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日,临真如往常般于午后来到马房学骑马,唯一的不同是她小脸上焕发的醉人光 彩;那是一见即知沉醉在幸福中的表情。 “少福晋,今儿个您似乎特别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李基陪骑在一侧,笑着问 临真,临真正心不在焉地捶着酸痛的腰背,冷不防被李基这一问,不由得羞红了脸。 “呃,没……没有啊,李大哥;你别胡乱猜测了。” 李基怀疑地注视她突然粉红的小脸,显然不信。 临真心一慌,赶好夹紧马腹,扯紧纽绳驰骑向前。 回想起昨夜,临真脸上不由得绽出一抹娇羞的甜蜜笑靥。 昨夜胤禅共要了她两次,半夜里又要了她一次。 她不敢相信自个儿真的躺在胤禅怀里睡了一夜,一切就像作梦般,除了初次的疼痛, 再来真的就像额娘说的那般美好。 今晚胤禅还会来她房里吗? 往后她能常常见到他了吗? 她神思不属地回想着昨夜,胤禅温柔待她的点点滴滴,不料胯下马儿突然一颇,她 一个没坐稳竟然摔下马背。 “少福晋?”李基策马赶来;紧地翻身下马察看她。“没事吧?您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没事,李大哥。”临真站起来拍拍衣摆,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幸亏这儿长了一大丛草托住我。不过我真笨,学了好些天竟然还被摔下马。” 李基见她果真没事,才了口气。 “幸好少福晋您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同四贝勒爷交代了。” 临真绽出一朵歉然的笑容,调皮地弯下腰同李基道歉。“李大哥,真是对不住,这 回都是我不好。以后我肯定用功练骑术,再也不会这么丢脸,让马儿把我摔得四脚朝天 了。” 李基搔搔头,反不好意思起来。“少福晋,您别这么多礼,这要折煞我了。” 临真捂住嘴“唉味“一笑,李基是她见过最憨厚老实的好人。 突然,临真的目光被草丛里一件黄色的小东西吸引,她俯下身,拾起在阳光下,缎 面反射出光泽的小囊袋 “这是……” 临真一眼便认出这是她送给胤禅的小香囊。 “少福晋一一” 李某怔住了,他也立刻认出这小囊袋一一这小香囊,便是当天被四贝勒扔到草丛里 的那个。 “这是我送给胤禅的小香袋,怎么……会掉在这里呢?”临真握住香袋的细绳,自 言自语的问。 听到这香袋果真是临真送给胤禅的,李基一阵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垂下 头默然不语。 “是了,肯定是胤禅早上跑马时不小心掉的。”她绽出甜笑。“幸亏我捡到它了, 等我把它洗乾净后再还给胤禅。” 见临真如此单纯,竟然半点也不多疑,李基不禁更沉默了,心中为临真心疼不已。 “李大哥,咱们再来练马吧!这回我一定要骑得又好又稳,让你刮目相看。” 临真笑吟吟地跑向方才摔下她的小牝马,不屈不挠地再次爬上马背。 “好。”李基也跃上自己的马,依旧陪在临真身边。这样纯美的女孩儿,为什么贝 勒舍得这般待她呢?这是一整个下午,索绕在李某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疑问。 开始有了期待后,临真每日亲自下厨忙碌一、两个时辰,做的全是胤禅爱吃的点心。 每晚她总会做六道点心搁在房里,怀着期待等候胤禅到来,每每等到半夜深更,点 心早已凉透,伴着她的,仍只有窗外呼呼的风雪声。 胤禅不再上她房里。临真的等待一次次落空。 “少福晋,您还没歇息吗?”门外是李嬷嬷的声音。 “嬷嬷,”临真上前开门。 “这么晚了,有事。” “没事,我是瞧您房里的灯光还亮着,所以问一问。少福晋,这么晚了怎么您还不 歇息?” “我……我在等胤禅。” 李嬷嬷瞧一眼房里,桌上整整齐齐的六碟子漂亮点心,果然全是胤禅爱吃的。 “少福晋,我想……您今晚别等了,我瞧贝勒爷今夜大概不会上您房里了。” 这几日临真的等待李嬷嬷全看在眼底,她瞧临真再这么等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有些 话她再也没法悠着不说。 “我……我再等一等好了,或者胤禅晚些会来也说不定。” 李嬷嬷听了只能暗暗叹口气,欲言又止。 “嬷嬷,你要进来屋里坐坐吗?”临真笑着问。“少福晋,” 李嬷嬷神色显得有些凝重。“这几夜您为了等贝勒爷己经睡得少,再这么下去身子 要撑不住的,您听嬷嬷的话,还是早点歇息吧!贝勒爷若要来,您歇着等他也是一样的。” 临真轻轻摇头。“我还是等他好,他来了,若想吃点心,我还可以替他热一热,免 得他吃一些又冷又硬的饺皮、卷子的。” “少福晋,您。”李嬷嬷摇头,原本还考虑该不该说出口的话,再也不能瞒着不说 了。“您今夜等了也是白等,贝勒爷他————”再一次狠不下心地,李嬷嬷欲言又止 “胤禅他怎么了?”临真问得急,还以为胤禅出了意外。 “贝勒爷他————今晚早就往流云阁住下了。”李嬷嬷狠下心,一鼓作气的说: “不止是今晚,前几晚贝勒爷也是歇在流云阁的!” 临真缄默了,慢慢垂下削瘦的小脸。 “少福晋,您的身子要多保重,再这么硬撑下去是不成的。您想,若贝勒爷哪夜上 您房里来,您却病着,这岂不是————” “我明白了,嬷嬷。”扬起脸,临真淡淡绽出一记苍白的笑容。“谢谢你,你也早 点歇息罢。” “少福晋,您不要紧吧?“李嬷嬷担忧地问。 临真摇摇头,水灿灿的明眸溢出一层薄薄的水气。“我会早点歇的。她轻快的保证 “呃,这就好。“李嬷嬷虽不放心,也仅能言尽此。“那么我走了,您好好歇息罢, 少福晋。” 李嬷嬷走后,在临真眼底的泪,终于无声滑坠。 临真向李娘娘打听胤禅的作息,知道他每日黄昏前必会在书房待上至少两个时辰。 李嬷嬷告诉她胤禅在书房时不喜欢人打扰,可她还是来。 “少福晋,有事吗?”陈管事拦在门口。 “嗯,陈管事,我亲手做了几道点心,想送进去让胤禅尝尝。”她扬扬手上提的食 篮。 “这样啊,可是贝勒爷在书房里一向不让人打扰的,不如就让小的替您送进去如何?” 较之泼辣的韩林儿,陈管事颇为尊重不将他当奴才糟塌的临真,所以语气也客气许 多。 “我……陈管事,咱们打个商量好吗?我只是送食篮进去,不会打扰到胤禅的,你 放我进去,好吗?”她甜甜地笑着,从食篮内端出一碟点心递到陈管事手上。“这碟小 点心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陈管事咽咽口水,瞧着那碟香酥诱人的鹅油酿肉卷,再加上临真令人难以抗拒的笑 容,早已心软了一大半。“少福晋,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是您亲手做给贝勒爷 尝的点心。” “你别同我客气啊,陈管事,比起你每天辛苦的在书房里待侯胤禅,我做的这点小 东西不算什么的。你尝尝看,或许味道不合你的意也说不定。” 陈管事一听,差点儿没感动地淌出泪,他不由得鼻酸,总算有人体恤到他工作的辛 苦。 “陈管事,我求求你,你放我进去好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到胤禅————绝对不会, 你放心好了。”她采取哀兵政策。如此三管齐下,他也不好再拒绝了。 “那么……好吧!”