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反目遗恨伤别离 聂东慧和姜雅分手后,直接去车站买第二天去北京的车票。站在售票厅门口, 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广场,她突然想起一年前和同事一起去西安出差,当地一位老 先生给她算命说:“……劳碌一生,终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新落成的车站大楼被夕阳的余晖打扮的更加壮丽,略显空旷的广场周围绿树成 荫,车站广场前一条笔直的大街在两边婀娜的垂柳的陪伴下一直伸向市中心。坐在 公交车上,处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连道路两边不时出现的建设工地都让聂东 慧越发对自己的决定充满了信心。 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景物,算命老先生的话突然又在她心里打了个滚,可立 即就被她压了下去,现在容不得自己再去想这些了,聂东慧做了个深呼吸,再次陷 入了对未来奋斗的憧憬。 进了家门,聂东慧明显地感觉到了家里欢喜的气氛。还没等她开口问,姐姐聂 东静就赶过来拉着她兴高采烈地说:“分房子三榜出了,厂里已经把钥匙发给你姐 夫了。” 听到姐姐的好消息聂东慧也为她高兴。姐夫在单位按条件早应该分到一套属于 自己的房子,但是这几年分房子总是在第三榜被别人莫名其妙地挤下来。一家三口 一直和家里人挤在这个两间的小平房里,聂东慧毕业回来只能临时搭了铺和父母挤 在一间屋里。 “本想我这次走了家里就宽敞了,要是你们也搬出去家里就冷清了。”聂东慧 轻声说。 聂东慧这句话随口一说,父亲聂济良却听得清楚,追问了一句,“你要走哪儿 去?” 聂东慧不想在这些问题上再和家人起争执了,她明白现在谁也说服不了谁,家 里这么点地方想躲也没处躲,她就装做没听见父亲的话。 其实聂济良问不问都知道小女儿想的是什么,就自管接着说:“小慧,你不要 好高鹜远,踏踏实实干好工作不行吗?不要觉得自己大学毕业就了不起了,单位有 什么地方对不起你,非要辞职不可?” “干嘛非要单位对不起我我才能辞职,窝在那么一个人浮于事的单位能干出什 么来,你们怎么不考虑考虑这么混下去对不对得起我自己。”聂东慧忍不住回了父 亲一句。 聂东慧一搭腔空气中立即就有了硝烟味,母亲赶紧站出来劝她说:“小慧,怎 么这么跟爸爸说话,你有个病有个灾的,没了单位有谁管你,你爸也是为你好。” 听了母亲的话,看看父亲生气的样子,聂东慧放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们都 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们的观念也该改改了,不是只有在国营单位上班才是走正道。 我现在想出去闯闯也不全是为了我自己,咱们家要是有钱,用得着好几口人挤在这 两间小屋里吗?至于分到一套房子高兴成这样吗……” 听到聂东慧反过来教育别人,聂济良气愤地打断她的话:“家里不指望你的钱!” 聂东慧不想再闹得不欢而散,这些天因为辞职的事她和家里已经够不愉快的了, 她打定了主意不再说话,反正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父亲的斥责和家人的劝说并没有因为聂东慧的沉默而停下来,一直到吃完晚饭 妈妈还在劝她。“和你爸认个错,以后别瞎想了,好好工作。” “你们烦不烦啊,明告诉你们,工作我已经辞了,明天就走。”聂东慧破釜沉 舟地说完了这一句,从挎包里掏出单位的有关手续扔在桌子上。 聂济良迅速拿起那些东西看了看,眉毛立刻拧了起来。“那我们说的话你都当 放屁了是吧,你自己什么主意都能拿,还和家里商量什么!” 父亲的吼声并没有让聂东慧感到惧怕,她看着父亲平静地说:“本来就没和你 们商量,我是告诉你们一声,我明天就走。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怎么办,不用你们管。” 聂济良一记巴掌重重地打在聂东慧脸上。母亲冲上来抱住他的手,“济良,你 这是干什么!” 聂济良推开妻子瞪着聂东慧,“你走吧,将来你发了财家里不沾你的光,你要 是在外边活不下去了,也别指望再回这个家了!” 聂东慧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挨打,她愣在那里,从小到大自己一直是这个家的 骄傲,没想到父亲会动手打她。听完父亲的话她醒过神来,流着眼泪开始收拾自己 的东西。 聂济良喘着粗气,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 母亲和姐姐生拉硬拽聂东慧才没能在这个晚上走出家门。 刚会说话的外甥小立口齿不清地喊着小姨,他把新房的钥匙放在聂东慧手里。 大人的争吵他听不懂,但是他知道小姨受了委屈。他不知道这把钥匙是干什么的, 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件能让人高兴起来的东西。 打了二女儿这一巴掌,聂济良一晚上都没再说一句话,一直到很晚了还坐在床 上抽烟。看着妻子轻手轻脚地打开柜子拿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妻子正好回头 看他,聂济良立即低下头,掐灭手里的烟,一声不响地躺下睡了。 第二天聂济良上班走到半路上就折了回来,自己昨晚给二女儿的一把掌沉重的 压在心头。他不放心二丫头就这么走了,可走回到胡同口他又犹豫了,站在修车摊 前看别人下棋。其实他哪里看得进去,眼角的余光始终瞄着自己家的门。看着妻子 送二女儿出来他知道女儿这就要走了。聂济良装着没看见她们母女,他盼着妻子能 叫他一起去送送女儿,他才好有个台阶下。他也不忍心女儿就这么离开家,看母女 俩没理他走了他才失魂落魄慢慢地独自走回家。 聂东慧说不用母亲送她,可是母亲坚持要送。“我不去火车站,就把你送上19 路车。” 在公交车站母亲掏出头天晚上准备好的钱,“小慧,这六百块钱你带着……” 聂东慧反复说自己身上有钱。她确实有一些钱,这两年正是邮电局效益最好的年份, 聂东慧的工资奖金除了交给母亲每个月的伙食费,偶尔给家里买些零用的东西以外, 确实存了一些钱。但是聂东慧最终还是拗不过母亲,母亲直到看着聂东慧把钱装好 又嘱咐说:“路上留神别让人偷了。” “妈,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公交车来了母亲又紧着嘱咐说:“要是出去不顺利就早些回家来,你爸爸也是 为你好,别记恨他。”这才是她最想说的一句话。早晨出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丈夫没 去上班,在修车摊前看人下棋,她生气昨晚丈夫对二女儿的那一巴掌,所以故意没 理他,可是真看着女儿就这么走了她又不忍心让双方都这么在心里别扭着。 看着公交车载着女儿开走,聂东慧的母亲感觉心里没着没落的。二女儿从上大 学开始天天在外边跑,工作了以后也总出公差,但那都是有定准的时间有定准的事, 这一次和往日就完全不同了。 回到家看见丈夫还低着头坐在床上,她开始不想理他,可又忍不住,“你不用 去上班了?” 聂济良抬起头看着妻子,“那钱你给二丫头了吗?” “有这份心你昨天别打她,小慧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让人操过心?咱什么时候打 过她?要不你早起这空儿给孩子认个错,小慧就这么走了……”妻子说着用手掌抹 了一下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聂济良叹了口气,“我怎么张得开这个口,你就别说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