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我一直对北京情有独钟,感觉到这里不仅温蕴着一股帝王之气,还弥漫着一种 凝重的文化气息。这个地方既藏龙卧虎也鱼龙混杂,各色人等几乎都能够找到安身 立命之地,因此在这里与什么样的人相遇你都不会感到奇怪。 老罗是刘大成的栏目经常合作的经纪人,我们一到北京就首先和他取得联系, 过不久一辆北京切诺基开到我们住的酒店,剃光头留一小胡子的老罗进了房间。 老罗与我们亲切拥抱,说:怎么,非要来给我送钱? 我笑笑说:没办法,我们下面的人都这么贱坯子。 老罗坐下:想找谁? 刘大成:根据方总指示,一对相声、一个小品,四名歌手,当然是物美价廉的 那种。 老罗:你们不要老这样,常言道便宜没好货啊。 我说:我们都知道,价钱越高,你的利润越多。 老罗:怎么听起来跟买菜似的?还没确定人选呢到先讲起价来了。 刘大成:你先问问谁有时间吧,相声小品各两万,歌手每人一万五,不得超出, 但必须都是有影响的人。 老罗:先说相声,这个价格名家是不可能了。 我说:现在还有什么名家?都是吃老本的,几十年一个相声说到底,那点包袱 观众比他们背得都溜儿,不要老掉牙的那些。年轻一点的,但又有名气的。 老罗:你说得轻巧,中年相声演员都借着前几年那点儿名气干别的去了,年轻 一点的没几个行的,有名气的就两对,其中一对还是天价。 我说:那就找另一对,是白天和黑夜吧?我看白天这小伙子还不错。 老罗:那好,我先和他谈谈价钱。 我说:老罗,别太黑啊?! 老罗笑笑:就他们总共不值几万,我做一个大歌手一下就能赚几万,放心吧你 就。 刘大成:要求节目里必须体现咱们神龙泉酒厂的内容。 我们拿出半个晚上的时间确定演员,最终决定邀请白天黑夜一对相声,小品演 员冒号加一个伙伴,另加三位通俗歌手,一位民歌歌唱家。可谓阵容强大。 最后老罗说:那就先这么定了,我先和他们敲定时间,回头把定金交过去。今 晚上我请客,到迪厅蹦迪。 我说:算了吧,老胳膊老腿的了,别蹦散了架子。 老罗:那就去洗桑拿。 刘大成说:算了算了,我们走了一天道儿,好好休息一下吧。 老罗狡黠地笑笑:那你们自己活动吧,我去也。 刘大成:跩什么跩?不送。 老罗走后,刘大成就问:方正何从,我们去哪儿? 我说: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我是不去了。 他俩就鬼鬼祟祟地耳语,然后出去。 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非常无聊,我就想起了青云,许多年来只在小城的院子 里遭遇过一次,听说她是在某个部委工作,也没有她的电话,因此也就是想想而已。 又想起了我的中学同学兔子,但是张承还没有给钱,我也就没带多余的钱给他,虽 然知道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但还是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显示的是一个北京的电话,但并不是我熟悉的什么人。 难道是青云?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接听。 那边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方正,是你吗? 我说:是我,你是谁? 她马上就哭了:我是寂寞玫瑰啊。 这是我从来就没有听过的名字:寂寞玫瑰? 她哭着说:才三个月,你就不记得我了? 我说:您是谁啊? 她问:你是不是沧海市天人文化公司的总经理方正? 我莫名其妙:我就是,你到底是谁? 她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说:我在北京。 她问:在哪一个酒店? 我说:你到底是谁? 她说:你让我见你一面,我真的是寂寞玫瑰。 我简直一下子坠入云雾之中,究竟谁是寂寞玫瑰?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寂寞玫瑰的名字,但此刻她正在对面的电话里 伤心地哭泣。你可以看出这世界如今已经荒诞到了什么程度。 但我不敢告诉她我的住处,毕竟许许多多的经验告诉我,出人意料的陷阱随处 可见,就像一个小故事里说的,一个人发现路边的摊主嘴里念念有词:149 ,149 , 他想走到近前看个究竟,结果就掉进了没有井盖的下水道里,别人又看见摊主念叨 :150 ,150 …… 她哭得实在伤心:怎么才三个月你就忘记我了? 我说:我真的不认识你。 她说:你叫方正,是沧海市天人文化公司的总经理,曾经经历过许多不平凡的 爱情,也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命运沉浮……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说:你别装傻了,都是你告诉我的。 在夜晚北京的宾馆房间里,我有一种遇到鬼魅的颤悸。 她带着迫切的哭腔说:难道你说的话都忘了吗?我是寂寞玫瑰,你是我的老朋 友,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 我开始想象我的生活中有一段如同琼瑶小说的经历,因为某种变故或者仅仅是 摔了一跤就失去了一定时期的记忆,忘了最不该忘记的人。转念一想纯粹是扯淡。 不过我感觉在百无聊赖的时候能有一位女子聊天也不错,就说:我的确是方正, 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也许我失去了记忆,请你帮助我回忆一下好不好? 她说: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受了很多苦是吗? 她还真信了。我笑:受什么苦?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她着急地说:说你在什么地方?我要马上见你。 我说:在我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之前,还是不见的好,这样吧,我的手机快没 电了,我给你打过去好吗? 她说:你千万不要骗我,关了手机,又不给我打电话。 我说: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也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放下电话,我开始想象各种可能,我们经常开一些过分的玩笑,比如大家在酒 店房间里研究节目,最后刘大成在那里住下,我们临走的时候就给酒店的按摩房打 一电话,要求小姐上门服务,让刘大成饱受惊吓。但这个寂寞玫瑰显然不是这种情 况,而且这名字显然像网名而绝对不是真名,难道有人在网上冒充我? 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她:你怎么不打电话? 我说:我在回忆。 她说:我不相信你了,告诉我电话号码,我打过去。 我告诉了她房间的电话号码。 她却没有打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