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杨光和路晓滨的女朋友都没在,温冰却来了。 “卓然,你真美——”邱雪又开始学猪八戒看见嫦娥那出了。 我回身把衣服披上,接过邱雪递上的煎饼果子不禁喜上心来,折腾这一下午早 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感觉自己无比修长骨感,刚要把吃的往嘴边送,就听耳边有 人说:“穿成这样,还不走光才怪呢。”温冰这人怪怪的,把春风对准大伙敞开了 吹,却唯独对我冷若冰霜,偶尔开口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 “你看韩放都快流鼻血了。”邱雪没心没肺地指指台下,韩放的小墨镜正朝这 边反光呢。温冰撂下一张臭脸,气哼哼地走了。 邱雪无辜地说:“怎么啦?韩放又不是她的人。” “这可说不准,难道你以为温冰是冲你才到4 班这个小圈子里来混的?她怎么 不和别人接近而偏偏和你泡在一起?真笨,没看见那天俩人手拉手下山呀?”我觉 得自己越来越像林筝或者蓝静了。 “唔……”邱雪如梦方醒,若有所思地望着温冰的背影。 音乐系的人陆续回来了,个个花枝招展。子衿精神好了许多,还在我脸上一通 鼓捣。完事儿之后我从镜子里看见一个活脱的小花旦,连眼皮都是粉红的。算了, 谁让我惹不起子衿呢,我埋下头深深窝进了座椅。 一阵香风吹来,路晓滨的校花女朋友姗姗步入,高雅落座。说她是校花,其实 就是外语系一个模样身材挺标致的女孩,得过校模特大赛冠军。杨光的女友来得更 晚,其傲慢丝毫不在校花之下。一个靠美貌牛掰,一个靠家世牛掰,互相瞧不上。 “这儿什么味儿啊,跟三陪小姐来过似的,呛死人了,这破学校怎么什么人都 有啊,杨光咱换地儿吧。”这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大概还为松峰山上遭到的讪笑 耿耿于怀呢。 学姐一席话气得校花脸都扭曲了,死掐着路晓滨的胳膊,路晓滨表情也挺尴尬。 俩哥们的女人在那儿争强斗狠呢,韩放却依然面无表情,摘下墨镜双眼放光, 好像今天有泳装表演似的。 音乐系系花终于在阎权的陪伴下仪态万千地出场了,用唱民族的天籁开了腔: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观众席里立刻卷起一阵热烈掌声。 满场观众张着大嘴看美女的工夫,邱雪却在一旁魂不守舍地盯着我旁边的空座。 也难怪,音乐系专场向来座无虚席,要守住个前排头等座并非易事,一会儿工 夫我都帮她打发走好几拨钻空子的了。最后上前询问的是位斯文的大叔,操着淡淡 的南方口音说:“这个座儿我能坐吗?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看我女儿演出……”面对 那满脸慈祥的父亲,我都想把自己的座儿让给他。 “叔叔,这个座确实有人,他一会儿就到,我这儿还有张票,也是第3 排的, 就是稍微偏了点儿,在角门那儿,您若不嫌弃……”邱雪的感觉显然跟我一样,不 然才不会把那张众人挑剩下的票掏出来丢人。 可大叔却如获至宝地接过那张票对号入座去了。 “哎,我说你到底给哪位大侠留了这个座?这人怎么这样啊?都开场了还不来 ……”我话还没说完,邱雪就慌忙把头摆正,蹩脚地在那儿装若无其事。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左边,安静落座,真绅士。我扭头一看,难怪,这不 是系学生会主席郭安邦学长吗?我热情地和学长打着招呼,可学长似乎一脸茫然。 也难怪,有一回我也没认出电视里那个满脸油彩的土著是成龙。 学长认出我右边的邱雪了,继而又认出了我,连忙彬彬有礼地致着歉,说真不 好意思,实习单位有事所以来晚了。邱雪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我微妙地夹 在两人中间欣赏着节目,总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水母,基本上是半透明的。 算起来,邱雪暗恋郭学长也有小一年了。俩人是老乡,高中也是一个校的,我 怀疑邱雪在高中那会儿就喜欢人家了。 台上的节目还真是高潮迭起。阎权用意大利原文高唱《塞维利亚理发师》选段 的时候,扶着锃亮的钢琴往灯下一站还真像那么回事儿,阳刚十足,声情并茂,连 发型都散发着艺术家气息。不少老师都在台下频频点头,看来这家伙留校的可能性 十有八九了。 子衿的节目是全场唯一由老师担纲扬琴伴奏的,那一脸的花旦妆被灯光一打煞 是光彩照人。其他人都绞尽脑汁选些别人不曾演过的曲目,子衿却偏偏挑了一首尽 人皆知的《二泉映月》。今晚这首《二泉映月》拉得可谓感天动地,我清楚地看见 前排一男老师跟着摇头晃脑地陶醉,可个中滋味却只有我真正听得懂。 幕布再次拉开后,舞台上轻烟弥漫,二胡、古筝、琵琶什么的全凑齐了,每样 乐器后边都坐着个灵秀端庄的女孩,乍一看还以为是那什么乐坊呢。子衿的位置挺 靠前,在一片薄雾中显得尤为真切。这群仙女儿奏起一曲《春江花月夜》,看家的 本事果然不是虚的,恍惚中我仿佛瞧见“古文唐”正仙风道骨地徜徉在台上吟着诗, 环顾四周,众人也无不一副痴傻状,最可笑的是坐在角门旁边那位大叔,都老泪纵 横了。我对邱雪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跟着乐上了:“嘿,我说他至于吗?一个大男 人居然哭了,真逗!跟他亲女儿在上边演似的……” 我的脸顿时僵住了,忽然间我觉得这大概是天下间最不招笑的一件事。若真是 子衿的爸爸,爸爸看女儿演出,流下自豪的眼泪,这是件多么平常的事情,可对于 子衿,却是份永远不能拥有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