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海外遗产 周家娴一见母亲气喘加重,吓得跪在床边连声唤妈。周太终于缓过气来,有气 无力地说自己的日子不多了,风前烛瓦上霜,唯独放心不下的是周家娴。又喘了一 会,周太接着说,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包括你的两个哥哥。说着周太将一只手 伸到垫絮下面,搜索着拿出一个信封,是个淡蓝色的信封。周家娴大惑不解地接过 来,看了不禁惊讶万分。 信写于二十多年前中美恢复邦交之时,由美国佛罗里达州寄出,写的收信人是 周家娴已故的父亲。信的内容是通知周家,周先生当年在美国投资入股的红利,从 1940年到1970年累积的财产已达七位数。信用中文书写,落款是佛罗里达州一家律 师事务所的江姓律师。江律师催促周先生或者家人尽快与他联系,以便办理这笔财 产的移交手续。 周家娴拿信的手无力地垂下,说不清纷繁变幻的各种感觉浪潮般在她心里涨起 又落下。历史开了个玩笑,时间毕竟又过去二十多年,面对飞来横财,她茫然不知 所措。静寂当中,她听见自己问母亲。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周太道,“文革”那时 谁都怕沾海外关系,尤其像我们这种家庭,躲都躲不及呀。况且,拿了这钱,是福 还是祸?我心里不踏实呐。周太痛苦地闭上眼睛,经验告诉她,周家的钱财只会带 来灾难,宁可受穷,她也不愿再得到它们。现在之所以抖露出来,是为了日后在另 一个世界见到自己的男人时好有个交代。周家娴这时以一种梦游者的神情对母亲说, 她准备立即打长途电话将此事亲报两个兄长,请他们商定拿个主意。对前途对命运 的难以预测,使周家娴的确恍若梦中。 未等周家娴拿起电话,房门被朱蓓敲开,朱蓓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周家娴 见状,将朱蓓拉到走廊上,带上房门之后再问出了什么事。随着朱蓓的讲叙,周家 娴开始头晕目眩脚底发软,潜意识中最惧怕的伤害发生了。她倚住墙壁,问儿子周 全现在哪里,有谁在他身边。朱蓓这时才记起该讲的关键内容,赶忙说周全已经没 有了危险,谢晓罪的妈妈林阿姨在医院照看,林阿姨早把医药费全垫上了。 周家娴立即安排母亲睡下,再与朱蓓赶往医院。在急救中心病房见到浑身是血 缠着绷带的儿子,周家娴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她扑到床边,连声唤着儿子的名字。这—刻,周全渐渐开始有了知觉,眼皮掀 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双眼。再后来,周全虚弱却清晰地说了声,妈妈……听到 这声音,朱蓓竟先哭出声来,不顾一切地上前抱住周全的脑袋说,都怪我……都是 我不好……要死由我先去死……周家娴连忙阻止道,事情已经过去,埋怨的话就不 要说了。说着周家娴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怎么不见林阿姨,应该感谢人家才是。 刚才进门时,周家娴只顾奔儿子而去,忽略了守在房里的林玉蓉。 林玉蓉哪里敢面对周全的母亲,当周家娴冲进来的那一刻,她恨不能找个地缝 钻进去。趁着周家娴唤儿之际,林玉蓉悄悄离去。她何尝不想见到周全睁开双眼, 但她更怕让周全认出“林阿姨”即是那个风情万种的“容姐”。 林玉蓉的不辞而别引起朱蓓的猜疑,并且从一开始林玉蓉对周全的那种异乎寻 常的关切,以及超越了邻里之情的焦躁不安都使得朱蓓疑窦丛生。当然,朱蓓并非 无端去猜疑。 当林玉蓉在街边生硬地从朱蓓怀里夺过去周全的一刹那,朱蓓陡然记起来头天 一个中学同学对她讲的一番话。 那个中学同学在“香江”大酒店总服务台工作,她非常神秘地对朱蓓说她发现 了一个秘密。这同学曾与朱蓓一起去过谢晓菲家,对谢家女主人的美貌印象很深。 这同学也见过周全,虽说是匆匆一面,但小伙子的帅劲已让她过目不忘。同学说她 看见林王蓉在“香江”开了一间房,而且周全进去过,后来他们一起到总服务台退 的房,同学的讲话声越来越低,她说大概有三次,都在夜里,都在她当班的时候。 朱蓓将信将疑地问同学讲这些是什么意思,同学暧昧地笑笑说,你是装不懂还 是真不懂、这种倒金字塔的老少配更是高消费呀。 朱满似乎有所明白,涨红了脸斥责对方是胡说狼道。朱蓓说污辱林玉蓉就是污 辱谢晓菲,污辱周全就是污辱她朱蓓,两者都不能容忍。同学见朱蓓动了真气,马 上赔礼道歉说自己可能看走了眼,况且这类事情根本就不该讲,讲了晦气。 想到这里,朱蓓不禁凝神端详周全,周全的脸因失血而显得苍白,宁静安详中 透出天使般的纯洁,朱蓓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张令自己怦然,心动的脸与那号事情 联系在一起。 (坐拥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