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燕的报复 爱情三级跳 下了飞机,正是新加坡樟宜机场,8 月的新加坡居然非常凉爽,窗外下着小雨, 一架架飞机起起落落。我一个人站在候机大厅,看着匆匆忙忙的外国人,有生以来 我第一次感觉到身处异国他乡的孤独感。 忽然我想起了卡夫的一首诗《合十》 所有能说的泪 眼睛都流过了 此刻,我知道,只有合十 可以合上这场风雨 梵呗声中 揽千百万亿劫指尖上 翻开,幻蝶成影 款款而飞 是谁 十方铺路 曼陀罗满天 领我走出生生世世的迷宫 你是至苦至悲的化身 我是无始无终的伞香 日夜给你燃烧 哦,真的,此刻,我只想合十,指尖上幻影蝶飞。新加坡,我已经是第二次站 在这里了,为什么上次我完全忽略了你的存在,而这一次,你却是深深地刺痛了我。 泪有很多种,每一种泪都代表一种感情和一种祈祷,而正在流泪的人是永远无 法分辨的。 此刻,我眼中滑落的这滴泪,那又会是什么?何淼,李冰,磬如,艳竹,李娜, 每个女孩的面容都在我面前一晃而过,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我看到了玻璃中印出 的我自己的憔悴的面容。这是我么?我居然胡子这么长,我居然这么消瘦,忧郁的 眼中挂满泪水。不,那绝对不是我!我一直都是那个阳光的,充满力量的唐晓风, 为什么此刻我是如此的孤单和落魄。 就在此刻,大厅里响起了新加坡飞上海飞机开始登机的通知,猛地把我从梦中 惊醒。 我甩了一下头,转过身,将最后一滴泪留在了新加坡,提起行李,快步走向登 机口。 再见,新加坡,是你永远地刺痛了我。 在上海下了飞机,我没有做任何停留,马不停蹄地飞往滨海市,李冰,这个我 曾经非常挂念的女孩,此刻正昏迷在医院里,我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尽快赶过去,陪 在她的身边。 一到滨海市,我就给艳竹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火速赶到二院,李冰正躺在那里, 讽刺的是,她的爸爸李庆泰也住在二院,生命垂危。 推开病房的大门,就看到了艳竹,坏三,小龙女,磬如,李娜都在房间里,大 家看到我进来,都站了起来。大家都没有说话,眼中充满了忧伤,看来,情况不容 乐观。 “情况不是太好,这两天她已经弥留好几次了。”艳竹接过我的皮包,放在桌 子上。 我走了过去,握着李冰的手,轻轻地唤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她依旧熟睡, 苍白的面孔,紧闭的双眼,仍然是是那么美,美丽地有点吓人。 “嫂子呢?怎么没有一起来?”磬如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问。 “她还在马尔代夫。”我的眼神没有离开李冰。 “小风,对不起。”磬如继续轻轻地说。 “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我没有怪过你,磬如。”我抬起头望着她。 “谢谢你,小风。祝你们幸福,我再过一小时坐飞机回广州了。我爸爸被调去 负责‘南太平洋风暴-蓝色中国海’的演习,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而我也调去香港 工作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滨海市了。” 我站了起来,紧紧地抱着磬如,“磬如好好保重自己,不论如何滨海永远是你 的家,高磬如和唐晓风永远是好朋友,随时欢迎你回来。” 坏三也拥抱了磬如,“表妹,好好照顾自己。” 磬如流着泪,和所有人一一拥抱,然后走到李冰面前,握着她的手,“冰姐, 以前小如天天和你斗嘴,以后小如再也不会和你斗嘴了,你快点醒来吧!”磬如背 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忽然,李冰的手指动了一下,眼中一滴泪慢慢滑落。 “她有反应了,李冰,你快点醒来,大家都在看你。”坏三拉着她的手,急切 地说。 可是李冰仿佛又被魔法冰冻了,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李娜把我拉进洗手间,“唐总,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胡子也不刮,那么憔悴。 刮胡刀呢?拿来,我给你刮刮胡子。” 我在包里取出刮胡刀,李娜细心地给我刮着胡子,仿佛一个温柔的妻子。 “这次事件,都是那个黄燕搞出来的。”她一边刮,一边愤愤地说。 “怎么回事?”我好奇地问。 “她知道你和何淼结婚了,就决定离开滨海市回贵州老家去。”李娜说。 “这个我知道。” “可是她临走之前,找人印了小字报,把李冰和何立水偷情的照片印了出来, 贴的满大街都是。” “什么?”我抖了一下,刮胡刀弄痛了我。 “这条毒蛇,谁知道她到了这个时候才报复。”李娜很生气。 “原来这样,怪不得李冰会吃安眠药了。”我终于明白了,“那快点找人把小 字报都收回来啊。” “我们已经那么做了,但是,已经很多人看到了,你知道,这种事传地很快。” 刮了胡子,又洗了一把脸,整个人感觉轻松多了,真的要好好感谢李娜,她总 是对我照顾得很周到。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来值班看护她。我们不能几个人一起都累倒 啊。”我对大家说,看的出,几个人都很疲惫,这两天来,应该都没有休息好。 “我在这里陪大哥,也好有个照应。”坏三说。他眼中满是血丝,应该两天来 一直都没有休息。 “那李娜,艳竹你们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会通知你们的。”我冲她们两个说。 “好的,我们明天来替你们。”艳竹说着,拉着李娜回去休息了。 “月华,你也回去吧,你的身体。。。。。。” “小风,你出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小龙女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跟着走了 出来。 走到了门外,小龙女轻轻地对我说,“我发现坏三爱的是李冰,不是我。” “什么?怎么可能?”我很诧异。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观察很久了,我可以很确定,他爱的是李冰,不 是我。”小龙女很肯定地说。 “你们不是要结婚了么?孩子怎么办?”我继续问。 “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滨海学院领导班子开了一个会,最后决定开除李冰, 你也知道,那个是必然的结果,一个大学的老师,发生这种事情,一定会是这个结 果。” “是的。”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是我也能理解学校的做法。 “因为李冰申请了美国加州的那所工学院的教师资格,手续也就快办好了,如 果这边被开除了,美国那边也就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小龙女说。 “是的。” “可是,我看到坏三哭了,哭的很伤心,他从来没有为我如此伤心过。他在那 个会议上拍了桌子,闹的大家都很不愉快。因为没能改变那个结果,他哭得很伤心, 这两天,他一直陪着李冰,不吃不睡,看得出,他非常爱李冰。”