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从章洋家告辞出来,颜夕觉得这一顿饭吃得沉重无比,像挨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夜幕已悄悄降临,华灯初上,这个欣欣向荣的城市又要开始它繁华的夜生活了。 章洋追了出来,却见颜夕不理他,只是朝前狂冲。他一急,一个健步冲上前,拉住了 女友。 颜夕余怒未消,一把甩开了章洋的手。没有言语,却以更快地速度朝前跑去。 章洋追不上她,急得调头去开车。 车朝颜夕消失的方向快疾驰而去,章洋很快又追上了颜夕。 按下电动窗玻璃,章洋朝颜夕大喊:“小夕……上车!” 颜夕无动于衷,继续飞跑。 章洋打着方向又伸出头来疾呼:“停下!别跑了!上车!颜夕!你听见没有!别 跑了!上车!” 可是,颜夕愤怒的情绪像脱僵野马,她仍然一个劲儿地发足狂奔,根本就不理男 友焦急的呼喊。 章洋无法,猛踩油门,超在她的前头,猛打方向——吱的一声,轮胎与水泥路面 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车子猛地停在了路中间,挡住了女友的去路。章洋推开车门跳下 车去,一把拖住了泪水横飞的女友。 章洋望着女友一脸的泪痕,大声吼道:“走!跟我回去!我叫我妈跟你道歉!” 章洋拖住颜夕往车子拉。 颜夕站住了:“回去,回你家?”又狠狠挣脱了章洋的手,冷笑道:“哼,你当 我傻子!” 还没结婚,就吵成这个样子,章洋心急如婪:“我知道,是我妈不对,她不应该 当面指责你。可是,你也不能当面和禹市长唱反调呀!”看颜夕愤怒地瞪着他,章洋 知道这样对峙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强忍下来,软语道:“好啦,是我不对,我不应该 气你,冷落你!不应该一次次的伤害你!可是小夕,你也应该理解我,理解一个男人 的心情呀!请你告诉我,为什么罗校长那小子像个绿头苍蝇一样总围在你的身旁,为 什么?你应该知道,我真的很介意你这样!我想相信你不是那样随便的女孩子,可是 我仍然还是无法说服我自已!我就是介意得要死!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为 什么你要这样伤我的心?!”刚刚有所冷静的章洋越说越激动,眼睛愤怒得都要喷出 火来。 颜夕完全呆掉了,这就是她爱了七年的男朋友吗?他怎么可以把她想得这样不堪! 原来在他的心目中,她是这样的女孩子?他怎么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污辱她? 他怎么可以?他是她相信了七年,爱了七年,执着了七年的人?可是,他却不能相信 她一秒! 颜夕灰心到了极点,泪水涌上眼眶,她现在需要的是理解,需要的是关心、支持 还有爱护。她的心像久旱的小苗,需要雨水的滋润。多久了,从自己的得意门生石天 被校长踢出校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希望得到章洋的帮助。可是,章洋总让她失望。对 石天的遭遇,他只有冷漠,只有狂言和嘲讽,根本没有说过一句关心的话。久旱的小 苗没有得到和风细雨的抚慰,反而要遭受烈火的烘烤。她真的失望了,心痛了!心灵 的哭泣声为什么章洋就一点也听不到呢?她甚至糊涂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向章洋伸出 求援的手,把她被转岗的事儿,把她隐忍了一天的痛苦说给他听。她沉默了,她好矛 盾,一直的失望让她不再相信章洋。和章洋之间,她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她怕 说了出去,又成了另一种负担。颜夕沉默了片刻,突然抬头笑了,笑得辛酸,“章洋, 也许我们都是不能给别人信心的人。我也在不断的思考,为什么这一年来我们之间总 要争吵,让彼此伤心?为什么我们之间总也没有交集,可以让彼此欣慰,彼此鼓励? 章洋,知道吗,争吵让我好疲惫?