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下电话,她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平静的脸孔。 她真的平静吗? 真的放下了? 她的情绪……真的没有丝毫波涛了? 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再一次响起,在这深夜时分,格外慑人心魄。 「喂?」她拿起话筒,声音平板。 「欣桐?」姜文的声音急切。「今晚我一直打电话,妳到现在才回到家吗?」 欣桐无语片刻,然后淡淡说出实话:「嗯,我刚回家。」 姜文愕然。平时的欣桐为了不让人担心,绝对不可能这么直接就说出真话。 「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她已疲于应付任何人与事。 「刚才董事长打电话给我。」姜文突然道。 欣桐沉默着,等待他说下去。 「董事长他在电话中要求我,一定要协助妳争取红狮银行董座。」 听见这短短两句话,欣桐胸口一窒,蓦然涌起哀愁…… 即使早有预感,关于父亲执意留在台湾的打算。但她没想到,与祖父见面之 后反而促使父亲,如此明快地道出心中所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虚弱,却明知故问。 已没有力气猜测,她只想从姜文口中听到「事实」。 「董事长表示,他决心要取得银行主控权,所以他要妳代他取回红狮银行的 董座。」 她不再回答。 「欣桐?」 「明天再说吧。」心情沮丧,让她一反平日理性的举止,突兀地挂了电话。 知父莫若女,失去捷运工程标案,父亲的目标已转移到红狮董座。她不是不 明白,只是不愿点破,更不希望这是事实…… 一切彷佛三年前的景况再度重演。 她好像总是躲不过命运…… 即使她曾经告诉自己,宁愿放弃此生最爱,只为化解父亲心中的仇恨,她可 以努力淡忘那个男人在她心口镂刻的爱与愁…… 然而,她终究躲不过命运。 她回到利曜南身边,也是因为父亲,她好像从来就没有抉择的权力。 命运注定,她终究必须跟利曜南最爱的「权势」作对。 如果她不是朱家人,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答案是…… 除非她不爱他。 那么,就不会再有痛苦与为难。 这一夜,李芳渝没有入睡。 隔天一大早,她就站在利曜南的公寓楼下,等待他准时九点出门上班。 她了解利曜南,知道无论昨夜多忙多累,他都不可能因私忘公。 她既悲哀又快乐地了解,利曜南生命中第一重要的是事业。至少,不是朱欣 桐,认知到此点,已足够让她感到安慰。 九点整,她果然看见利曜南的车子准时开出地下车库。 「曜南!」她奔上去,挡在前方。 倏然停下车,利曜南瞪着奔到车前的女人。 「让我上车,我有话想跟你说。」站在车子前,她倔强地道。 利曜南并未拒绝。 李芳渝迅速开门上车。 他沉默地将车子驶向街道,往红狮银行的方向开去。 「有什么话,妳现在可以说了。」他的表情很平淡。 李芳渝侧脸看了他好一会儿。「我还是你未婚妻吗,曜南?」然后才颤抖地 问。 利曜南直视前方挡风玻璃。「芳渝,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嫁一个 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 李芳渝全身震了一下,彷佛被击了一拳。「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愿意让我留 在你身边,爱情只是迟早的事!」她固执地回答,忽然流下眼泪。 利曜南沉下脸。他不再说话,神色严肃。 「曜南,你还爱她吗?已经三年了,你确定你真的爱她?而不是因为同情吗? 会不会因为她曾经为你「死」过一次,所以你同情朱欣桐、执着地认定她?!」 尽管口气任性,李芳渝的声音却有气无力…… 因为她害怕利曜南的答案,非常的害怕! 但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有质疑的理由。 「我确定。」利曜南回答。 他的声调那么淡、那么平静,那是沉淀过后笃定的淡…… 于是,李芳渝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希望了。 「那么,如果我也为了你去死呢?你也会爱我吗?」她脸色惨白地问。 利曜南一径沉默。 