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看梁梦一又回到大屋里来了,艾侃就端着茶杯过来取笑道:" 梦一,我若 是你,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屋里陪着,我就哪儿也不去,天天就在屋里瞅着她。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呀,真让人羡慕。" 小商也凑趣儿道:" 梁哥,你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的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 你家我嫂子知道不知道哇?她若是知道了,准不放心。" 艾侃接茬儿道:" 知道才好呢!你知道女人啥时候对男人最好吗?就是当她 们感到将要失去自己的男人,自身的地位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 老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 作为老大哥,我有责任提醒你一下,梦一, 可千万别犯错误啊!" 梁梦一心里高兴,谁说什么都是笑呵呵的。笑过了,说道:" 你们几个净瞎 扯,我都是四十岁的人了……" 说到这里,梁梦一故意岔开话题,同时也是投其所好,问言异群道:" 四十 不惑,五十是怎么说的了?" 言异群看着别人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也觉得挺有趣儿的,也想说点什么凑凑 热闹,可他开玩笑不在行,插不上言,只好听别人的。现在有人问他知识学问方 面的事,顿时就兴奋起来了,抖擞精神,一本正经地答道:" 五十知天命。" 接着又把那套俗语如数家珍地说了一遍,什么" 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 不惑,五十知天命" 啦,什么" 六十花甲子,七十古来稀,八十为耄耋之年" 啦。 听这屋里有梁梦一在场,大家嘻嘻哈哈挺热闹的,对面屋的庄正也凑了过来。 见过去自己手下的人,现在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心里多多少少总有点不大舒 服。岂止是平起平坐,还有年轻漂亮的女的坐对面桌呢!于是又多了一层忌妒。 但别管心里是啥感觉,表面上还得显出很友好的样子。伪装自己,逢场作戏,坐 机关的,有点出息的,都必须有这种素质。庄正是有水平的,不缺乏这种本领。 于是也过来凑趣儿道:" 梦一' 金屋藏娇' ,可真令人羡慕呀!" 梁梦一笑道:" 老领导怎么也拿我取笑呢!" 艾侃朝庄正故作正经地说:" 告诉你,羡慕可以,忌妒可不行啊!" 老侯道:" 哪天跟局长说说,再调进几个女的来,都要年轻漂亮的,一个屋 里配一个。" 庄正说:" 你们那屋配一个女的,艾侃你们俩还不得天天干仗吗?" 大家哈哈一阵大笑。 梁梦一用" 四十不惑" 应付别人的玩笑,可他心里最清楚,这完全是自欺欺 人的。 古语说男人" 四十不惑" ,原意大概有两层,一层意思是指男人到了这个年 龄,各方面都更趋成熟,辨别能力和自主意志都达到了最佳程度,能够很好地把 握自己,不容易被什么东西所诱惑,不容易受骗上当。另一层意思是指男人到了 这个年龄,不会再有什么雄心大志,在工作和事业上,思想趋于保守,因循守旧, 不容易犯什么错误,也不会成就什么大事。 而在男女情感方面,这个年龄的男人恰恰是最容易被诱惑的。一方面,男女 生理差异很大,男人到了四十岁,正是性欲最旺盛的时候,正所谓" 三十如狼, 四十如虎" 。而女人到了四十岁,生命中最鲜活的阶段早已过去,即便不是人老 珠黄,却也姿色大不如从前,就像常言说的" 女人四十豆腐渣" ,对自己男人的 魅力越来越小了。另一方面,就心理因素而言,四十岁的男人生命力虽然还挺旺 盛,但他已经意识到这种旺盛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 多地满足自己在性的方面的欲望。这是一种动物性的本能。就像入秋时节的蜜蜂, 自知可以采蜜的时间不多了,便越发勤奋地开始采集。再就是感觉方面。夫妻在 一起生活多年,彼此失去了新鲜感,就像时下的顺口溜儿说的:" 一握老婆手, 就像左手摸右手" ,麻木而没有感觉。