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的儿子 尽管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危急的情况,小美非常清楚,他们现在极度危险。 两个高大的男人都受了重伤,一个已经奄奄一息,另一个看来也需要时间调 整,单凭小美和奇迹,要移动其中的哪一个都是十分困难的。 他们没有医疗设备,没有药品,甚至连略通医术的人都没有,想急救都没有 办法。再加上刚才的激战让这里几乎血流成河,血腥很快便会引来大批肉食动物, 到时候,小美他们根本就无力反抗! 天上飘下了雪花,不一会儿雪就变大了,变成了暴雪,似乎要吞没这一片狼 藉的战场。 寒冷,饥饿,伤痛,数不尽的灾难向雪地里四个无助的年轻人袭来——小美 他们危机四伏! 在冥谷。 “你能肯定吗?”韩灵子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峡谷中回荡。 “嗯!我肯定看到的是小美小姐!”米娅流着泪,坚定地说。 “他们在哪儿?”韩灵子的金鱼眼瞪得格外大。 佟林也紧张兮兮地看着米娅。 “他们在雪地里,有好多树……” “他们?”佟林想知道除了小美,米娅还看到了谁。 “他们四个都在。” “你是说那个杂种也在?” “佟林!”韩灵子对于佟林在这么紧急的关头还记恨丘赫的态度很不满。 “我就是问问,那个杂种对小美不怀好意……”佟林小声嘟囔着躲到了一旁。 韩灵子瞪了佟林一眼,转头看着米娅:“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米娅低声说。 马上她又抬起头,声音高了很多:“我们要不要过去啊?他们需要咱们!” “不行!”佟林跳起来反对,“木头说了,不管怎样,只要到这儿就不能离 开半步!” 雪越下越大,木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丘赫躺倒在地上,闭着眼睛。 小美后悔没有跟米娅学习一点医术,或是跟韩灵子多学习几句咒语。总之, 小美现在想知道一切能够拯救他们的方法。 奇迹给木头包扎完毕后,又跑到丘赫跟前。丘赫依旧躺在地上对他摆摆手, 奇迹转身跑进了树林。 小美极不情愿地放下木头,走到丘赫面前——她必须知道丘赫的伤情和奇迹 离开的原因。 “你没事吧?”小美说话的口气生硬得很像丘赫。 丘赫睁开独眼,看着小美。小美觉得,这只眼睛恐怕这辈子都是这样不会表 达出任何感情了。 丘赫躺在地上,懒懒地抬起右手,示意小美让自己抱一下。 小美没有搭理他。不管是谁,在这么危难和痛苦的时候,小美都会毫不犹豫 地给予帮助,即使帮不上什么忙,轻轻地握一握手,也会给对方带来莫大的支持。 但是,面对一个可以轻易放弃同伴生命的冷血,小美一点怜悯都没有。 在深水潭的隧道里,丘赫受伤的时候,大家都是拼了命地去救他,可是,当 木头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丘赫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 恩将仇报!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丘赫看得出来,小美真的开始憎恨自己了。他慢慢闭上眼睛,右手也慢慢放 下。此刻,他心里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就这么躺在冰天雪地里,一点一点 品味心痛的感觉,享受着自虐的快感。 “奇迹……” 小美从牙缝里挤出的字还没有说完,丘赫突然从地上跃起,将小美扑倒,跟 小美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一样,死死把她压在底下。 小美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这个无耻的流氓难道又要侵犯我?愤恨充满整 个胸腔,快要让小美爆炸了。 “飞扬匕首来!” 小美不想这次还坐以待毙,伸出右手,一把接住从老虎脖子上飞出,还带着 老虎血迹的匕首,对准丘赫的后心猛地刺下去。 “别动!”丘赫的眼珠移到了眼角,仔细聆听身后的动静。 就在刀尖马上刺进丘赫身体的一瞬间,小美听到从刚才老虎出现的方向,传 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枯枝折断的声音。 小美的身体“唰”地失去了知觉。怎么办?木头还躺在那里。果然出现其他 野兽了! 等了一会儿,声音一直很小。丘赫稍稍把身子转过去一点,将将能让自己看 见后面,身体仍然紧紧护住小美。 原来是一只半大的小老虎! 