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大雨稍停,一多半同学蜂拥着朝下山的路去了。邱雪可怜巴巴地用眼神征求我 的意见,我说:“既然来了,就登了顶再走。”宋家文也说人定胜天,邱雪的表情 立刻无比坚定:“英雄所见略同!” 在班长和支书的带领下,4 班剩余的同学发起了登顶行动。 半小时的艰难跋涉后,才知道所谓的顶峰不过是几根铁栏围起的一座小平台。 十几个最后的英雄争相挤到平台上,在渐密的雨点中尽情享受着一览众山小的惬意。 “女生比男生多一个!”邱雪得意洋洋。 “怎么没见着江涛啊?” 丁小彤说。 “该不是一个人掉下山崖了吧?”不知是谁接茬,小彤的脸一片惨白。 半晌,林筝伸手指向远方一片浓雾:“看,那是什么?” 浓雾之中露出一角飞檐,像是座庙宇式的建筑,巍然屹立在那山峰之上。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顶峰!” 无论从高度还是从排场来看,那儿都比这座小平台像是真正的顶峰。原来大家 在盲目中走错了路,攀到了这个无名的小旮旯,还自我陶醉地以为登了顶。 豪迈立刻被沮丧取代了。雨越下越大,我们决定放弃登顶,立即下山。 山雨的脾气真是暴烈,我和邱雪相互搀扶着,在转眼不见人影的雨雾中摸索前 进。只听班长不知在什么方位扯着嗓子喊道:“每个男生负责一个女生,不要走散, 一共15个人——在刚才的山洞集合——”不愧是领袖,这种时刻,男女搭配的点子 实在是高。 “那还多出一个女生没人照顾啊?”邱雪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一抬头隐形眼镜 被雨水冲掉了一只,立马怔在了原地。 这世界上多衰的事都能叫邱雪赶上,而且衰得没有任何道理,这是我两年来总 结出的一条真理。 邱雪要是没了眼镜,估计跟鼹鼠视力差不多。我在飞溅的泥水里翻找了半天, 连镜片残骸也没找着。 “是不是冲到下游去了?” 我们跟随水流一路找下去,还是一无所获。 “算了,反正拣回来也不能用了,快跟韩放一起下山吧。咦?韩放呢?” 韩放刚才还背着包包跟在我们后面呢,这会儿却不见了。 “韩放——” “韩放——” …… 周围除了“哗哗”的雨声就只剩下对方的喘息。 “韩放——” “韩放——” 连韩放的脚印都没找着。 邱雪蒙了,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韩……韩放哪儿去了?我的衣服还……还 在背包里,他怎么还不过来负责咱们呢?是不是自己走了?” “不会吧,怎么说他也是一男人啊,哪能那么不江湖。我们回到刚才大家散开 的地方去找,一定找得到!”我抓过邱雪的手朝上坡路寻回去。可天知道我们到底 是不是在突如其来的暴雨中误入了时空隧道,攀爬了很久,前后左右只有冰冷的雨 疯狂拍打着,周遭树木纵横交错,毫无破绽,我都快看出三维来了,也没找到退路。 泥水透过了鞋袜,冰冷黏腻地贴在脚上,可我清楚记得上山时走的是干净的石阶。 恐怖的感觉铺天盖地压将下来,我们迷路了。在这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地方, 恐怕今儿个坠崖的会是我和邱雪了。 “该该……该死的韩放,背着我的包跟谁跑了?外套、吃的,还有手机都在包 里搁着呢,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邱雪在雨幕中抱着肩膀,跟拍琼瑶电影似的雨 泪交流。 “雨这么大,很容易迷路的,说不定韩放也正找咱们呢。别担心,班长发现我 们丢了,会回来找的。”其实我心乱如麻,却还要安慰邱雪。 “等他们找来,我们早冻死了!” 我把湿透的风衣脱下来裹在邱雪身上,立刻体验到了筛糠的感觉。邱雪挣扎着 站起来,死活要把衣服披回我身上。 推搡中,我脚下一滑连人带衣服顺着山坡滚了下去,在邱雪的尖叫声中,“咣 啷”一声又被一棵小松树拦腰截住了,几个硬物接连砸在了身上。就着泥水拾起一 颗,举到眼前一看,原来是颗大松塔。邱雪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身边,满脸不知是雨 水还是泪水,正滴滴答答顺着下巴往下淌,见我手里举着颗松塔,又忍不住笑了。 邱雪又哭又笑的样子真是滑稽,睫毛都打绺儿了,跟梦露似的。 我们合披着那件风衣在小松树下蹲着,任由雨水冲刷。 “卓然,你说松峰山有狼吗?”谁要说邱雪不是个面瓜我跟谁急。 …… “卓然,你说现在有没有晚上7 :00?”看来这丫头已经彻底晕菜了,都开始 一阵阵地糊涂了。据我的冷静估计,现在也就下午4 点左右。可是所谓夜长梦多, 此地绝对不宜久留,再被邱雪折磨一会儿,我也得晕菜。 我英勇地站了起来,拉着邱雪朝下坡走去。脚下淌着如出一辙的烂泥,身边掠 过大同小异的树木。 不知跋涉了多久,摔了多少跤,前方忽然开阔了,一条山路正蜿蜒在不远处。 邱雪跪在地上大喊:“这不是来时的山洞吗——” 果然,从我们脚下传来了人声。 低头一看,原来我们已经站在山洞顶上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邱雪带着哭 腔喊道:“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