见他沉默,她突然笑了,笑的悲切。「至少,曜南,如果我为你而死,至少 也能让你记住我一辈子,对不对?曜南?」 轮胎「吱」地一声,车子骤然在马路边停下。「别说傻话!」他斥责她。「 芳渝,爱情不是妳以为的那样。曾经我也以为,我「可以」忽略所谓感觉,做到 无情,但是爱一个人就是爱了!」他把话说绝:「相反的,即使妳为我而死,我 仍然不可能爱妳,妳明白吗?」 李芳渝脸色惨白。「不,我不明白……」 「那么我就再说清楚一点。」他转过脸,定定地看着她。「我答应娶妳,是 因为同情。如果不是因为欣桐的死亡撼动了我,我会连这么一点「同情」都没有, 因为在我的字典里,「同情」这两个字根本不存在。」 李芳渝的脸色几乎透明。 她原不明白,更不愿承认…… 他让自己留在身边,只是一种同情。 然而她几乎忘了,他是利曜南,是一个绝对能把话说绝,把人心伤透的男人。 「不,就算你是故意的,故意对我说这些残忍的话,我也不会放手的!」她 抬手试图抹掉一直滴落的眼泪,勉强露出微笑。「我只是比她慢了一步而已!如 果三年前我先认识你,你爱的人一定会是我。」说完话,她突然打开车门。「我 还没有失败,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而这三年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她根本不像我 一样这么爱你!」 话说完后,李芳渝掩着脸跑下车…… 她的骄傲,让她不允许自己在利曜南面前掉下眼泪,因为这证明她的失败。 利曜南留在车上,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离开。 他思索着刚才自己回答的每一句话。 原来,他一直不愿接受欣桐已经死亡,是因为那根深柢固的,执着的爱情。 倘若承认她的死亡,他大概也不可能活在这世上了。 那么,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 为什么一向利益为上、接近无情的自己,竟会如此深刻地爱上这个小女人? 三年前她不仅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随时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以为自己并不爱她吗? 那么,是为什么爱上她? 是如何爱上她的? 是怎么…… 怎么被那纤柔的情丝万种、密密紧紧地捆缚住的?是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相 信他,奔向他,热爱他…… 那全然纯情、真挚的爱与信任,让他蒙尘复杂阴惊算计的心思,全然不能抵 挡吗? 无论如何,利曜南心底清楚,对于欣桐那无法理解、难以言语的深邃与浓烈, 从来不曾淡泊! 随着时光流逝,只有更强烈。 一大早,谭家嗣就将欣桐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昨天夜里,我已经跟姜文说过我的计划。」谭家嗣看着没有表情的女儿, 他瞇着眼道:「我之所以在昨夜告诉姜文,主要用意,就是希望他能跟妳提到我 的计划。」 「爸,你不必让姜文传话,其实你可以自己告诉我。」 「妳早就知道我的打算了?」 「我知道捷运案失利隔天,你从新加坡调来大笔资金。」她黯然回答。 「我也料到了,这件事不可能瞒过妳。妳会支持我的决定吧?」谭家嗣的声 音紧绷起来。 这是一个预兆。欣桐知道,她不能贸然拒绝父亲。「爸,你已经见过爷爷, 我相信,如果你愿意坐下来跟利曜南好好谈一谈——」 「不可能!」谭家嗣突然暴躁地大吼一声。 欣桐愣在原地,她全身僵硬地瞪着父亲,直到谭家嗣突然拉开抽屉取出药… … 欣桐的眼眶涌上泪水。不要吃,爸,你不需要它…… 她心底所想的,却无法开口。镇定剂,那是害死智珍的凶手,但是她却不能 制止父亲服药…… 谭小姐,精神疾病有遗传可能。妳必须特别注意自己的精神状况,如觉得压 力过大、悲观、甚至身体机能受到影响……除了到医院诊治检查,一定要尽快到 精神科就诊。 在智珍的日记里,记载着父亲第一次因为躁郁症失控就医,医师所交代的话。 讽刺的是,当时刚从美国回到新加坡的智珍,早已服用镇静剂成瘾。所以, 在当天日记最后,欣桐看到日记页面上,有浸湿的痕迹。可以想见,那是泪水滴 落在日记本上造成的。 「爸,你想怎么做?」她放柔声调,视线却无法离开父亲手上的药。 因为父亲的病,她已经陷于无法动弹的困境! 「我要拿回红狮银行!