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99级毕业式这天是个星期天,还是我生日。一大早我挂着满脸寿比南山的慈祥 撩开自己的帘子,被个大活人当场吓了一激灵。只见邱雪坐在窗口望着礼堂方向发 呆,满脸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凄怆。也难怪,跟郭安邦形影不离了小一年,冷不丁沦 落到聚少离别多,还真是个不小的打击。 “生日快乐。”邱雪见我出洞了,连忙送上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微笑,跟揉 皱的喇叭花似的。“看见礼物了吗?在你枕头边上。” 我钻回洞里一通翻找,从枕头底下挖出一个漂亮的礼品盒,已经扁了。一看表, 刚8 :00,心想邱雪莫不是一整夜都坐在这里望眼欲穿吧,顺手把礼物塞我旁边, 要不然好端端的盒子怎么会经历那么多的地壳变动,被我压得跟三叶虫化石似的。 拆开盒子里面还有个袋子,一摸是软的,我嘘了口气。万一又是个工艺品人体 雕塑什么的,我唯有去求女娲娘娘给回回炉了。 把手伸到袋子里面摸索了一番,摸到两根带子,还有钢丝,莫非是弹弓?我把 那玩意儿一股脑儿地倒在床上,差点儿腾空而起,把邱雪的上铺撞塌。 自从在C 大认识了邱雪,前两年的生日她送了我一尊维纳斯雕塑外加一盏丘比 特台灯,都是做工精良,每个细节都仿得特逼真的那一种,害得我遮遮掩掩像做贼 似的藏在柜子里。到了第3 年终于出现了可以遮体的纺织品,居然是一套蕾丝得不 能再蕾丝的内衣,肉粉色,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外观,浅草才能没马蹄的型材,绝对 是惜布如金的精品。我揉着脑袋上的包,慢慢消化着邱雪的不同凡响。 几个姐妹陆续睡眼惺忪地爬出洞来,从各个方位把大包小裹的礼物扔到我床上, 奇准无比。 中午时分,子衿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还是那副潦倒的造型,“嗖”地飞进 来一个盒子便消失了。 记忆中她还是头一次这样低调地给我过生日,不禁有点儿失落。打开盒子,里 面是一枚精巧的银色钥匙,压着一张字条,躺在紫色天鹅绒上。字条很简短:生日 快乐,21岁代表长大成人和独立自主,送你这枚成人钥匙,是银的,等我有了钱再 送你个铂金镶钻的。子衿从小的口头禅就是“等我有了钱……”又豪迈又让人窝心, 可她这副反常的样子着实令我有些困惑。 刚吃过午饭,韩放来了电话,问寝室里一共有多少人在,我查了查,6 个都在, 连蓝静都在,心里还纳闷以前从来没这么全过。韩放也用短暂的沉默表达了他的意 外,稍后挂断了电话,要我过半个小时和姐妹们下楼,说是到江北给我过个生日。 韩放这点儿脾性既霸道又可爱,一个人闷头策划,也不问别人同不同意就做了主。 幸好姐妹们都捧场,撂下书本跟我下了楼。邱雪把郭安邦也叫来了。韩放满头 大汗地站在树阴下扇着身上那件湿透的白T 恤,路晓滨和校花居然也重现江湖,站 在对面笑得不食人间烟火样儿,恍若一对神仙眷侣。 路晓滨双眼乐成了一条缝儿,对韩放说:“我不会开手动挡的车啊,你自己搞 定吧。” “亏你还号称我最铁的哥们儿!”韩放抹着满脑门子的汗说,“你就让我用这 辆破车拉卓然去江北啊?今天可是她生日!” “谁叫你那么怕你爸,跟他手下借辆好车都不敢,弄这么个怪物来,估计一类 街路都禁行。遭人笑话是小,万一被交警给拍大街上可是大,我丢不起那人。”路 晓滨说着就从韩放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搂着校花奔旁边一部锃亮的A6去了。 韩放无奈地看着我们大家,说:“邱雪两口子跟路晓滨走,其余的人跟我来。” 路晓滨他们在A6里对大家挥了挥手,一脚油门蹿没影了。韩放却跳上一辆掉漆 的破吉普,车身剧烈颤动着,动静跟驴叫似的。 “对不住大家,暂且将就一下吧,快,一会儿就到。” 林筝她们几个将信将疑地挤坐在后排,丁小彤还心痛不已地抚平着满是花边的 纱裙。 “韩放,你有证吗?”蓝静又显示出了自己超乎寻常的智慧,直接问到了点子 上。 “你看我像无证驾驶吗?”韩放终于把破吉普发动着了。 “过个生日,不必这么劳师动众的吧,从哪儿弄这么部古董来?”我坐在副驾 驶上问。这可是韩放第一次用4 个轮子的车拉我,可感觉还不如队长那部山地呢。 “我以为我爸那部车就够坐呢,没办法,又管我表哥借了一部,没想到他在江 湖上打拼了这老些年,支起那么大个建筑公司就开这老破车,算了,只要你们能将 就,我就能开。” “干吗不让路晓滨开这辆?怎么说卓然也是寿星啊。”小彤挤在林筝和佳音中 间埋怨着。 “让他开这种车拉女朋友,你还不如一刀宰了他。那小子平生最看重的就是排 场。”韩放无奈地出卖了朋友。 车里闷热得简直违法,受害最深的当属韩放,手忙脚乱地操控着随时可能罢工 的部件,汗流如注。几个女生也早已花容失色,云妆尽毁,回头一看惨不忍睹。我 像条搁浅的鱼一样瘫在座椅上,备感憋闷,无限追思着早上换掉的那件纯棉运动型 内衣。邱雪送的蕾丝内衣惊人地合身,却也出乎意料地别扭,这还是我21年来第一 次穿带钢丝和蕾丝而且非纯棉制品的内衣,以蓝静为首的几个蕾丝迷都大呼小叫性 感,可我只有一句话:谁遭罪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