而男人喜新厌旧的天性又使他们总想找到 一种新的感觉。 由于这种种原因,到了四十岁的男人,对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更加垂青。 在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即使是家风再好的男人,到了这个年龄,只要家里经济 条件允许,总要纳妾娶小的。现在公开纳妾是犯法的,没有人敢那么做。于是一 些有权有钱的男人,就在外面偷偷找个小的养着,就是所谓的" 包二奶" ;权小 钱少,想包包不起的,就花点小钱,找个岁数小的,隔三岔五地偷偷幽会一次, 就是所谓的找" 情人" ;连找个情人的本事都没有的,就只好偶尔到色情场所去 找找刺激,换换口味。 梁梦一正到了这种危险的年龄段。 不错,妻子温惠贤天性温柔贤惠,对他百依百顺,在感情方面他是非常满足 的,他愿意与她白头到老,永不分开。但这是一种纯粹的多年夫妻的感情,其中 情爱的成分多,性爱的成分少。可以说,他对她有点熟视无睹了。夫妻之间的床 上之事,他也越来越淡漠。偶尔一回,在进行当中就觉得没什么兴趣儿,完事儿 之后更觉得索然无味,有时候甚至都有点后悔。 可是到了外面,他对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们却总是垂涎三尺。走在街上,看 到那些或身材、或脸蛋儿、或臀部特别好看的女人,忍不住总要贪婪地看上几眼, 总要在心里面想入非非。他自知是有妇之夫,他不奢望名正言顺地占有别的女人 ;他更知道妻子对他有多好,他不愿意毁掉美满的家庭。他只想人不知鬼不觉地 偷得片刻欢悦,在他暗淡的生活里增添一丝光彩,让他那垂死的心灵焕发出一点 生机。在家庭与外遇的关系上,他也是那种" 喜新不厌旧" 的时髦主张。他甚至 非常羡慕那种" 家里大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的境界。说得更简单一点,他只 是想换换口味儿,尝尝新鲜而已。就像是吃东西一样,家常菜吃惯了,也想下个 馆子,上个饭店,尝尝山珍海味是个什么滋味儿。山珍海味虽好,总不如家常菜 养人。尝过了,也就算了。过平常日子,还是要吃家常菜的。 正因为到了这种年龄,又有了这种种想法,在他得到一笔飞来之财,经济充 裕一点之后,他就多次出入于色情场所。但在得到一些感官刺激和满足的同时, 对那种色情场所的所谓" 小姐" 开始心存厌恶,觉得她们不干净,又全无情意, 只如同挣钱的血肉机器。尤其是在得了性病之后,他更不敢接触她们。他暗自告 诫自己:见过了,感觉过了,行了,算了,今后就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吧!他决心 厮守着老婆,永远不再到外面去拈花惹草。 可是,命运似乎故意要捉弄梁梦一,又把一个年轻漂亮的良家少妇置于他的 面前,让他整天面对。31 " 出去了?走啊,上我屋里呆一会儿去呀!" 梁梦一去党校交房款回来,上到二楼,正碰见艾侃从楼上下来。 二人进了艾侃的办公室。艾侃道:" 听说你在党校院里集资买楼了?" " 你听谁说的呀?" " 听谁说的有什么关系呢,好事还怕人知道不成?行啊,' 一把' 给说话了, 弄得挺明白呀!你的好事是一个接着一个呀,刚提了科长,房子又解决了。--什 么时候能交工啊?" " 估计年底之前吧!我方才就是交房款去了。一百二十平米,初步按每平方 米六百五算,应该是七万八,再加上进户费一万多,一共将近九万块钱。首期交 款五万,其余部分,待竣工之后统一结算,多退少补。" " 行,挺好。" " 我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太小了,早就应该换了。" " 咱们单位就你自己还在那儿住了吧?" " 别人早都搬走了。" " 好饭不怕晚。党校院里的居住环境是一流的。离换热站还近,冬天屋里老 暖和了。我有个亲戚在那儿住,要不我怎知道呢!" " 说到暖气,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正这工夫,言异群也进来了。两个人打过招呼之后,梁梦一又接着方才的话 说道:" 我们家那块儿这几年暖气一直就不好。去年改成一户一阀了,以为能好 一点呢,结果还是那样。最冷的天气,室内温度也就在十三四度,得说是冷点。 