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赵友和钱克谈了半个多小时,他叫办公室主任金全把钱克带的一叠资料留好, 然后就说喊布县长来一下。布风正和高加说状元弄改造的事,听赵友喊,只好说声 “抱歉”就过来了。 赵友的神情有些凝重,布风进办公室时,他只是象征性地示意了一下,他好像 还沉浸在什么重要的事情漩涡里,待布风坐好,他才递一支香烟过去,然后自己吸 了几口,才说,伙计,我们两个合作这么长时间,一直很协调很愉快,是不是啊? 布风感觉出分量了,他说,赵书记,无论是年龄上还是资历上,我都是晚辈, 我做错了什么,赵书记怎么说我都听…… 赵友说,不是说要听我的,可在一些比较重大的问题上,决策前总该和我通通 气吧? 布风先还以为是他在符征面前如实汇报了集资款的事赵友不高兴,现在他听出 来是为什么了,他说,状元弄和鸭子浜的事,我也是一边调查一边思考一边摸索的, 符省长和王书记说起了,我也只是说说想法,就是现在,我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周 密的方案。 赵友说,可我听一些人说,鸭子浜你后来又去了好几次…… 布风说,作为县长,我不去是于心不安的,赵书记! 赵友说,鸭子浜我也去了,鸭子浜的情况我比你更了解。我不是说不要去,也 不是说不要做工作,我已经跟你说了,好事要做,可也得分个轻重缓急,鸭子浜改 造———那是要剥皮抽筋大投入的啊! 布风说,赵书记,我反复想过很久了,我想这么做是值得的,至于能力,财政 上也的确是紧得很,可状元弄的问题提出来后,我得到一个启发,我就有底了…… 赵友说,状元弄是状元弄,鸭子浜是鸭子浜,为什么非要扯在一起?状元弄改 造可说是水到渠成了,只要我们把好规划设计这一关,完全可以不用操多大心思, 一件大事就能办成了,办成了你我都光彩么,至于鸭子浜,当然要考虑,可也不能 操之过急,待条件成熟了,会去解决的嘛,为什么就没这个耐心等一等?还有县委 县政府没有统一决定了的事,也不宜在省市领导面前说吧?这一点,你应该是清楚 的嘛!可你偏偏要说……你看看,现在多被动? 布风越发感到事情的严重了。赵友从来没这么和他说过话。就是批评,也是和 颜悦色轻描淡写的。他不喜欢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可他也不能接受这种不给任何 辩解余地的训话。是不是省长或书记背后还说了他什么?或者,钱克又吹了什么风? 倘不是,又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恼火?真有些摸不透了。 布风去了李庄。 乡长韦跃没拿集资款问题为难布风,他说,困难再大,我们也要自己顶住,韦 跃也没对前任抱怨什么,这使布风觉得宽慰,韦跃还说,上回日本的中岛先生来签 约的项目资金已如期到位,土建正全面铺开。布风和韦跃一起谈了几个回合才把这 个投资一千多万美元的“绿色工程”拿下来的。为此他和中岛先生喝酒喝了三四个 小时。当然是谈成了签约了才这么高兴这么放松的,在这之前双方滴酒不沾,只吃 客饭。有几次谈到晚上十点多了还没吃饭布风叫拿来几块面包又继续谈。现在项目 实施,布风喜上眉梢。所有烦神的忧愤的心思暂且抛开吧!布风说,韦乡长,去工 地上看看! 工地离乡政府只几百米,因为是无烟工厂所以规划上是要建一个和旅游结合起 来的“工程”。几百亩的地方一片波滚浪翻,上千名施工人员开沟填土挖墙基运砖 石。布风说,这倒像是个浓缩了的淮海战场呢!韦跃说,也真巧,建筑公司就是从 淮海战场来的———县长你看,就是那个戴柳条帽的大胡子,他叫姚多,是公司的 经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工地上都是包工头说了算,包工头抱着野鸡睡大觉而让 小工满头大汗累弯了腰也拿不到几个小钱的故事布风听过很多,而这个经理却在一 线既干活又指挥…… 布风说,这个经理不简单。 韦跃说,姚多是在十几家公司竞争的情况下中标的,当时好多人打招呼找我, 高县长打过几次电话,还亲自带了个经理来过,张达那小子有几天就几乎坐镇在李 庄了,他非让我答应把工程给建设局的一个公司做,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做好人呢? 说起来张达还是李庄的老书记呢!可是我毫无办法。我只好一个个好言好语说,工 程是日本人的,日本人办事绝不会理睬我们“中国国情”的,他们只会公开招标, 绝不可能搞关系看情面,他们的标底也当然不可能让我们知道……结果呢,这个姚 多中标了———他的标书和标底十分接近,只差了一万多块,而其他的竞标公司要 相差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布风说,难怪搞建筑的是一个黑门了。 --------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