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乔言开着车远远的就看见叶弥守着地上的三个大方便袋,正冲着两个浓眉大眼 的老外比比划划的,人家走了,她还站在路边那里向人家点头哈腰的挥手告别,还 眉飞色舞的。 乔言把车很突然的停在她跟前。叶弥没有什么准备,被吓了一跳,趴在窗口上, “你干嘛,吓死人啊?” “你这脸变得可真快,刚才冲老外笑成那样,到我这里就横眉冷对了。”说完 他下车来,把那三大袋的东西都放到了后面,“你这都是买了些什么,这么重。” 叶弥才不听他说呢,就看见后面还放着小半袋的山核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吃这个。”她抬头看着乔言,很狗腿的笑,“我在孙健孙大头那里吃过,好吃!只 是那家伙太抠门,勾出馋虫了,就不给吃了,说是要孝敬大人物。”说完她猛地抬 头诧异的看着乔言,“你不会是收了学员的礼了吧。” 乔言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不行吗?”说着就上了车。 叶弥这气一下子就升起来了,她赶紧的跟上,“那你也不能收孙大头的礼啊, 他们家农村的,他妈靠洗肾维持生命呢,你怎么这么没原则啊,你这简直就是没良 心。” 乔言开着车,脸上隐隐的有笑意,可是也不说话,就听着旁边叶弥不停的数落 着他的没人品,捎带着把她的同学们都点评了一遍,什么生活的不良嗜好,学业上 的长短处,家庭的优越程度,丝毫不差,最让乔言诧异的是,她居然每个人都给起 了一个绰号,听着她这么叫着,他也觉得还真是蛮恰当的。 “那你觉得周同哲怎么样?”乔言打断她的自由发挥。 “那就是个典型的暴发户家的孩子,有的是钱,脑子也好用,贼聪明,不过一 身的富二代作风,估计孙大头就是被他忽悠的。”这话说完,叶弥有些觉得不对劲 儿了,她转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乔言,“我说乔教员,我怎么觉得我在给你打小报 告。” 乔言点了点头,“叶学员,你确实汇报的很全面。” “那,那我有没有说他们的坏话?”她皱着眉头,心里抱怨乔教员真的是太狡 猾了,居然套她的词,“反正我说的什么都不算,不然我就把你收学员东西的事情 说出去。” 乔言嗤笑了一声,“你说我是该收下他的核桃,还是让他去买两千块钱的单? 嗯?”说完狠狠的戳了她的脑袋,“我没那么下作,回去吃点儿核桃补补脑去。” 叶弥虽然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可是还是相信他的为人。车子没有直接开回家, 而是停在万达广场的停车场,“二楼都是吃的,你自己想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被这么一说,叶弥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厉害,她拿出一副很幽怨的眼神儿 看着乔言,“我说,你对我这么好,你就不怕哪天我缠着你不放?” “你没那个智商,这个我放心。”说着就下车去,可是看着叶弥还呆呆的坐在 那里,便绕过去,给她拉开车门,“你是保姆还是我是保姆啊。” 叶弥冲他笑,却在他转身后沉下脸来,还记得他们领证的那天,叶弥问她为什 么选她。乔言那时候的答案真的石破天惊一般的,叶弥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 “因为你人比较傻。” 叶弥跟在乔言的身后上了二楼,在韩国料理和日本拉面里面她还是选了味千拉 面,总好过自己动手,烟熏火燎的。再说吃面条比较简便快捷,符合他俩秘密出行 的要求。 这种四十多块钱的面条,叶弥吃着很不屑,还不如奶奶家对面的拉面馆抻出来 的兰州拉面好吃,才一块五毛钱。她塞了满满一口,抬头看见乔言皱着眉头看着她, “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叶弥凑上来,嘴巴里面还嚼着面,“其实,我是怕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呗。” “噗,咳咳!”叶弥嘴里的面条齐齐的喷出来,还好乔言的反应速度快,一闪 身都躲了过去。看着对面人狼狈的样子,乔言想笑又忍住了,挪到了旁边的桌子, “还是别让人看到了,恶心死了。” 其实乔言是想跟她说事情的,可是总是觉得开不了口,每次回家都是叶弥的受 难日,因为是些特殊的场合,有时候他不得不看着她受委屈。 “你是不是有事情跟我说。”两张桌子挨着的,换不换座位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乔言别开脸不看她,“没有。” “你妈过生日你打算怎么办。”