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咖啡 她对陈彦失望极了,骗子,还说这一辈子最爱的人就是自己,好笑!还要让自己 住到成都去,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骗我呢?为什么?想到这,梅雨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 己的夫君,是啊!老公没有甜言蜜语,也写不出浪漫的情书,但是也从来没有骗过自 己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她找出身份证,带上自己的小包,到门口的住宿接 待处请小姐帮她预定一张明天上午飞往成都的机票。 她站在宾馆门口,不知何去何从,有些茫然。但是她还是想问清楚,想当面问问 陈彦到底为什么?“你当年为什么要骗我呢?我在江之尾苦苦地等待着你,等到花儿 也谢了,原来你是另有新欢,另寻名花了啊!那你为什么不直说呢?陈彦!我还千里 迢迢地跑来看你,一直都认为欠你的,可是你……可是你……苍天啊!” 她掏出了陈彦借给她的手机,拨通了陈彦办公室的电话。 “梅雨,你在哪?有事吗?说话呀!” “我……我……有事跟你谈,你赶快过来一趟,我在宾馆旁边的咖啡屋等你。” “什么事啊?这么急,我安排一下,马上赶到!你等我!” 梅雨感觉到秋的凉意,拉萨的夜就是寒,八月刚刚入秋,就让人感到了阵阵的寒 意,不时还会飘雨,就像梅雨此刻的心情——寒凉似冰。泪,没有了,已经在风中干 涸了,流不出泪滴,但是心里却很痛,痛彻心扉,如刀割一般。 她回到屋里穿上一件玫瑰红色的毛衣外套,给MEEK留了一张纸条,独自一人走进 了这家叫做“闲暇时光”的小咖啡屋。屋里环境还挺雅致,桌上铺着深绿色格子的桌 布,还插着一支殷红的绢制的玫瑰,留声机里播放着《魂断蓝桥》的主旋律。小姐是 个汉人,亲热地招呼梅雨入座,梅雨坐在靠近窗户的座位上,点了一杯咖啡,没有加 糖。因为现在还没有完全入夜,所以咖啡屋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张桌子的客人在吃 套餐或西式的牛扒。梅雨完全没有胃口,她只是静静地品着那苦苦的咖啡,苦味留在 舌尖,更留在了心头……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又在飘雨了。曾经在这样的雨夜,她那么留念地,那么愧疚 地送过她的彦,云天渺茫,天各一边;曾经在这样的雨夜,她站在那里,任那吹落的 花瓣洒满她的双肩。今天,又是雨夜,可是已经不是从前。“假若那年离席而去的是 我,那么年年岁岁的花海里,你是否也有这年年岁岁的思念。想也是孤独,思也是荒 凉,行走而去的人,脱离枝头的花,总在不知疲倦地反复。在那个等你等到花儿也谢 了的日子里,你却握着别人的手,没有念着我的痛!”梅雨苦苦地思索着,回忆着… … 往昔停留成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去了不好的,只剩下了美丽。当时的错与怨都 不见了,只有那些美好的片断:华师大的舞会,桂子山下的身影婆娑,校园小路的花 前月下……回忆是否就是爱情,是否因为回忆增加了你的美丽,增加了你的神秘,成 为继续爱你的借口?在见到你的那个时候,那一瞬间也许还曾有过迷茫。可是现在, 答案是再清晰不过了:我只爱着那个记忆;爱着自己;爱着你编给我看的那些美丽的 文字;爱着你曾经扶过我的那双手臂。千里迢迢来看你,想得到某种平衡和慰藉,就 如同饮酒,这种怀旧只不过是精神的痴迷。初醒的时候头微微有些痛,只是那痛远比 那梦刺痛的感觉轻些。可是一旦真正醒来,更大的伤痛还是带给了自己……陈彦走进 了咖啡屋,坐在梅雨对面,打断了梅雨的思绪。他还没有注意到梅雨恍惚的表情,示 意小姐弄些吃的东西,给梅雨点了一份七成熟的牛扒。 梅雨没有言语,不知怎么说,也不想说。陈彦的手握住梅雨的手,感觉到死人一 般的冰凉,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梅雨感到了一丝温暖,可是这温暖是她的吗? 哪怕短暂的真实,真的存在吗?也许正是藉着她心中默念着的这一丝温暖,梅雨还倔 强地行走在人间,舍不得放弃那曾经如花的生命,也舍不得放弃每年如期而来的思念, 就如,当残冬尽去,第一朵梅花绽放,思念也会依时而来,从无失约。于是一季春光 尽,花儿谢,她便安静地守候下一次的花开…… “想什么呢?梅雨,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同意调到成都来。梅雨你知道我多么想 抓住你的飘逸,我想拥你入怀,我想用我并不强壮的臂膀,为你,支撑起一片爱的天 地。如果,你愿意。” “不,陈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订好了明天飞往成都的机票,我们再见吧! 这个是你的手机,还给你,同时一并归还的还有你的一片深情。谢谢你对我说过的那 么多那么多动听的话语,那些美丽的文字伴我度过了最最艰难的时期,不管怎样还是 谢谢你!我们就此告别吧!你也不用去送我了,飞机起飞的时间太早了,你还在你夫 人的被窝里!” “梅雨,你,为什么?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走?而且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太难听了!明天别走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帮你把机票退掉。过几天再走,如果是因为 钱的问题,这个你知道根本就不是问题,我马上安排你住到假日酒店去。” “不用了,陈彦,是心的问题,心死了,人只剩下个躯壳,一具僵尸,跟你在一 起你又会觉得有什么乐趣呢?” “你受什么刺激了?今天看到什么了?你不会是生病了吧!”说着就要去摸梅雨 的额头。梅雨避开陈彦的手。 “真想知道吗?”陈彦使劲点点头,嘴里塞进一小块牛扒,姿势挺优雅,很娴熟。 “我今天下午去了你曾经工作过的那所学校,看了你过去住的那间小屋,见到了 你当年的邻居,还不明白吗?不用我再说了吧!我一再问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到武汉? 为什么渺无音讯?你怎么说的,你当年怎么说的,我一直觉得欠你的,花开花谢,我 总是惦念着你,不,是惦念着我自己心中构筑的你!可是今天,这个形象破灭了,被 风刮到了,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想了很多,你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你有选择你自己 生活道路的权利,但是你不该骗我,不该用抱着别人的手书写送给我的信……我还立 在风里,在江边那样痴痴地等你,等到一地的花儿开,又等到一地的花儿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