小龙女说着,眼 里流着泪水。 “那你有什么打算?”感情这个东西,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每个人都陷进去, 又总是不能自拔。 “我其实一直是在等你回来,和你说完这些事,我就会离开滨海回北京了。滨 海市,我已经没有什么留念了,我已经把这边的两所学校都卖了,以后也不会再回 来了。”小龙女坚定地说,显然,她考虑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 “坏三知道么?孩子呢?”我还是想极力挽留她。 “你来之前,我已经和他商量过了,他并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他已经同意了我 离开,没有挽留我。我坐今晚最后一班飞机回北京。”小龙女说,“小风,我们几 个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希望你能保重自己,珍惜眼前,抓住幸福。”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告诉坏三,我怀着他的孩子。我走了。”小龙女拥抱了 我一下,快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冲进房间,想告诉坏三,他有一个孩子,希望他能挽留小龙女。但是我却看 到,坏三握着李冰的手,趴在她的身上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 有休息了。 我没有叫醒他,只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在凌晨4 点左右,一个护士跑了进来,“你们谁是李庆泰 先生的家属?”她急匆匆地说。 “我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站了起来,拉着她走到门外面说话,怕她惊醒坏 三。 “李先生快不行了,他希望见他家人最后一面。”护士急匆匆地说,“三楼, 305 房间。” “我马上就过去,谢谢。”我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叫醒坏三,最后觉得还是 不要叫了,李庆泰看到他这个样子,会起疑心,再说他也太累了。 我快步赶到305 ,李庆泰正躺在里面,这段时间没有见,他已经瘦了一半,只 剩下一堆皮包骨头。看到我,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唐晓风,我又见到你了,太 好了。为什么这两天没有看到冰冰?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她很好,只是学校派她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李先生,你安 心养伤,不要乱想。”我握着他的手。 “哦,我等不到她来看我了,我梦见了她妈妈了,我知道我的大限到了。我要 去陪她妈妈了。”李庆泰不停喘着气。 “不会的,李先生,你安心养伤,你会好起来的。”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拼命忍住。 “我知道,这是我的回光返照,我还有很多话要说,不说,我就再也没有机会 说了。”李庆泰没有停下来,“唐晓风,答应我,好好照顾冰冰,我唯一放心不下 的就是她。” “好的,我答应你。” “唐晓风,不要给我举行追悼会,不要任何形式。把我火化,把我的骨灰撒到 大江,东江桥边。不要举行任何仪式。。。。。。东江桥。。。。。。东江桥。。。。。。。 冰冰。。。。。。”下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到了。 “滴~~~~~ ”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我望向护士,我看到护士向我摇了摇头,显然,李庆泰已经离开了人世。我终 于再也忍不住,泪水挥洒而出。这个孤单的老人,最后的遗愿竟然是把他的骨灰撒 在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东江大桥,带着对李冰的最后牵挂,满怀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生命是如此短暂,但是令人敬仰的精神是可以超越时空的。李庆泰,我们会永 远怀念你,希望你的灵魂永远安息! 就在这个时候,李娜和艳竹得到我的电话,匆匆赶了回来。 李娜走了过来,把我的头放在她的胸前,“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别难过了, 好好保重自己,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艳竹也走过来,拉着我的手问,“李先生有什么遗言么?” “他放心不下李冰,还有,他不希望举行追悼会,他希望把骨灰撒到东江桥边。” 我忍不住再次抽噎了起来。 “别伤心了,我们给他安排后事吧,完成他遗愿吧,这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李娜和艳竹一起劝我。 “好的,我的心好乱,这些事交给你们办吧。”我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快 步走出了病房。 坏三已经醒了过来,但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李庆泰去世的消息,我可以看 得出他正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眼里充满了泪水,“冰冰,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都 不离开你。”他握着李冰的手说。 “月华走了,你不打算挽留她么?”我问他。 “冰冰那天晚上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自杀,她问我, 她是世界上最孤单的人,她一直憧憬一段生死相恋的爱情,可是她每次都选择错了, 她问我,如果让我选择,我会不会爱上她。我说过,我是一个爱情现实主义者,其 实我是个胆小鬼,我一直都为了婚姻去选择和谁在一起,哪怕是一个我不爱的人。 我根本没有勇气去爱自己心爱的女人。”坏三流着泪,我没有打断他的话,“我告 诉她,我会选择月华,因为婚姻和爱情是不一样的。。。。。。”他不停地抽搐, “其实,冰冰,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地爱你,冰冰,你是个勇敢的女人,你可 以为了爱情去牺牲自己,而我,而我是个混蛋,是我害了你。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受 任何伤害了,冰冰,所有的人都离开你了,但是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看得出坏三对李冰的感情压抑了很久,我本来是想告诉他月华怀着他的孩子, 但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我最终没有说,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