陈管事虽然答应了,可里头的主子他可没几条性命得罪的起, 于是又叨叨絮絮的叮嘱道:“少福晋,您进去送完了吃的可得快些出来,否则怕贝勒爷 要不高兴,主子一旦动起怒来,小的可吃罪不起。” “我明白,陈管事,我不让你为难的。”陈管事点点头,悄声打开书房门,挥挥手 让临真赶紧进去,他才又轻轻门上门,继续当他的守们人。 临真进人书房后,见胤禅就坐在案旁聚精会神地翻看公牍,她走近几步,停在原地 呆呆地瞧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凝神严肃的胤禅,他还有哪几面是她不?能见他的时侯 总是太少…… “你看够了没?”胤禅突然抬起头直视她。 临真一惊,手中的提篮险些掉到地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迸来了?”他的视线明明一直不曾离开过公文的。 胤禅没有回答她,反问了一句:“你怎么进来的?”淡漠的脸上看不出动怒与否。 “我求陈管事让我进来。”她怯怯地回答。 他脸上的冷漠让她一颗心狼狠的抽紧。他又不是那一夜温存待她的胤禅了。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违逆我的命令放你进来!” 听到他冷硬的语气,临真连忙分辩:“不是的,陈管事本来不肯放行的,是我厚着 脸皮,硬是求他让我进来,他拗不过我,不得己才答应让我迸房。”她不想陈管事好意 放进她,却因此而受罚。 “你来做什么?”胤禅冷着脸问。 “我来送点心的,” 临真揭开食篮盖,走上前。“你瞧,都是一些你爱吃的,这是我亲手做的。” “拿回去!”他瞧也不瞧一眼。“以后没事别上我的书房来!” 临真默默垂下脸。 “你走吧!”他重又低头批阅公文。 “胤禅,你几时会上我房里来,我做几样你爱吃的点心等你来好吗?”她嗫嚅地问 他。 “不必了,我不会再上你房里。”他头也不抬。 仅仅两句话,无情地打碎了临真的美梦。 “为什么……我们不是己经……”她喃喃地问。 胤掸抬起头。“不为什么。我早就说过,上回是奉太后之命圆房,责任既了,我就 不算违旨。°他面无表情的平铺直述,正像一副谈公事的口吻。 “可是……你说过喜欢我的身子……。” 胤掸撇撇嘴,勾出一抹讽笑。“男人在床上的话岂能当!就算我确实喜欢你的身子, 那又如何?除非我迷恋你,否则众多侍妾都能满足我!” 他谚笑一声。“你自己想清楚够条件让我迷恋吗?” 临真紧揪住衣襟,觉得心口似乎要裂开了。她无言地承受下来,从衣襟内拿出揣在 心口的小香袋。 “这是你掉在马房附近的,我捡到后洗乾净了,拿来还给你……” “丢了吧!”他瞥也不瞥一眼。“丢了?” “那小香袋不是掉的,是我扔的!”他盯住她,无情地道出 事实。“你为什么要扔了它?” 胤禅垂下眼,一语双关。“一开始我就说明了我不要————”抬起眼,他直直盯 住她水雾的瞳眸。“你最好早点认清这个事实!” 他不捡别人不要的。特别那个人是德聿!他与德聿向来水火不容、壁垒分明,彼此 看不惯对方! 说他是痛恶德聿嫡子的身分也不为过,德聿生来是天之骄子,而他胤禅能有今天却 努力十倍不止!现下他竟然连娶妻都得捡德聿不要的! 凭什么?因为这一场指婚,他原计划许久与怡亲王府的利益联姻被迫放弃,只能娶 福敏这个失势者的女儿。 他在这场婚姻中得不到任何好处! 更可恨的是,太后硬塞临真给他,根本就是让他代德聿收拾烂推子! “嗯,我明白。“临真垂下眼,把小香袋收回心口,却把食篮留在书房门口。“我 把点心留下,你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吃。” “我说拿回去!你听不明白吗?”他不再抬起眼,语气有丝不耐烦 “好……” 临真轻应了一声,却仍然将食篮留下,无声地开门离去。 