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提升 学习结束,我由京城回到市局。 强科对我的归来,表示了由衷的高兴,难得一见笑意的脸上,竟然堆满了笑纹。 他一再摇着我的手,说:“回来好,回来好,正缺人手呢。” 原来,他是让我负责一个刑侦队的组建工作,让我当这个队伍的头头。这是个 重要的岗位,说白了,是有意栽培我为他的接班人。 我在京时就已风闻强科要提升,局里有意提拔他为刑侦处的处长。他马上要当 “强处”了。 我诚惶诚恐,觉得自己还不够格。不知为什么,我这当儿,第一个想到的,竟 是楞娃。我对强科说:“让楞娃来干吧,他比我强。” 强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还不知道吧,楞娃去基层了。”“去基 层”,是我们的行话,就是去了派出所。我一愣,竟未想到。他怎么会去派出所呢? 因为凡当过刑警的人都知道,派出所是个事务比较琐碎的地方,性子急的人,真还 一下子不能适应。什么办户口,走访住户,什么小偷小摸,家庭矛盾,当过刑警的 人,再去干那个,真得烦死。“你干嘛要派他去那儿呢?”一急之下,我竟口气颇 硬地质问强科。“谁派他了!他自己打报告要求下去的。打报告事先还没给我打招 呼呢。”强科气呼呼地说。听口气,他还闹情绪呢。 原来是楞娃自己主动要求去的。他为什么要求去派出所?为什么要离开他这么 喜爱的单位,他热爱的警种?我隐隐地感到,这其中既有柳红的原因,也有我的原 因。他是想远离这个伤心地,不想触景生情;远离我这个老朋友。因为,正是这个 老朋友,将他心爱的女人送上了歹徒的枪口…… 我难受死了。 我想,无论如何,要找楞娃谈谈了,不能再这么憋着了。 终于,在一个叫八王镇的小地方,找着了挂着派出所牌子的那栋小砖房。楞娃, 在这当副所长。 对我的到来,楞娃似乎没感到意外,但也不惊喜。他客客气气地让着我坐,并 倒茶端水。但我分明地感到他客气之后的冷漠。 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任务?需要他配合吗?我无言以对,不知该怎样说。就这 么冷场了一阵,我说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他,我去北京这么久,回来后没见到他, 惦记着。“谢谢了,其实,都挺好的。”楞娃不看我,却将目光盯着窗外。窗外有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在草地上跳着。 我责备他不该轻易调转,到基层来。这儿,这么偏僻,能有什么案子?再说, 也不方便……“没啥,挺好的,我倒习惯了。”楞娃笑笑,很快,笑意就从嘴角隐 去,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我几次想和他一起聊聊柳红。但他精明、警觉得很,话还没开头,就被他岔开 了。他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我只有沉默了。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我也敏感这个话题,我也无法面对。 我起身告辞。楞娃挽留我在他这儿吃饭,说是所内有个食堂,伙食还不错。我 坚辞了,我知道,他是诚心的。但也知道,这餐饭无法吞咽。如果留下来吃饭,饭 无味,酒苦口,两人面对面,只能是愁更愁。 回到市里,我尽量将身心投入警队的筹建工作,有时干脆吃住都在单位。我疯 一般的忙碌,想使自己忘记一切。 强科后来真的提升为处长,我则被提拔为副科长。同事们开玩笑说让我请客, 我却没感到高兴,相反,却有点苦涩味儿。因为我始终觉得,这个位置,本该是楞 娃坐的。 楞娃呀楞娃,此时此刻,你在那个八王镇干什么呢?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