像雾里看花,让我看不到也看不清我们的未来?让 我没有自信?也许我们有缘无份!所以,分手吧!” 颜夕平静的脸和没有温度的话,分明告知章洋她是认真的。章洋惊愕,不禁打了 个冷颤,半天才挤出了话:“不,我们交往了七年,如果没有交集,又怎么可以恋爱 了七年?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工作,因为我的改变,离你的梦想越来越远,格格不入 ——所以我们争吵,让我们疲惫!可是小夕,你想过没有,坚持理想的代价有多大, 为什么你就不会改变你自己呢?如果你肯向社会低向头来,你就不会这么痛苦!如果 你肯从我的角度来认识我,接受我,我们就可以不再争吵,就可以彼此欣慰,彼此鼓 励!如果这样,你又何必要说分手的话伤害我呢?” 颜夕的心似乎死了,淡然道:“既然爱情只有痛苦,既然必须通过改变才能得到, 我们又何必要坚守?何必这么痛苦?” 难言的痛楚和愤怒让章洋变得翻江倒海起来,他冷笑道:“你终于摊牌了。原来, 你苦苦设计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句话。何必呢,直说多好,你最好说你喜新厌旧,见了 有钱的公子爷,就粘上了!我章洋真是有眼无珠!” 颜夕没有因为章洋的挑拨而愤怒,她仍然平静地说:“如果你硬要坚持你的理由, 我有必要向你澄清事实,舍得你冤枉好人——罗校长开车弄脏了我的衣服,所以就来 找我,向我陪礼道歉。就这么简单,请你不要侮辱他。我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你满 意了吗?” 章洋继续讥讽道:“哟,才见了几次面,都送礼了,都这么亲热地喊人了!” 颜夕气结:“你!” 章洋惨笑道:“真想不到,我章洋会落得这份田地!几年来顶着多大的压力,苦 苦坚持着,希望熬到云开见日出。却不曾想等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看来世事真难预 料!我真傻!” “你错了!请不要给我这么高的帽子,我承受不起!还有,买衣服的钱,我会打 在你的卡上还你,再见!”颜夕不想恋战,想疾步离开。 章洋突然又拉住了颜夕的手,悲伤地深深凝视她,颤声问:“小夕,你就这么不 珍惜我们的爱情?” 颜夕摇了摇头,失望地看了章洋一眼,然后拂手而去。 章洋分明看见,灯火辉煌里,她晶亮的眼泪,纷纷跌落衣襟。 章洋心痛。颜夕的矜持、专一、单纯,颜夕的可爱、美丽、独特,颜夕所有的好, 顿时在他心中涌汹涌澎湃,无法言语的怜悯在他心中升起。章洋想追上她,想跟她道 歉。 突然,一只手揪住了他,章洋愤怒地回头。 “对不起,同志,请配合交警办公!你违章停车,这是罚单。”白面交警松开他 的衬衣例行公事地对他说。 这当儿,颜夕抬手招了一辆的士,上了车。 看着出租车闪着左向灯没入了都市夜晚繁华的车流,章洋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 抬高下巴,像个骄傲而愤怒的斗鸡,不可一世地指着抄罚单的白面交警的鼻子问: “你以为你是谁,想罚就罚吗?我可提醒你,在你抄罚单之前,最好弄清楚,这钱收 了咬不咬手!别没钱了就到处抄罚单!” 看着这个气势气势汹汹的人像个火鸡一样发怒,倒把白面交警给问哑了,呆在那 里不知说些什么好。巡逻车上的副队下来了,他看上去比抄罚单的白面交警显得粗犷 剽悍,他被章洋嚣张的气焰激怒了,走过去,厉声喝道:“小子,别这么嚣张,别腰 里揣个死耗子,就冒充打猎的——你小子是多大的‘太岁’。小心车祸撞死你!还有,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违反了《道路交通安全法》,违章停车,我必须对你处罚, 麻烦你签个字!”正当他想撕下罚单给章洋时,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他顿时 忿然大怒:“哇,好臭,酒后驾驶,罪加一等,小杨,重开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