临真走后,胤禅抬头看见古篮,一肚子光火,大叫:“来人呀!” 门外,陈管事应声而人。,“贝勒爷,有事吩咐吗?”他显得很不安,怕胤掸要因 为他放临真进书房之事发脾气。 “把地上那篮东西扔了!” “呵?“陈管事依头一瞧,;那不是一一 “可是,贝勒爷,那是少福晋亲手做的点心,您不尝尝看吗?味道挺不错的,少福 晋手艺没话说,真是好吃……”多嘴的后果,是泄漏出他曾经受贿的事实。 “你喜欢?”胤禅挑起眉。 陈管事这才发现自个儿说错话,赶紧捂住嘴。“那就赏给你吧!” “啊?” 陈管事一楞,虽不明白贝勒爷为什么平白把好东西赏给他,却知道他又有口福了。 “少福晋,我听侍候的丫头们说,您今晚又没用膳了?“李嬷嬷来到临真房里,手 上端了一碗莲囊。 “嗯,没胃口。”临真朝进房来的李娘娘微微笑;却对李嬷嬷递过来的那碗莲囊白 摇摇头。 “少福晋,您再这样不吃少喝下去是不行。”放下莲羹,李嬷嬷:自从您嫁到王府 来,不是瘦了就 是病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就是铁人也会撑不住的!” “嬷嬷,你别担心,我很好……” “怎能教人不担心呢!“李嬷嬷叹了口气。“少福晋,您凡事净搁在心底不说,可 嬷嬷我也瞧得出来,您之所以没胃口,是为了贝勒爷吧? “垂下眼,临真默默无语。 “前两天我听在书房侍侯贝勒爷的陈管事说了,您上书房去给贝勒爷送过点心,是 不是? 她也知遭胤禅让陈管事扔了点心的事。 “嗯。” 临真黯然应语。 这些日子来,李嬷嬷早将临真当成自个儿孙女一般,见临真萧索的模样,是看在眼 里、疼在心底,不禁劝道:“是不是贝勒爷同您说了些什么?您得想开些啊,少福晋, 这一辈子还长得很,您不能这么挨下去。” 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临真身子微晃了晃。 “嬷嬷,你说我和胤禅会有一辈子那么长吗?” 她仰起脸,眼眸含着不确定的希望。“呃?当然啊!“李嬷嬷反射性地道。 “可是我总觉得,我和胤禅过不了一辈子,我好怕和他分离……” “少福晋,您别胡思乱想,前些日子贝勒爷不是和您圆房了吗?可见贝勒爷心底还 是中意您的。” 李嬷嬷还记得,她发现床单上有落红后,那几日的临真好乐。 “这样吗?”她望着李嬷嬷的视线逐渐失了焦距,似乎凝望着远方。“我……”早 已不再奢望胤禅会爱上我了。只祈求他能有一点点喜欢我,哪怕只是喜欢我的身子,只 要能让我常常见到他,我就很满足了。 “少福晋。“李嬷嬷鼻头涌上一股酸恻。” “可现下我才明白,就算胤禅喜欢我的身子,那也是不够的。他告诉我,他拥有的 许多侍妾都能满足他,他不会再上我的房了,我再也见不到他” “少福晋,您为什么上回韩林儿来同您挑衅时,您为什么不生气呢?”李嬷嬷冲动 的问出口。 这是李嬷嬷心底存疑己久的问题。 临真淡淡地绽出一抹笑,却了无笑意。“胤禅喜欢她……只要是胤禅喜欢的,临真 也会喜欢……” “少福晋!” “嫂嫂,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胤禅上我房?我好想他,真的好想见他……” 第一次,李嬷嬷看见临真哭了。 以往的少福晋,都是躲在人后偷偷地垂泪吧? 是怎样的深爱恋眷,让少福晋濒临崩溃的绝望,终于在她面前落泪? “少福晋,别哭……不哭了!嬷嬷……嬷嬷帮你。”李嬷嬷激动地拍胸脯保证。 “你方才不是说,贝勒人爷至少还迷恋你的身子吗?那就这么着,嬷嬷教你……” 长夜漫漫,李嬷嬷豁了出去,对临真面授机宜。 柔情花园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