上一次被利曜南扯后腿,夺走捷运标案,但是只要我 们夺回红狮、入主红狮董座,那么捷运标案不但不算失败,相反的,还要感谢利 曜南替我们造桥铺路,亲手把捷运标案以及红狮金控让给我谭家嗣!」谭家嗣终 于亲口说出他盘算已久的企图,并且接下道:「况且,红狮银行本来就该是我的, 我要拿回这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这句话好熟悉…… 似乎才不久之前,她曾经听另一个男人说过。 「但是,在商场上利曜南绝不手软,捷运工程案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我们 不见得有胜算……」 「当然有!」谭家嗣城府深沉。「利曜南执意揭穿妳的身分,证明他对妳太 执着,执着到连我都想不到的地步!我手上有了妳这张王牌,就能跟他赌一场!」 欣桐睁大眼睛忧郁地望着父亲,虽然早已猜到父亲的意图,然而亲耳听到父 亲从嘴里说出,仍然伤了她的心。 「妳是我的女儿,」谭家嗣继续往下说,视线因为药物影响而略显迷蒙,精 神也因为放松而恍惚,他彷佛真把欣桐当成了智珍。「智珍……妳是我的女儿, 就一定要帮我!这一次妳绝对不能心软,一定要帮我、要站在我这边!」话才说 完谭家嗣身体晃了晃,接着整个人跌进沙发里,像虚脱了一样脸上出现疲态。 看到父亲脆弱的模样,欣桐感到自己的心脏揪成一团,狠狠地抽痛。 「爸,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的,」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喃喃安慰因为服药 而渐渐松弛的父亲。「我一定会帮你的,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紧紧地抱住父亲。 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患病的父亲。即使这么做将伤害在这世上,她最 不愿意伤害的那个男人…… 然而在亲情之前,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没有抉择,没有退路。 下班时间刚到,姜文轻敲欣桐的办公室大门。 「别这么认真,一起吃晚饭吧!」他走进她的办公室,然后关上门。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她露出笑容,淡淡地回答。 什么时候他会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智珍」?欣桐不愿思 考这个可能来临的时间。 她始终不能说服自己,坦然接收智珍留给她的一切。她明白这三年来,她为 姜文所做的,其实是一种弥补——弥补她从智珍身上得到的亲情、友情,以及因 为智珍的死亡,使得她得以藉此获得一个「浴火重生」的身分…… 也许她真正想弥补的是自己的心虚——毕竟是一无所有的她,取代了智珍的 一切。所以她必须代替智珍,弥补憾事,偿还智珍亏欠姜文的感情…… 她愿代替智珍爱姜文。 爱这个自小保护智珍、爱慕智珍、更曾经守在智珍的病床边,一心一意,守 候智珍的男人…… 这是她继承智珍的身分后,不能背信忘义的宿命。 「妳看起来很憔悴。」姜文的声调里,有十分的不舍。 「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我送妳回去休息好吗?妳这个样子,我实在很心疼。」他温柔地道。 他的温柔,一直是欣桐的负担。「我没事,你别担心。」她强颜欢笑。 「昨夜,董事长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姜文突然转移话题。 欣桐怔然回望他。 「董事长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不希望妳再受到伤害。」他解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事实,难道你一点都不惊讶吗,姜文?」欣桐忽然问。 「就算要惊讶,那也早就惊讶过了。」他平静地回答。 即使姜文的回答令欣桐感到不可思议,但也许是因为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她 胸中充塞太多心事,早已失去反应与表情。 「我当然怀疑过妳,欣桐。」