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插柳靖宇得升迁 客人点菜的单子必须经过孙丽丽签字才能送到后厨去,孙丽丽签字只不过是在 单子上写一个数字。每天餐厅从开板的第一张到打烊的最后一张单子数字是相连的, 负责收款的小芮是阿涛的表亲,这种简单的严密似乎保证了甲天下的收入没有外流 的可能。但是很快有一天,聂东慧发现自己的单子和阿敏的重号了。她没说什么, 不能就这么指出孙丽丽工作中的过失,她还拿不准孙丽丽会是什么态度,单子重了 号小芮会发现的。然而,那天一直到打烊结帐孙丽丽和小芮也都没说什么,凭直觉 聂东慧感到其中一定有一些奥妙。果然,这之后的日子聂东慧稍一留心,又发现了 别的重号的单子。 孙丽丽并不是只有在每天过关的时候树立自己的权威,聂东慧已经发现孙丽丽 也不是只偷着给过自己钱,餐厅里的几个比较能干的姑娘都是孙丽丽的心腹,经常 或多或少地得到她的恩惠,她不知道孙丽丽是怎么收服了小芮,她给了小芮多少, 自己又捞了多少。 很快熟悉了餐厅的一切,聂东慧发现甲天下是个值得一干的地方,自然有了取 代孙丽丽的想法。孙丽丽也是个值得一拚的对手,那些重号的单子就是搬倒孙丽丽 的一个抓手,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她知道孙丽丽应该不会在阿涛面前夸奖自己的 才干,她要迅速让阿涛看到她的能力。 对权力的攫取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聂东慧处心积虑地准备取代孙丽丽,李 靖宇却在想办法怎么才能不当检验科的主任。 老主任要退休了,李靖宇从学历水平、工作表现、群众威信以及领导们的印象 各方面看,大家都知道这个主任非他莫属了。他一说自己不想当这个科主任的想法, 姜雅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什么事都得你来管,麻烦不麻烦,有的时候还要瞪着眼睛说 瞎话,我可干不了。” “你们那个科室才七八个人,这么个小科室主任有什么难的?工作还都是按部 就班的事,这么便宜的事别人抢还抢不到,你却往外推,这话你在家说说也就算了, 别上医院说去啊,跟你丢不起这份人。” “我已经和陈院长说过了。”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瞧你那点出息劲的。” “我就没出息,又不是头一天没出息。”李靖宇笑着嘀咕了一句,“赶情你有 当市委书记的‘三表叔’撑腰,当了处长谁也不怕。” 听丈夫一提这茬,姜雅不由得生气。“滚蛋,不理你。” 他们两口子的争论还没分出输赢,外单位调来的检验科主任上任了。陈院长找 李靖宇谈话的时候也明确说了,这次的调整和他的要求没关系,都是从医院的工作 考虑,这个主任不是他想不当就可以不当的。说到新来的杜主任,陈院长开诚布公 地说小杜的姨夫是市财政局的楚局长。医院现在有好多事得求着财政,楚局长明确 说了要给外甥女安排一个位置,为她下一步的安排过渡一下。陈院长最后告诉李靖 宇,这个担子早晚是由他来挑,希望他能配合做好这一段的工作。 虽然如愿以偿,可李靖宇心里却不舒服起来,当然这种不舒服别人是看不到的, 姜雅却看得清楚。不需要姜雅的眼光多么敏锐,李靖宇在家里把自己的不舒服说得 明明白白。很多人为他抱不平,他只是笑着回答说自己无所谓。原本当不当这个科 主任在李靖宇来说真的无所谓,但是他现在这个无所谓说出来却是违心的。 说来也奇怪,这两天李靖宇突然莫名其妙地发起烧来,自己吃了点药也没什么 效果,但是这时候休病假不行,他怕别人说他没当上主任闹情绪。挺了两天终于挺 不过去了。送老主任的酒桌上,李靖宇敬酒和老主任握手的时候,老主任握着他发 烫的手,“靖宇你这是怎么了,烧得不轻啊。” “两三天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也没别的症状,就是有点烧。”李靖宇解释说。 “怎么是有点烧呢,好好看看,吃点药。该休息休息两天,以后这科里的事都 指望你呢。” “我没事,本来今天是想休一天的,可是送您的酒我怎么能不来喝。” “嗨,我一个糟老头子,什么送不送的。别挺着了,赶快回家休息。” 酒席还没散老主任就逼着他先回家了,正好陈院长也在,李靖宇借坡下驴在家 休息了两天。但是他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人说他是因为没当上这个科主作才有病的。 李靖宇这话一出口,姜雅就揶揄他说:“你本来就是,淡泊名利说起来容易,你还 没真的修到那种境界呢。” 姜雅的话李靖宇想了想其实也是,就趴在床上闭着眼不理妻子。姜雅看到李靖 宇赖着不言语,笑着嗔了丈夫一句,“贱骨头!” 新上任的杜主任是从一家企业医院调来的,并不很了解检验科的工作。检验科 的人们也都憋着劲不想听她的,倒是李靖宇劝大家别难为她。“一个女同志,也没 得罪着咱们谁,工作是院里安排的。” 省里要来二院验收三甲医院,各种事情多起来,有的时候院里直接找到李靖宇, 有的时候交待给杜主任的事她也得找李靖宇商量,大家遇到什么事她也总是说: “你们去问李大夫吧。” 只一个多月的时间,杜主任顶着二院检验科主任这个名很快调到市卫生局去了, 李靖宇顺理成章地当了科主任。医院的三甲验收准备正在关键时刻,虽然以前的工 作也都是自己做的,老科长在任的时候很多事就都是他顶着,事实上杜主任在的时 候他更是已经站在了第一线,但是真的自己完完全全站在了这个位置上,李靖宇才 体会到前面有个主任挡着和没有主任挡着真的很不一样。 终于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坐在公交车上,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李靖宇真希望 公交车就这么一直开下去。手机铃声一响,一看是院办的号码,李靖宇就感觉汗从 背后冒出来。办公室主任把市卫生局模拟验收在他们科检查发现的问题在电话里一 一和他说了,不下八九条,让他立即制定相应措施组织整改,第二天往办公室报整 改的书面材料。李靖宇想到要在一天的时间里解决这么多问题,还要写出书面材料 给办公室头都晕了,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人的生死。 年初看新闻看到某公司年轻的老总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无法排解而跳楼的消息, 李靖宇就猜想其中必定另有原因,仅仅是因为工作压力大用得着去跳楼吗?一个连 死都不怕的人会怕工作压力大吗?那时他觉得根本不可理解,现在全理解了。 挂了手机他无意识地看着车窗外的人流和车流,忽然间感到身心疲惫。这些事 又不能和姜雅说,姜雅一天到晚比他还忙呢。自嘲地笑笑,李靖宇觉得自己太脆弱 了。 在李靖宇焦头烂额地当着这个科主任的时候,聂东慧的机会也来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