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布风不知道省长为什么要特别提到他,这使他有些难为情,可是省长讲的话全 是他心里想要说的,他拼命地鼓掌。全场在绣花针落地有声的静寂之后突然山呼海 啸。 有一点布风是始料未及的。大会之后他发觉人们看他的眼神一下子都变了。羡 慕的、称赞的、眼馋的和妒嫉的全有,都说省长表扬了你省委看中你了……下面的 话是不言而喻的,布风的县长不会当长了,布风很快就会接替赵友而且明示了还要 往上升…… 还不是要威胁到老同学王晓的地位了吗? 符征对市委对王晓只字未提。 布风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王晓倒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抽空把赵友和布风叫到自己在 会议上的套间会客室,他让组织部部长告诉他们,市委决定把高加同志再往前推一 推,任县委副书记,同时任命金全为县委常委,分工上面,建议由高加管政法和精 神文明建设,金全到政府一头来任副县长接替高加原先的工作,管城建卫生和文化 ……布风听得有些意外,因为人事安排虽由市委定,但他这个县委第一副书记又是 政府的一把手县长,按惯例是要事先听听意见的,可这一回却没有任何人打过招呼 就这么定了,不免有些被愚弄的感觉,可是他知道官场历来如此,权不在你手里你 就只好任人摆布,也就说,我服从市委的决定。赵友说,我们不仅服从,还要支持 高加和金全同志的工作。布风在心里冷笑,是你把他们拎上来的,你能不支持?王 晓只作不知,问他们,大会交流的材料写好没有?赵友说金全连夜赶出来了。王晓 说,布县长,到时候就你说吧。布风忙说,不,还是赵书记说。赵友说,我们两个 都不说了,让高加锻炼一下吧。都说好。 高加的发言效果很好。他没有用金全、朱成准备的稿子,他看了一半就扔了, 他自己拟了个提纲,然后给王晓书记看。王晓说,你们这个办公室的同志,写材料 实在没水平,特别口罗嗦,像个爱唠叨的老太婆,还是你这个提纲好,到时候你就 放开说吧!高加是颇有些演说才能的,他丢了稿子说了二十来分钟,有理有据有文 采,还间杂了一些隽语妙词,不仅赢得听众一片掌声,连主席台上的符征也很满意, 王晓便向他介绍这位高加如何年轻有水平等等。 布风没有失约,他还是安排请符省长了,当然他是以赵友赵书记的名义安排的。 席散后高加有意滞住了不走,他是等机会和符征说话呢,见省长并不提他,才讪讪 走了,布风早在前面了,听符征喊只是勉强答应,符征说我还有事要找你呢,布风 说对不起省长我酒多了……符征略略一征说,就一句话,请留步片刻! 布风知道省长不开心了,便只好在几个人的猜忌和忿忿目光下站住了。 符征把王晓几个送走后就把布风拖进了自己住的一号楼,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说,你今天有点不对头? 布风说我觉得省委、市委有些不对头! 什么地方不对头你尽管当我面说。 上面官僚! 官僚在什么地方? 这你肯定都知道……不说了,到什么地方坐坐? 你是对老王有看法还是对高加有意见? 我请省长去喝咖啡好不好? 好啊———不过,也带上陶花和刘枝好吧? 要是带上她们不是又会让人编桃色新闻了么? 你还为这事生气啊?你要不理睬这些闲言杂语你才能活得自在呢! 你是省长你可以这么做可我是县长我就动弹不得! 符征突然开怀大笑直笑得岔气弯腰泪花点点! 布风第一次读不懂他心中敬佩的符征了。 符征揩了泪说,你这个布风啊,你说我官僚可我还要说你官僚!你以为我符征 就如你想象的那么自由自在?我在省里一直是小心谨慎的,我在省城的任何一个会 议上说的话都只好照稿子念,我到你们这里才难得放松一回的我的布风同志! 布风听得有些怔怔的,符省长,我……我知道我这个人比较直露,在官场上不 怎么吃得开,可是我没有贪心没有异心也没有坏心,我是一心想要为老百姓做些好 事的,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做不成那我只好时刻准备着一旦头破血流就如夸父一 般渴死于道…… 夸父精神是你的理想也是我的追求,可是,在实际操作中,还是要注意策略讲 究艺术的,比如你和老王,你们是同学,不错,可他毕竟是你的上级,你就必须尊 重和服从他的领导,再比如,你和女秘书,那个叫朵玉的吧,你和她要好,有共同 语言,这无可厚非,可为什么就不能处理得含蓄一点艺术一点呢? 布风含首低眉布风说符省长,我听明白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