丘赫无声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小老虎走过去。 小老虎的身体有它死去妈妈的一半大,应该有几个月大了。天真的它还不知 道发生了什么,吭哧吭哧地跑到妈妈身边,咬咬妈妈的尾巴——平时它都是这样 跟妈妈玩的。 妈妈没有动。小老虎把头歪过来,瞅着一动不动的妈妈,跟人类的小孩在思 考的表情一样,它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理自己了。 它又跑到妈妈面前。妈妈嘴里插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丘赫的金箭。小老 虎好奇地用爪子扒扒金箭,妈妈伤口“呼呼”地冒出了血。小老虎知道妈妈受伤 了,低头帮妈妈舔着。可是它的妈妈再也不会有反应了。 小美忽然觉得这只小老虎就像自己一样,转眼就失去了母亲。以后的生活该 是多么的辛苦啊!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自己,再也没有人能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再也没有人会为自己的点滴进步而欣喜,为自己的任性而烦恼。从此没有了依靠, 没有了可以无限制地撒娇、耍赖的对象,没有了慈爱包裹的温暖,只有自己,什 么都要靠自己。生活太艰辛了,有各种各样你根本就想像不到的困难和危险,每 次都会让你措手不及,每次都要把你彻底击垮才肯罢休。这让你无处可逃!命运 会一步一步把你逼上绝境,直到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是不肯放过你。 小美的鼻子酸酸的。 她想起18岁生日那天,妈妈为自己准备早餐,还跟自己说:“以后做事情要 有主见,要坚强。”现在,不见了妈妈的身影,自己却在做着一些不知道对找到 妈妈有没有用的事情。 小美正这么想着,丘赫走到小老虎身边,伸手掐住小老虎的脖子,大拇指向 里用力扣,想要把这个小小的生命结束在它妈妈的身旁。 “放下它!”小美把匕首高举过头,顶在丘赫的脖子上。 丘赫的拇指不再用力。 雪花打在小美的匕首上,立刻融化掉了。 僵持了大约半分钟,丘赫把手一松,在空中挣扎的小老虎被摔在了地上。 小美沉着脸,蹲下来抚摸小老虎的头。 小家伙受了刚才的惊吓,被小美一碰,吓得转身没命地跑了。又厚又滑的雪 地都挡不住它逃命的脚步——小老虎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变态!”小美甩给丘赫一句咒骂,朝木头走去。 可是她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就被丘赫一把抓住脖子揪起,双脚离开了地面。 那只深陷的大眼睛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丘赫幽幽地说:“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小美被勒得喘不上气,脸都憋红了,仍然不服气地跟丘赫对视。 因缺氧而迅速膨胀的大脑像要把头骨撑裂一样,极度难受的小美费了很大力 气才把手抬起来,抓住丘赫的手腕。那瘦而坚硬的骨头是小美不可能撼动的,她 只是奋力抓挠,钢琴家一样漂亮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足足有3 分钟,丘赫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快要昏厥过去的小美已经没有力 气再给丘赫带来伤害了,相反,丘赫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却把小美的手划伤了。 直到抱着一堆枯树枝回来的奇迹大惊失色地跑到两个人跟前,跪在地上拼命 给丘赫磕头求情,丘赫才放手离去。 奇迹爬到丘赫脚前,拉住他的小腿,“呃、呃”叫着,不知是感谢丘赫放过 小美,还是询问丘赫事情发生的原因。 小美则因为喉咙又干又痒、又热又痛,只有剧烈地咳嗽能够缓解突然畅通的 呼吸所带来的不适。 “滚!”丘赫低头看看他们两个,飞起一脚把奇迹踢开。 冥谷那里,韩灵子决定冒险救出小美。 “你真的要使用念力吗?”佟林严肃地问韩灵子。 “怎么,你不同意吗?”韩灵子毫不示弱地看着佟林。 “喔——随便你啦!”佟林突然恢复了他的嘻哈风格。 韩灵子被搞得莫名其妙:“你……” “我什么?”佟林走到米娅旁边,拉起米娅的手,“你愿意死,我也没办法 啊。不过,我要带走米娅。这么漂亮的姑娘给你当了陪葬,多可惜啊!” “佟林!”韩灵子恼羞成怒。 “哎呀,哎呀,生气了。”佟林一脸得意。 “佟林……”米娅推开佟林的手,“再不让灵子行动,小姐会更危险的!” “可是,”佟林转头看着米娅,眼睛里流露着一厢情愿的深情,“你认为这 个小怪物的念力会比我强吗?” “佟林,你这个白痴!”韩灵子气急败坏地叫骂着,“别忘了,我可是打败 过99个天使和魔鬼的!再有一个我就是神司了!” “屁!就你,还神司呢?你以为天界会要你这个血统不纯、来路不明的家伙?” “你以为天界会要你?”韩灵子气得都快头顶生烟了。 “天界当然也不会要我喽。”佟林把手搭在米娅肩上,“不过,你也别忘了, 我爸爸可是既定战神,咱俩的念力说不定谁更强呢!” “既定战神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给小美的爸爸打死了?” 佟林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地上。 奇迹用捡来的树枝在地上写下八个字——震、巽、离、坤、兑、乾、坎、和 艮。“震”对着正东方向,“巽”在东南,顺时针依次写下。 大雪很快就把这些字给盖住了,奇迹只得重新写了一遍。没过多一会儿,雪 又把这些字给盖住了,奇迹又重新写了一遍。就这么一直反反复复,奇迹重复着 让小美无法理解的举动。 小美想问个究竟,但是奇迹是不可能开口的。 字迹终于可以比较清楚地呈现在地上了,奇迹赶紧把小美拉进这八个字组成 的圆圈当中。 小美不太明白,但也只能相信奇迹这样做能够拯救他们。 奇迹把两手向下压,示意小美坐下。 小美坐下来,奇迹忙把小美的脚重新摆成练气功的人经常用的打坐姿势—— 莲花式,然后又手把手地把小美的手指摆成兰花指。小美觉得自己活像个骗钱的 道士,什么都不懂,却在这里装模作样。 丘赫在正对小美的一棵树下坐下,整理他的背包,独眼不时地朝小美瞟过来。 摆好姿势,奇迹以最快的速度在地上写下这几个字,“请集中意念,默念韩 灵子的名字。” 小美闭上眼睛,按照奇迹的说法做了。 雪还在下,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丘赫把背包放在一边,看着小美。 雪花打在小美红色棉衣的帽子上,晶莹地挂在帽子的毛边上。 感觉很不好。屁股底下的雪被体温融化了,又湿又冷的裤子贴在身上,可是 小美不敢动。 又过了很长时间,雪快要把奇迹的字迹给淹没了。小美的身上升起了银色的 光,丘赫站了起来,奇迹撤出了字圈。 小美的身体保持莲花式,升到了半空,连丘赫都需要仰视。 雪变得很奇怪,在小美周围下个不停,可是小美这里却没有一片雪花。 在冥谷。 佟林低头看着韩灵子,韩灵子也仰头瞪着佟林,米娅夹在他们中间不知如何 是好。 佟林抓住韩灵子的衣领,把她提到自己的面前,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我告 诉你,上一代有他们的恩恩怨怨,这跟我们没有关系。从我到深水潭的时候,我 就决定了,要为保护小美和米娅付出一切。你要是老这么碍手碍脚的,小心我让 你死得很难看。” “是吗?”韩灵子尖细的嗓音让佟林直皱眉,“上一代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那么恨丘赫?” “佟林,你们别吵了!”米娅抓住佟林的袖子。 佟林看看米娅,手一松,韩灵子就掉在了地上。他摊开双手,仰头看着灰蒙 蒙的天空:“丘赫那个家伙啊,他来这儿一定有什么企图。他可不像你我,离开 小美就只有死路一条。”接着,他俯下身,盯着韩灵子:“还有,他长得太帅, 抢了我的风头。” 小美开始旋转,不仅自己旋转,身体还围着字圈打转。 银色的光一直围绕着小美,雪花还在躲避着她。小美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冥谷那里,佟林和韩灵子同时打坐,两个人在比拼,看谁能先找到小美。 雪把小美包裹起来,在高速旋转后,停在了“艮”上。 丘赫和奇迹屏住呼吸看着小美。 另一团雪形成的圆球在小美面前慢慢变得清晰。 “嘭”的一声,两个雪球散开来。 韩灵子和佟林“咚”地摔在地上。 雪球里走出一个年轻人,穿着银白色的盔甲,眉毛和睫毛也都是银色的,手 里拿着一只银色的笛子。长长的银发从头盔下面延伸出来,随风摆动。惟一在他 身上还有一点颜色的,就是那张俊美得有点像女孩子的脸上轻薄小巧的嘴唇,只 有那里还有一点微微的红色。 小美也睁开眼,看着这个漂亮的陌生人诧异地瞧着自己。 年轻人眨眨眼,瞳孔是宛如宁静湖水的蓝色。 “你是谁?”陌生人的声音像清泉叮咚作响。 “我……”小美不知道是否该曝露身份,“你又是谁?” “我是扶耳林的雪仙子,曦靼。”他的声音像音符一样美妙动听,字字敲打 小美的耳膜。 小美浑身冰凉——完蛋了!还没有到冥谷就碰上了比神司还要高一级的仙! 这回死定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