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 我打开周屿的信,那是一种我从来不曾见过的优美的字体,不像女生通常所写 的那种柔丽的娟秀,也不像男生故意做作的那种矫情的刚劲。那是一种画一般美丽 的字迹,淡淡的透着悠远的意蕴,字里行间所诉说的更是一段悠远的情事。苏南: 或许这封信不能完全表达我的意思,因为我常常觉得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总 是很冲动地想起你。尤其是每个阴天,我会在窗前凝望灰色的天空,好想给你打电 话,听听你的声音,因为我无法忘记初次见你时你憔悴得令我窒息的那种美丽的忧 郁。 我喜欢忧郁的男孩,他们骨子里有一股激昂的才情。我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人, 包括和大野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也一直渴望着能遇见这样一个人。直到那一天,在 成都遇见你,我心灵的防备一下被你洞穿,从此你悄悄驻进了我情感的港湾。 先是朋友给我推荐一本小说,我很不经意地在网上看过之后,发现小说里的主 人公是那样的令我感动,那些生命中灰色的轨迹使我沉醉,我渴望那样的生活,我 渴望认识那位作者。终于,我找到了他,就是你,你与我想像中如出一辙的那样令 我见着会顿生心痛。只一眼,我的世界里便全是你。 我和大野分手,不为别的原因,只为腾出我心灵的公寓,等你来驻扎。我常常 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你?思念你的日子,开始只是觉得很漫长,日子一天天 过,人一天天憔悴,我只能一个人在幻想中等待你的来临。我以为你是我爱情的那 另一段弧,虽然遥远,却是我的完美。 每次想你,都会有种受伤的感受,在每个想你的夜里,会在阳台上远望,希望 能穿过城市的灯火,在霓虹中看见你忧郁的面容。在我睡觉的时候,我更会想,你 睡了吗?你是否带着一个美丽的笑容甜蜜地睡去?在你的梦里,可曾有我的身影出 现?哪怕是短暂的一瞬,也会让我知足。 人在相思的时候最容易幻想,每每看见你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那些冷调的文 字像一块寒冰,轻轻的就在我心里融化。那时候就会幻想你是我的,虽然我只是一 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等待着你,但我相信你会走近我,告诉我你的心里会容纳我对 你的爱。 别人说你有了女友,我很伤心。在你生日的时候,我怕给你打电话,只好叫朋 友代为送上一声祝福,也小心地问你可否快乐,当你说你很痛苦的时候躲在一旁的 我笑得很灿烂,自以为这句话你是说给我听的。很可笑吧?我就这样子,喜欢幻想, 或许于你而言,我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在编织着一个可笑的梦而已。但我觉得这 样的梦真的能给我很大的慰藉。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武汉,虽然你不是专程来看我,但我实在喜出望外。我以为 我能打动你,也能留住你。我尝试了,卸下我所有女儿身的矜持,作出我力所能及 的主动,但命运却总像歌词——我留得住你的人,却留不住你的心。你走后,我独 自哭泣了一整天,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我只是你一夜的情人还是你生命 中的客栈?我想我什么都没有留住,只是在风里和你一场嬉戏,只一瞬,我们又彼 此分离。 我决定来找你,我要在毕业之后留在你的身边,我要在你孤独的日子陪在你的 左右。我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将你融化,但我想,我必须去尝试,不管是怎样的结 局,我都不会后悔,就像你所说的,如果没有天长地久的厮守,那就选择短暂的永 恒。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手里握着明天的车票,我要去你的城市,但我不知道怎 样找你。我问了大野,他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和电话。我打过一次电话,想先告诉你, 可阿姨没告诉我你手机号码。于是,我决定登门造访,此时我已经顾不了一个女孩 应有的矜持,面对你,我什么都能放下。 明天我就要来了,明天我就要见到你了,你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迎接我呢?是冷 漠还是热情?我都好怕。这封信我仔细思量过了,如果明天见到你时,你会像在武 汉的那个夜里对我温柔的呵护,我就把这封信留给自己,算是我写给自己的日记。 如果你只当我是你的故友,那我就将这封信留给你,算是我写给你离别的赠言。 再次写下你的名字——苏南。然后枕着这张纸入睡,希望它能给我好运。 周屿 读罢周屿的信,我已经泪流满面,早已麻木而疲惫的心田荡起丝丝涟漪。那一 刻,我终于相信在武汉时的直觉,我与这个叫周屿的女子今生注定有一段情缘。也 印证了黄大野的话,周屿是为了我才与黄大野分手的。面对这样一个女孩,我不知 道用多情来形容她的泛滥,还是用痴情来形容她的执着,只是她转身离去时的背影 令我想起贺昔。我不能再伤害她,我放开脚步在冷清的大街上奔跑起来,往周屿离 去的方向。 我追上周屿的时候,她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柔弱地发抖,她在哭泣。我从背后 将她抱住,什么也没说,脸贴着她的头发,温暖一如武汉的那个夜里,我的心一点 点被融化。 有泪水掉在我的掌心,冷冷的,像冬天里的雨水,那样的令人心生怜爱。我疯 狂地吻周屿,她先是拒绝,后来又慢慢地被我打动,搂住我的腰,在我的怀里蠕动。 风吹过来的时候,一道车灯打在我们身上,出租车司机伸出头来问我们要车吗。 我想也没想就拉起周屿的手上车,我对司机说,“去蜀州宾馆。” 周屿一言未发,安静地靠在我的肩头。她在微笑,或许她心里正有一地的玫瑰 慢慢绽放,那是少女逢春时惯有的表情。 记得黑炭曾经讽刺我说,文学是一把爱情的匕首。以前我笑他痴人说梦,但现 在我觉得他那话说得一点不假。文学,让愚笨的男人找到了占有爱情的筹码,尽管 有时候是飞来横祸,有时候却也会飞来横福。每一个在文字里挣扎的人都是孤独的, 在文字的缝隙里寻觅着生活的隘口,一个合适的人,一个合适的机会,便乘虚而入。 只是踏碎寂寞时的笨拙,总像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偷偷地犯了天条。 开好房间,服务生还未走远,我已迫不及待地将周屿拥到床上。周屿也很激动, 脸上涌起一阵潮红。没有对白,也没有问候,我们默默地用身体来安慰着对方。 电话不适时宜地抖了起来,我极不耐烦地抓起电话一看,是老杨打来的。我骂 了一句脏话,正要将电话挂掉,周屿在我身下说,“接吧!或许找你有急事呢!” 我摁了一下接听键,老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醉意,他说,“小子,在做什么呢?人 家小妹妹等你出来宵夜呢!” 我气喘吁吁地对老杨说,“老子在做爱!没空!”说完我就一把将电话扔在了 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