第一次,他喊出心中已经呼唤过千次的这个名 字。「我爱智珍,当然知道妳不是她。如果要追根究底,早在一开始的时候,我 就知道妳不是她。」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智珍,却一直没有揭穿我?」她苍白地问。 「我无法「揭穿」妳,欣桐。因为我不能接受智珍死亡的事实,因为我是那 么的爱她!」他抹了一把脸,眼角含着泪光悲恸地道。「妳知道吗?自从我接受 智珍已经死亡的事实,我曾经想过跟随她一起去死!」 「姜文……」 「妳并不知道,」姜文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面对她。「这三年来,是因为 有妳的存在,才让我重拾生存的希望!」 欣桐突然失去说话的能力,她已经泪流满腮。因为对智珍的追念,姜文痛苦 的脸上丰沛的情感,揪痛着她的心。 「答应我,欣桐,不要离开我!」他忽然执起她的双手,痛苦地请求她:「 如果再失去妳,我真的……真的会活不下去!」 欣桐呆望着姜文,难以克制地不断涌出泪水。「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 她喃喃地、苍白地承诺:「我不会离开,除非你开口要我走。」 她的承诺,让姜文痛苦的神情一瞬间解脱—— 姜文忽然将她抱住,由衷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这个拥抱是如此的紧…… 彷佛害怕下一刻,他就会失去欣桐。 红狮金控股东大会上,兴泰科技李董事长,看到「谭智珍」代表父亲谭家嗣 出席,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董事长自然知道「谭智珍」的真实身分,但他绝不能揭穿——因为马国程 已事先知会过他,关于当天晚上在红狮金控贵宾室内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能泄 露出去。 更何况,公开谈论这种豪门内幕,只会流于八卦,对他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 然而,即使李董事长不揭穿,「谭智珍」的容貌仍然引起不小的骚动。 在场诸位董事,大多是红狮金控的资深股东,他们自然见过朱欣桐。正因为 如此,谭智珍与朱欣桐几近百分之百相似的容貌,让诸位老董事乍见之下,险些 心脏病发。 会议散场,欣桐踏出红狮金控大楼,心底的大石已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心情自从踏进红狮会议室内,就开始沉重起来。 利曜南的目光无所不在,众目睽睽下,他热切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追随着她的 眸子,令进行中的议程,几度因为他的心猿意马而中断,但利曜南根本不理会众 董事们的窃窃私语。 然而欣桐明白,这正是父亲的目的! 即使明知在如此尴尬的情境下,她将承受莫大的压力,但是她的心情并非父 亲关心的重点,父亲关切的唯有利益与成败。 站在马路边,欣桐急切地伸手,想招徕一部出租车。 「整场会议进行中,妳的目光一直在躲避我。」利曜南如同鬼魅,悄然无声 地走到她身后。 她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前,一部出租车忽然停在面前!她猛然回神,急急拉 开车门准备上车—— 利曜南抢先一步掏出五百元小费,塞到司机口袋。「我会送她回去。」 看到钞票,司机满脸笑容,立即把车子开走。 眼见出租车扬长而去,欣桐回眸瞪住他,他却笑脸以对。「我的车子就停在 前面,陪我走一段路,一起散步,然后我送妳回办公室。」 「我已经说过,我们之间没有再联络的必要。如果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那 么我就再说得直接一点,往后除非公开场合,私下谈话也大可避免。」她冷淡地 对着他的笑脸。 敛起笑容,利曜南的眸子转为深沉。「这是妳的真心话?」他低嗄地问。 一时之间,她感到一股深沉的软弱,以致无法立即、明确地答「是」…… 然而三秒钟后,她决心漠视胸口泛滥的无用情感。「利先生,我很清楚自己 要的是什么,你不必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文字游戏。」