上供热部门找了两趟,说是管道不够畅通,派两个人到那儿弄了几回,也没弄好, 就不了了之了。我们楼下那家的男人一想,自己交了暖气费,屋里却不暖和,心 里就有怨气。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招儿,到市场上买回一根胶管,一头接在暖气上, 另一头接在下水道里,哗哗地放水,以为这样就可以增加暖气管道里水的流量, 加快水的循环速度,达到提高温度的目的。这样一来,室内的温度多少倒是能够 提上去一点,可是那些水就那么白白地流掉了。" 言异群睁大一双惊异的眼睛说道:" 竟有这种事?那得流掉多少水呀?" " 那你就算呗!就算一小时流两吨吧,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是四五十吨。一 个月三十天,就是一千四五百吨。一个供暖期五个月,那就是七八千吨。实际是 不只这些的。你想啊,就算是小手指那么粗的胶管吧,那么大的水压,一小时何 止两吨呢,三吨四吨都未可知。我估计一个取暖期怎么也能流掉一万多吨水。按 现在的水价,一万多吨水是多少钱哪……" 言异群抢言道:" 那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呀,那是白白流掉的呀!是水资源的 浪费。" 梁梦一道:" 说的就是嘛!听着下水道里那哗哗的流水声,真是让人难受哇! 说一句到家的话,真若是天气特别冷的时候,偷着放点还算情有可原。可天气好 的时候,屋里都挺热了,他也就那么哗哗地放着。整个一个供暖期一直就那么放 着。" 言异群又愤怒了。" 太他妈的不像话了!这人的良心哪里去了呢?让狗吃了 吗?供热部门也是可恶,你收了人家暖气费,就应该履行承诺,达到供暖温度。 说来说去,没有好东西!" 艾侃纳闷儿道:" 楼下放水你们家怎么能听着呢?" 梁梦一叹了一口气," 从下水管道传上来的呗!卫生间里和厨房里,声音挺 大呢,哗哗的,老吵人了。" 艾侃瞅一眼梁梦一,问道:" 你们家不冷吗?" " 咋不冷呢!多穿点衣服呗,没别的办法。" " 你也接根管放水呗!" " 不忍心哪,咱可干不了那种事。天气暖和的时候还行,也能达到供暖标准。 依我看,那个男的是有点心理变态:他原来是某机关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机关改 革的时候,给他减下来了,一个月给一百多块钱的生活费,没什么事可做,整天 就在家里干呆着……" 没等梁梦一说完,言异群又抢言道:" 那就是心怀不满,报复社会。社会的 不公平和不合理,使一些人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于是他们就迁怒社会,报复社会, 达到发泄私愤的目的。这就给社会带来了不稳定的因素,也使得公共利益面临危 害。这几年,一些报复社会的恶性案件就时有发生。所以说,要想社会稳定,就 得要社会公平合理才行。" 想起一冬天被楼下的放水声吵得那个难受劲儿,梁梦一不觉又摇头叹气道: " 吵得太烦人了。没办法,我就用湿抹布把地漏儿都堵上。过一两天抹布干了, 再往抹布上泼水。湿抹布比干抹布隔音效果好。" 艾侃道:" 你嫌吵,告诉供热部门呀,让他们管哪!" 梁梦一苦笑道:" 可别提了。我也是实在被吵烦了,还真打电话告诉换热站 了,换热站的人还真来了。当时我正好在家,我在自家屋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换热站的人先是咣咣地敲门,楼下男人在屋里问是干什么的。换热站的人在门外 说要看看屋里暖气怎样,楼下男人隔着房门没有好气地说:‘不用看。’换热站 的人问:‘你家是不是在放暖气里的水?’楼下男人叫道:‘放又怎的,谁让暖 气不热了!' 换热站的人说再放就罚。楼下男人用挑衅的口吻说道:’你可别吓 唬我,我胆小。' 换热站的人一看硬的不行,就软下来,说道:‘你放水,哗哗 地响,不影响邻居吗?' 楼下男人说,影响谁我不管。末了,换热站的人说了一 句’再别放了' ,人就走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事情没有解决,倒把我给卖出 去了。因为他家是一楼,我在他家楼上,他自然会猜到是我举报的。"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