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周同哲拖着叶弥就来到乔言的跟前。乔言站起来,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伸手把 叶弥拉到自己的身边,“谢谢你。” 周同哲没有说话,眼睛有些红,转身就拦了一辆出租车。乔言有些担心,看了 一眼旁边的大伟,“你们跟着他,小心点儿,别让他出什么事。” 说完其他三个人就打了一辆车追了上去。 叶弥愣愣的,一滴眼泪很突然的落下来,乔言心一沉,像是丢进了一块儿大石 头,他刚才起手要给她擦,就见叶弥很快的用手背抹了一下。 “对不起!”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有没有为我想过一点点,乔言,你心里有没有为我想过一点点。”她大口 喘着气,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就那么怕林沛误会,就那么维护何晓宁, 她就那么好,就那么需要保护和珍惜,我就无所谓,我的付出的感情无所谓,我的 感受无所谓,我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也无所谓!”叶弥直直的看着他,那眼神严肃的 让他有些慌张,他想解释,可是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叶弥突然感到很无力,她垂下头,低低的叹气,“我想自己好好静一静。” “叶弥!”乔言忽然有些紧张,他拉住她的手却被叶弥挥开,伸手拦了一辆出 租车便坐了进去。 “叶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乔言急了,他想开车门,却锁了,他不听的 拍打着车窗,“你听我给你解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叶弥……” “开车!”她闭上眼睛,果决的说了一句。 司机没有说话,车子慢慢的滑进行车道,乔言手擦着车身到最后什么都摸不着, 那一刻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一个闪念,他撒开腿追着出租车狂奔起来。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看了看后面安静的叶弥,“小姐,后面那个人在追车。” 叶弥的眼睛一热,她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你开快点儿,他就不 追了。” “那你去哪里?”司机问。 叶弥睁开眼,一瞬间眼泪就决堤而出,去哪里?她真的被难住了,朋友一下子 都没有了,她眼前清楚的浮现周同哲受伤的眼神,还有大伟一帮人难以置信的目光, 而她的一切早就属于那个人,可是却一无所得。 在何晓宁被误会的一刻,他挺身而出,她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成为了乔太太,替 别人挡掉了所有的麻烦,可是她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她突然觉得,这几天的幸 福和被爱的错觉似乎都成了空欢喜。 爱到什么程度,只有在各种危难和困惑中才能看得出来,她觉得对不起周同哲, 可是却无能为力。 “去人民医院吧!”叶弥靠在座椅背上,再也没有办法忍住眼泪,就这么让它 无声的落下来。 乔言就这么在人行道上追着跑出了很远,出租车已经淹没在车流里,他还是没 有放慢自己的脚步,直到再也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的,两手掐着腰,无助的看着 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荡荡的。 叶弥来到了医院,坐着电梯到了十一楼,电梯门一开,就看见贺清文和孙大头 站在外面。 “太好了!”叶弥奔过来,拉着贺清文,“你有钱吗?” 贺清文愣愣的,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已经花了妆的黑眼圈微微蹙眉,又看看她 身后的男人,有些凶和不耐烦。他有些紧张,“叶弥,你怎么了,欠高利贷了还是 闯祸了,乔言呢,他不管你?”他脸上显出一些不满和焦躁的神色。 还不等叶弥开口解释他就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身后,冲着那个男人说, “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说吧,她欠了你们多少钱。”说着从口袋里面 掏出支票夹,“拿了钱赶快消失,不准再骚扰她。” 那男人被吓住了,声音有些发颤,“一共45块,那位小姐说耽误我时间会多给 5 块,一共50块。”说完又有些紧张,“你不用多给了,给45就行了。” 贺清文一瞪眼,有些闹不清楚,他回头,看着叶弥一脸的傻笑,还有些难为情 的样子。 “我坐出租车,身上没带钱……”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贺清文说不出话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 粉红票,“不用找了。” “别啊!”