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大老远地便瞧见郭安邦钉在门外的雪地里等邱雪,鼻子冻得通红。待我慢吞吞 地走到楼下,邱雪才满面春风从楼上下来,端着一对饭盒,径直朝心上人奔过去, 两只大眼睛灿烂得只剩下睫毛了。这情景看得我竟一阵心酸。 俩人亲亲密密挎着胳膊转过身来,邱雪这才瞧见了我,满眼关切地凑过来: “听说你被温冰摆了一道?她怎么这样啊,真不讲究!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不 值得。” “怎么会,谁跟她一般见识?” “那就好!咦?韩放,你来干吗?” 我一回头,韩放已经到近前了。“阴魂不散……”我小声嘀咕,话音还没落, 背后就被人狠狠推了一掌,来不及把双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抽出来便径直朝前跌过去, 一双无辜的眼睛在我眼前一晃,如同飞机降落时窗外的星光一般,飞速向上消逝去 ……半秒钟后,韩放毫不含糊地张开了双臂。 我的鼻子结结实实地跌在了韩放肩膀上,仿佛受了鲁提辖兜头一拳,顿时眼花 缭乱。一个女人尖利的喊叫又无情地刺透了我的耳膜,攫着脑神经将我教训得无比 清醒。这时我痛苦地发现,自己的双手还在兜里呆着,韩放正大大方方地抱着我呢, 而且心安理得地承受着我的全部重量。他要是一放手,我立刻就得跪到他脚前。 恍惚记得,这应该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投进男生的怀抱,居然是挨千刀的韩放!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抽出手来狠狠推开了他,刚要扬起巴掌,却见他正一副 血海深仇地冲着我后面喊:“精神不好吧你!” 我咬牙切齿地收回巴掌,回过头去寻那个推倒我的疯女人,却只见手起刀落, 邱雪的脸上闪电般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立刻将收拾韩放的事抛在了脑后,张大嘴巴傻望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我没看错,那是一只纤纤玉手,在邱雪那娇嫩的脸上留下了5 个清晰的指 印,一双惊噩的眼睛和两片颤抖的嘴唇。 郭安邦冲了上来,把那个女孩拖到了栅栏外的雪地里,低声怒吼着:“应歌, 你想干什么?”那女孩也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放开我!我要教训教训她!”丁香 枝上的积雪纷纷震落。 那个应歌有张灵动白皙的脸,在满头红发和一脸怒气的配合下却扭曲成一副神 经质的模样,尖叫着挣脱了郭安邦,又朝邱雪冲过来,过膝的皮靴碾出了积雪下的 冻土,那架势活像一台开足马力的绞肉机。我本能地抱住了邱雪,怕她被绞肉机生 吞了,韩放又跳出来挡在我们前面,可他并不敢伸手去碰那个疯狂的女人,只好像 老鹰捉小鸡里的鸡妈妈一样用身体来回阻挡着。 “狐狸精,勾引人家男朋友,真不要脸!你们C 大的男生都死光了吗?都抢到 我头上来了!真是活腻了!”韩放比应歌高出一头,可她依旧身手敏捷地跳闪腾挪, 把不堪的言语从韩放的肩膀头、胳肢窝里一股脑儿地抛过来。 一会儿工夫,韩放那件帅气的棉袄已经被她撕扯得惨不忍睹。看样子韩放真有 点儿招架不住了,恼火地冲一旁耷拉着脑袋的郭安邦喊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别逼我打女人!”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门房大爷都从结满冰花的窗户里探出头来,邱雪的 眼泪在眼眶中颤动了一会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够了!应歌,你还想怎样?”郭安邦终于冲上来挡在了应歌身前,声音越压 越低,“是我对不起你,可这不关邱雪的事,能不能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我们出 去说……” “我丢人现眼?你居然说我丢人现眼?”两汪眼泪从应歌褐色的瞳仁里喷涌而 出,似乎她比邱雪还委屈,“就为了这个什么邱雪,你突然间不要我了,还躲着我! 6年了,大邦哥,我一直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你,还有半年,我们就能结婚了,可这 个梦现在说碎就碎了,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呀?” 大家都沉默了,我也不忍去看她声泪俱下的样子。 郭安邦确实够厉害,应歌怎么说也是个副市长的千金,却被他一脚踹成个秦香 莲。堂堂的前学生会主席此刻一定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围观的几个女生已经对他 怒目相向,见这情形我悄悄扶着邱雪进了宿舍,心想万一应歌要是冲上来,我就马 上把韩放踹出去抵挡一阵子。 所幸那个应歌没有追上来。 进了门,邱雪“哇”地大哭起来,脸上的指印越发耀眼了,那么瘦弱的一副身 躯里怎会迸射出如此蛮力,应歌一定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我连忙浸了一条热毛巾替她敷脸。邱雪把脸捂了个严严实实,在毛巾下面抽噎 着:“郭安邦……太……太没良心了……我不能让他抛弃女朋友……不能……”我 哭笑不得,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邱雪哭了半天,才从毛巾上抬起脸来乞求说:“千万别跟寝室里其他人说啊。” 我连忙把头点得像发报机。 傍晚时分,郭安邦把邱雪找出去了。我一个人留在寝室里心绪不宁地看文学概 论,揉着隐隐作痛的鼻子,心里乱成了一锅八宝粥。隔壁那群大二的小丫头们打吃 过晚饭就疯开了锅,马哲老头居然没把她们全扫荡掉,可真是没有天理。楼上子衿 那班玩五线谱的姐妹又把SUPER BASS的巨海音箱支了个结实,活该我当初一个豪爽 就把方便筷子支电闸那招漏给了她们。痛苦挣扎了一番,我决定立即投奔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