叶弥也不看他,低头吃面,几乎每一个乔言要 回家的特殊日子她都会记得很清楚,这些对她而言并不全是不好的回忆,他会揽着 自己的肩膀,扣着自己手,义正言辞的跟他的父母说,“她是我的女人,我妻子, 希望你们能尊重她。”她也有小女人的心思,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拉着自己的手 说出这样的话,有时候真觉得受点儿委屈也值得。 “要不今年你别去了。”其实这几天他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只是今天父亲的 一句“一个人来”把他的那点儿冲动因子又勾了出来,所以才丢下那样的狠话。 叶弥被噎住了,喝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来,她端着大碗又坐到他的对面,“这次 不用我当枪了?” 乔言的眉头蹙起来,“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不就是每年的几个关键时刻带我回家刺激一下你的父母吗,然后你的父母 就刻薄我,以达到刺激你的目的,别当我看不出来,你以为我真傻啊,我装傻而已。” 说完又塞了一口面条。 这次乔言有经验了,没在她吃的时候说话,其实他也无话可说。叶弥每一句话 都说到点子上了,他就是去泄愤的,郁结于心的苦让他总是不自觉的迁怒于他的家 庭,他不是无缘无故怀疑自己的父母,而他们虚伪的掩饰让他更加的不耻。 可能是自己现在仿佛真的老了,气也没有原来那么盛了,所以他有时候回去, 也会借口叶弥学业忙又在外地,然后也只是站一站,就离开,不会冲动的去跟老人 家斗气。 “你想什么呢,也不说话。”叶弥拿着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眼巴巴的看着他。 乔言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她,在屋里被那么轻贱,出了门只要深深的吐一口气就 可以继续笑出来,“你都不生气吗,他们每次都说你说的那么难听。” 叶弥在面汤里捞着最后的几根面条,“我又不爱他们,为什么要跟他们生气, 还不是自己吃亏?再说我从小就被小朋友,同学,还有街坊们说是什么野孩子,野 种,早习惯了。”有个道理她明白,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所以保持自己的修养 和微笑,也是捍卫自己尊严的武器。 乔言的脸色慢慢的变得很沉,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的攥起来,轻轻的敲打着, “还说自己不傻,明知道被人当枪使,还跟着去。”说着夺下她手里的碗,“没吃 饱就再要一碗,别弄得没得吃的那个可怜样。” “算了!”叶弥是有些没吃饱的,“我不能老是这么吃,万一体重超标了,上 不了天了。” “吃吧,你离超标还远呢,回去多做家务,运动运动。”说着就回头又叫了一 碗,就看见叶弥脸上堆着笑,已经眼巴巴的等着开餐的样子,他想还好他收入不错, 这要是穷人,找这么能吃的媳妇真的养不起。 万达的一楼是商场,看见光鲜亮丽的化妆小姐,叶弥突然间想起了白婷婷,她 赶紧低头就翻腾自己的包,从里面抽出一个已经被蹂躏的信封,“给,别人给你的 情书。”说着还一副很不屑的样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乔言脚步顿了一下,斜眼睨着她。 “干嘛那么看我,不是我写给你的。”他的表情有些怪异,叶弥看不懂,似乎 说不上是高兴。 “这个工作的接力棒现在已经传到你这里了?”乔言似乎没打算拆开看看,那 信就被他这么捏在手里把玩着,“那劳烦叶秘书顺便把内容处理一下吧。”说着把 信塞到她的手里。 “这不好吧,怎么着也是一颗少女萌动的心啊,就这么被轻贱了。”话虽然是 这么说,但手上还是很利索的就给拆开了。 不看还好,看了这一路上叶弥都疙疙瘩瘩的,反复琢磨着她还是忍不住问, “你说,她最后说希望跟你在法国能有一个愉快的周末是什么意思啊?” “你说呢?”乔言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口气,不对,是有些阴阳怪气的。 叶弥不吱声了,想起昨晚看见的在出租车里就如胶似漆的两位,她哀叹了一声, 有些为飞行员的老婆们担忧啊。她又转过去看旁边的人,这么直接的邀请,不知道 是不是真的没有再他心里泛起什么波澜,还是真的已经淡定了,或者习惯了。 叶弥有些不高兴,心里闷闷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