叶弥冲过来,冲着出租车司机,“找五十,找五十。”拿着钱回头 看着贺清文,“我明天还得打车到公司呢。”说完又是傻傻的笑。 贺清文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心疼,“叶弥,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叶弥有些闪躲,她别开脸,看着孙大头,“你都在这里守了 好多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帮你看着。” 孙大头诧异的看着叶弥,不知道说什么好。叶弥似乎也看出来了,她呵呵的笑, “大家都是好哥们,你知道我是穷人嘛,大家都出钱帮你,我就只好出力了。” 孙健当然知道这话只是敷衍,“你跟乔教员吵架了?” 贺清文眉头锁了起来,“我打电话找他!”说着就拿出自己的手机。 叶弥一把抢过来,“你们非要这样吗,我就是跑出来的,你们就不能别在我跟 前提他?!”她有些激动,声音随之变得有些哽咽,说完她绕过孙健进了电梯,贺 清文也跟了进来。他什么都没说,就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载着她到了山顶上,打 开车子的车棚,仰面就可以看见满天的繁星。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叶弥悠悠的开口,“我们今晚本来打算参加同学会的, 我想拉着他去给我撑场面,可是我们却很意外的去了林沛的生日会,我赔给官恩萍 的鞋子不知怎么穿在了何晓宁的脚上,那鞋子林沛也见过的,你明白的。”叶弥叹 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仰了很久的脖子,看着贺清文,“我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 成了乔太太了。” 叶弥苦笑,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甚至都没有给我一枚戒指,我一直都是 他的工具,做这个做那个,他娶老婆是当枪使的,利用你知道吗,利用,我很听话, 绝对是指哪打哪,一点儿都不含糊。可是他根本不屑,他甚至都懒得碰我一下。” 贺清文僵了一下,愕然看着她的脸,“叶弥,你是不是糊涂了,说胡话呢。” 他见过乔言的紧张和不安,他不敢相信那些可以跟不屑画上等号。 叶弥摇摇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她觉得她现在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我真 的没糊涂,我们是假的,你知道吗,除了一张结婚证,我们什么都没有。”叶弥低 头,泣不成声,“什么都没有,他根本不喜欢我,我却那么那么爱他,怎么办,怎 么办?” 贺清文傻了,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他觉得他肯定没有替她 难过,甚至有些欢喜,“离开他!” 叶弥的抽泣陡然停止,她突兀的抬头,眼里闪着泪光,折射着满满的错愕。 “还是舍不得?你还想这个样子过多久?叶弥,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值得 享受这个世界最美好的爱情,我可以给你。”他慢慢的靠过来,离叶弥越来越近,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气息越来越浓。 叶弥不断向后仰着身子,索性打开车门,连滚带爬的就跳出车子,“贺清文, 你发什么神经啊,我比你大,我不喜欢小弟弟。”说完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就往山下走。 贺清文下车拦住她,“年龄不是问题,叶弥,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知道我 比乔言更加成熟。” “我是你姐姐!” “我有亲姐姐,不需要再有人自告奋勇来做我姐姐。” 叶弥说不出话来,看来去医院是错了,“贺清文,我不可能背叛乔言,更不可 能喜欢你,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贺清文垂下手,脸上神色一敛,又苦笑了一下,“叶弥,你什么时候可以这样 拒绝乔言,你的幸福就来到了。”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我送你下山,给你找家 酒店先休息一下。” 叶弥看看下山的路,又看了看脚下的高跟鞋,除了上车就是在山上过夜了。她 追上贺清文,“贺清文,你最早知道我和乔言是夫妻,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什么都 不会有,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也是因为拿你当知己,适可而止吧,不要再给我造 成困扰了,我真不想再失去你的友情。” 