫古奇。她长得古怪矮小,脸 上有一副极具广东人特点的雷公嘴。据她自己说,她是在二十岁那年得了一场古怪 的病,病好了以后整个人就矮了一大截,但病好以后就通灵了。 我用手机发了个短信给古奇,请她速来我家,并声明我会付诊金。 半个小时后,古奇来到。我把请柬拿给她看,并让她占一占凶吉。 她好像很累,瘫在沙发拨开我的请柬:“多少诊金?”雷公嘴更长了。 我呸了一声:“还没干活就拿钱。” 她收回手,被我一把抓住。 她抗议:“哇,有没有搞错,寂寞到要非礼我呀。” 我仔细看她的手:“哇,你的手掌今天要显神通了,看红得这样,像煮熟的猪 手一样。” 她白我一眼,抽回手:“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的手还是我的手?所以才大大 方方地问你要钱。十年都不逢一闰呀。” 我又把请柬递给她:“快给我算算,此行是凶是吉?” 她接过请柬,左看右看。 “看出了什么?”我着急道。 她还是看请柬,没有说话。 “我冲杯参茶给你。”我边说边走出客厅,其实是为了不妨碍她。 等我拿了参茶回到客厅,看见古奇正坐在沙发上古怪地朝着前方微笑着,一种 似乎看到了什么久已盼望的幸福的笑容,连我走进客厅她也毫不察觉。 我小声地:“喂!” 她听不见,脸上仍然露出一心一意的笑容。这种笑容我已经好久没见了。起码 在成人的脸上没有见过。 我走到她面前,用手在她的脸前挥挥:“嗨,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 可没想到,她给我一惊,脸上的笑容立即烟消云散,一张脸变得煞白煞白。她 看着我,眼神却是虚的,好像灵魂出窍了还没有回来一样。 我哇的一声:“梦游呀你。”我赶快递参茶给她。我知道她身体虚弱,经常要 提神醒脑。 古奇喝了一口茶,长长吁了口气,看了我一眼:“好茶,这茶从哪买的?” “什么好茶,就是普通的花旗参茶。你到哪间71都有得卖。” 她又喝了一口:“不对,你这包参茶绝对不是从71买回来的。71没有这样 品质的参茶。” 我说:“71的货还是不错的。” 她坚持着:“那是对大众而言。你这包参茶绝对不是连锁店买回来的,你不要 骗我了。” 我当然不想为了一包参茶而和她继续争论下去。 我自己也喝一口参茶。奇怪,是和平常的不一样。怎么会呢?但我没有表露出 来。 古奇看了我一眼:“怎么样?” 我说:“什么怎么样?” 古奇指指我手中的杯:“就是那个呀。” 我说:“就是普通的参茶。” 古奇的脸上又露出奇怪的笑容。 我说:“请柬怎么了?” 古奇牛头不对马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天蝎座的。” “是又怎么样?” 古奇继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老公是双鱼座的。” 我有点不耐烦了:“古奇,今天请你来不是讨论我和明绚的星座的问题。而是 我将要去的澳洲与新西兰之行的问题。我对这次旅行吃不准。不知是否应该去。是 这个问题。” 古奇:“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古奇吗?” 我笑着说:“那是因为你祟尚名牌呀。还说真的,名牌归名牌,还没见过人把 名牌当作自己的名字的。” 古奇认真地说:“是艺名。” 我笑得快喷茶了:“对,是艺名。” 她继续认真地说:“你不认为我们这一行是艺术吗?” 我也认真地说:“这我肯定。” 她点了点头。根据她自己所说的经历,她是因病致残后才知天命的。在这之前, 她只是一个四肢健康但又头脑简单的普通工厂女工。这样说来,人间的福祸真是难 以预计的。 “古奇。” “嘘。”她制止我,“我要想一想。” 她又开始眼神发虚。 我静等。墙上挂着的电子钟一秒一秒地划过,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很。原 来我是想买一座钟的,就是能报时发出“当当”的声音的那种。但后来明绚给制止 了,说我不过是小资情调,那种钟其实吵得很。但后来古奇到我家看过风水,说还 真的不能摆座钟,说会乱了气场。 古奇回过神来了,喝了一口参茶:“哎呀,真累。” “想到了什么?”我问。 古奇:“你还别说,这次出行真的与你和明绚的星座有关。” “怎么个有关法?” 她又摇头:“这不好说,我刚刚魂游的时候仿佛看见你们两个的星座交结在一 起。” 我紧张地问:“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