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梦中我还到了楼后面的湖边,梦中的湖上飘着像蝴蝶一样的叶子,这是湖边的 树掉下来的,树上的叶子也和蝴蝶的翅膀一样,湖面上飞着一些长着长长的红色的 尖嘴的鸟,有两只鸟儿,把长长的红嘴插进湖面上飘浮的叶子,然后嘴上带着蝴蝶 一样的叶子在湖面上飞翔。湖面上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在梦里想,这不 是人间仙境吗。 在梦里,我的心特别舒坦,完全地放开,但有一种感觉,好像是没有心似的, 身体特别地轻。我在梦中想,原来没有心也是能活的。 在仙境一样的梦里不知过了多久,说一句不吉利的话,我真的宁愿不醒过来了。 但我还是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我身边说话。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特别沉,怎么 也睁不开,我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 在我听到的声音中,好像有简小姐的,有明绚的,有陈太太的,还有娃娃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像蜜蜂飞行时发出的声音。 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好像是在谈论我的身体。 其中一人说:“你看她的头发,怎么长得像野草一样,明绚,你也太不注意保 养你的太太了。” 另外一人说:“不过她的皮肤,还好得很,像透明的红萝卜。” 另外一人说:“她的腿,还是很修长,在台上肯定不会有问题。” 我心里一惊,不好,他们大概是要把我卖到夜总会了。 这一惊,把我给完全地惊醒了。但我的身体像是给麻醉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我尽最大的力气把眼皮打开了一条缝,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给换上了那 条真丝睡裙,而我的身体,就在透明的睡裙里展现在他们面前。 我又急又气,一用力,竟然昏了过去。 这个时候想起那个下午显然是很不合适的。这明显影响了我的情绪。但是我的 睡意已经被眼前这帮穿戴古怪的女人赶走了。我坐了起来,四周看看,发现船不知 在什么时候停下了,四处是蓝湛湛的大海。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 苏太太抢着回答:“这里就是大堡礁呀。” 陈太太抢着说:“我们来澳洲就是要来这里看海里的珊瑚呀。” 王太太抢着说:“你看,我们都已经穿好了,准备下海了。那些日本人,都已 经在海里了。” 我看看娃娃,惊奇地问:“你也要下去?你不是怕水的吗?” 娃娃刚想回答我,健仔却插话了:“是我叫小妹妹下海的。穿着潜水服,不会 游泳的也不怕,我负责照顾她。”他也已经穿好了潜水服。 健仔说:“这样吧,张太太,你刚睡醒,马上下水也不好。船上的自助餐已经 开始了,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并帮大家照看一下衣服物品。我下水也不会很长时间。 等你吃好了,我再来换你。你说这样行吗?” 我说:“行啊。” 我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发出欢天喜地的声音:“好了好了,我们可以下水了。” 然后踢踢踏踏地走向船头。这时我才知道她们热切地看着我的内容。 健仔突然返回,小声地说:“谢谢你了,按规矩,导游是不能下水的。但我太 喜欢这里的海水了。等一会儿你下去就知道了。另外,为了报答你,我告诉你一个 秘密,就是要多吃自助餐里的大虾。”说完他蹦蹦跳跳地走了。 船上的自助餐就离我负责看管的太太们的衣物不远。已经有七八个游客拿着盘 子排着队了。其实这种自助餐就像饭堂里的盒饭一样,有两个棕色的男人手拿勺子 在掌管着,大概有七八种食物,健仔说的大虾是其中的一种。轮到我的时候,我就 要了米饭和咖哩鸡,水果沙拉和海虾是可以随意拿的,我就舀了十几只大虾放在盘 子里。 初秋的太阳还是很猛烈,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我坐在躺椅上,面对大海,心 满意足地吃起大虾。健仔介绍得没错,这里的海虾确实好吃,虾壳很硬,虾肉又鲜 又脆,带着新鲜的海水的味道。我起身去要了杯可乐,一边喝可乐,一边享受大海 虾。 我这时的位置靠近船舷。透过栏杆可以看见在海面飘浮着几十点明黄色,随着 蓝色的海水上下飘浮,整个海面飘浮着哇啦哇啦的日本话。我戴着墨镜。在墨镜之 下,强烈的太阳也变得柔和了。我一边吃着大虾,一边想在那哇哇的日本话当中把 我们的那几个太太给认出来。但还真的有点儿困难。因为在海水里,都穿着黄色的 潜水服,然后又都带着面具,要把人给认出来真还是有点儿困难。我看了一会儿就 放弃了,从包里拿出DV戴上耳机来听音乐。才听了一会儿,健仔就水淋淋地走过 来站在我面前比比划划的。 我摘下耳机:“你说什么?”他的身体很年轻很结实,典型的广东人的皮肤, 微黑而光滑。 健仔眯着一双眼睛:“你赶快下水吧。” 我有点懒:“哎呀,我都不想下去了,我在这儿听听音乐挺好。” 健仔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起:“哎呀不要说了,你赶快下。到大堡礁不下水说出 去都笑死人,以后你会后悔死的。而且还要赶快下,船三点就往回开,等一会儿还 要留下一个小时坐潜艇看珊瑚。你不是喜欢看珊瑚吗?” 我看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珊瑚?” 他狡猾地笑笑:“没有人不喜欢看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