贺清文看着她,片刻脸上露出笑,“叶弥,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可以单恋别 人,却不允许别人喜欢你。” 叶弥一愣,然后低下头,她声音低低的,“总之不管我跟乔言的婚姻最后能不 能善终,我们都没有可能。你送我回家吧,我不要住酒店。” “好!”贺清文答应的很干脆,“我可以答应你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其他的是 我自己的事情。”他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有时候管不住,你该理解,我觉得我们 有缘分,不该只有友情。”看见叶弥皱眉要反驳,他伸手挡在她的唇边,“嘘!我 马上送你回去,明天有重点课,后天你就要考试了。” 叶弥有些心慌,她隐隐的感觉,他在用她对付乔言的方法征服自己。 乔言开着车在大马路上没有目标的转着,他看着旁边座位上的手机,满脑子都 是悔恨。孙健打给她说是叶弥跟着贺清文走了,可是贺清文的电话居然是关机,他 明明就是故意的。 叶弥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乔言看了看接起来,是她的同学,催她去同学会。 他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这个该死的同学会也不会出这么不愉快的事情,“我是 他先生,叶弥不舒服现在休息了,我们不能去了。”他的声音有些沉,显然心情不 是很好。 刚放下电话,自己的手机就响了,是陈涛的,“乔教员,同哲跟人打架,我们 没拦住,被公安局带走了。” 乔言顿时觉得脑袋要炸开了一样,他立刻找地方调转了车头,奔向了派出所的 方向。 一进了派出所的门,就看见周同哲趴在一张桌子上,似乎有些不清醒,嘴里叨 念着什么,除了叶弥,其他的他也听不清楚。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另外三个学员, “他这是怎么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乔教员,真的不怪同哲。是几个流氓调戏一个女学生, 同哲是见义勇为。” 正说着就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从里面的屋子里出来,一脸恭敬的向着几 个人鞠躬,“真是谢谢你们了。”然后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周同哲,“都是我不好。”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写了些什么递过来,“我得赶紧回学校了,不然门禁了,这 是我的电话,需要我作证就给我打电话,你们都是好人。” 乔言点了一下头,留下了字条,“希望你能帮他,不要让他留下刑事犯罪的案 底。” 把人鼻梁和胳膊打折了,这事可大可小,如果因此背上一个刑事处罚就糟糕了。 “你是他的家人吗?”一个警官走出来,看着乔言就问。 “我是他的教员,可以替他处理这件事情,我听说他是为了从流氓手里救一个 姑娘才出手打人的,这个是不是该算是正当防卫?” 警察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只是言语挑衅,他就出手伤人……” “都是年轻人,希望能给一次机会,如果需要赔偿我们可以配合你们做调解工 作。” “先交两万块取保候审吧。”警察看着几个人。 乔言有些为难,他不想他的学员在派出所过夜,可是又没有那么多的现钱, “用支票可以吗?” “谁知道你这是不是空头支票啊!”警察斜了他一眼,还没见过取保候审金用 开支票的。 乔言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后面的三个人也有些不服气,要知道现在醉的不省人 事的这个人可是煤老板的儿子,别说两万块,就是两百万拿出来都不会眨眼的。 乔言拿出自己的钱包翻了翻,又看了看其他三个人,统共就带了八千块。他皱 了一下眉头,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一个纸包,里面是两万块钱。 办好了手续,闹腾到十点多才把那个烂醉如泥的人送回来公司的宿舍。乔言把他背 到楼上,就听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叶弥的名字,心里百感交集,别人都识得的宝贝, 他这么久以来就这么暴殄天物。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他抓不住那个人,她在离自己越 来越远。 这种不安像是放了发酵粉,越来越膨胀,大的自己心里装不下了。 乔言回家已经很晚了,出了电梯就看见叶弥像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蹲在门口, 抱着膝盖靠墙坐在那里,已经睡着了。他的心猛的抽疼了一下,看看自己手里拿着 的帆布包,知道她没带钥匙进不了家门。 “叶子!”他声音很轻,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眼圈却红了,心也踏实了, 她回家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