冷淡 地说完话,她调头转身就走。 利曜南握住她的手臂。「那么妳要什么?告诉我,欣桐,只要妳开口,我立 刻改变自己,成为妳要的男人。」 她僵住,在车来人往的马路上,她的眼眶忽然酸涩,然后涌起泪雾…… 利曜南绕到她前方,凝望她飘移的眼眸:「妳准备让我花多少时间,跟妳玩 妳口中的「游戏」?妳准备浪费多少时间试炼我,让我们在分离的状态下,一直 不能相爱?」 相爱? 她别开眼,试图忽略这个名词是如何地刺痛了她的心。「请你放手。」她口 气冷淡,然后回眸面对他。「何谓你口中的「相爱」?难道你的意思是,爱一个 人的方式是伤害,是不断的竞争与掠夺?!」她指控他。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爱妳。」他瞇起眼,沙哑地回答。 她笑声冷涩。「爱是不需要「知道」的。当你爱一个人,你不会忍心对所爱 的人付予「伤害」。」她接着指控他:「就算三年前,你真的不知道爱是什么, 但三年后的现在,即使你怀疑我是朱欣桐、即使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相爱」—— 却仍然冷酷无情、毫不手软地从我父亲手中夺走捷运标案——」 他张口欲言,她却抢先开口:「就算在商言商,但我曾经求过你,求你放手, 只是暂时的放手,然而你却做不到!那个时候,你只告诉我,让父亲不必受到伤 害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尽一切所能把你击败!很显然的,你毕生唯一信仰的,就 是丛林法则,「爱」这个字对你来说,只不过是挂在嘴上的动词。我也会永远记 得,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对敌人心软!因为在我看来,你之所以会说出这些话, 只是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她的笑容很冷。「只要事关利益,任何人都是你 的假想敌人,包括我在内。」 他无言。 「所以,别跟我说爱。因为你根本不仅爱。」她面无表情地下结语。 此刻,两人间充满沉默与压抑。 「无论妳心中对我有多少怨怼,」半晌后,利曜南开口,他低嗄的嗓音干涩。 「过去与现在的我,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找到理由解释。」他的答案晦涩。 这轻描淡写的回答,惹她发笑。「我不否认,三年前,我是爱你的。但三年 过去,即使爱你或者恨你,那些感觉与情绪,也已经随时间与距离而远离。」她 的眼中没有笑容。「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你的理由,也不在乎你的解释。」 他沉下眼,深浓地望着她。 「你不相信,是不是?」她冷淡地接下道:「也许只是因为当年我「死亡」 的时候爱着你,所以你理所当然地认为现在的我,仍然是三年前的我,而执意让 情感停留在三年前我「死亡」那一瞬间。但是你并不明白,早在三年前,我就已 经下定决心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这「一切」,也包括你在内。」 他深浓的眸光忽然放沉,眼底却有受挫的痕迹。 「所以,我只能说,很抱歉。」她看着他,冷然地往下说:「无论三年前发 生过什么事,对我而言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往事了。」 说完话,她挣脱他的掌握,然后转身走开。 「不必试图说服我,想证明妳不再爱我,除非妳能狠下心伤害我。」他在她 身后道。 欣桐停住脚步,然后回过头,嘴角凝结着一朵嘲讽的笑花。「我不是你,利 先生,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包括你在内。」她坚强地笑着道:「但如果我的婚事 对你而言算是一种伤害,那么我就告诉你,我跟姜文已经决定,两个月后就在台 湾举行婚礼。这是否足已证明,我不再爱你?!」昨晚她答应父亲出马竞逐红狮 董座之前,父亲已亲口承诺这门婚事。 说完话,欣桐没有犹豫,转身大步走开。 利曜南僵在原地瞪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深沉依旧,却面无表情。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