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话筒里传来方振东冷静干脆的声音,周亚青心里喟叹,结婚的是她, 离婚的也 是她,现在这样算什么。 其实她自己都不大明白,结婚始于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梦,当梦境成真,总是 和现实有着巨大落差,周亚青非常不适应,他可以冷静漠然的和她做爱,仿佛仪式, 毫无激情。 他可以新婚两天就扔下她一走了之,因为军区大演习,因为他是一个军人,说 实话,周亚青不能理解,她也想试着做一个合格的军嫂,可是他不给她机会。 他从不和她说他的事情,两人之间的交谈和相处,完全不像夫妻,这样的婚姻, 周亚青失望透顶,失望之余,心底的骄傲就开始冒头,冲动之下她提出离婚,其实 她想借机撒撒娇,或者威胁一下那个男人,提醒他,自己是他的妻子,并非可有可 无的女人。 当方振东毫不犹豫的点头,离婚证拿在手里的时候,周亚青才清楚自己好像弄 巧成拙了,即便后悔的不行,也不能再回头,可总是想知道他的境况,总是不知不 觉就会想他。 周亚青暗暗叹息开口:“过年时去了家里一趟,妈说你去灾区了,你还好吗?” 即使两人离了婚,周亚青这声妈叫的依然自然亲近,方振东挑了一眼那边偷偷 用余光盯着他的小女人,唇角动了动,对着话筒说出三个字:“我很好。” 接着就是静默,周亚青挫败,这就是她和方振东最大的问题,他们没有话题, 没有情感语言最基本的交流,她试过,可很难。 那个男人根本难以捉摸,随着沉默,周亚青不得不开口:“你保重,另外,新 年快乐!” 按断手机,丢在地毯上,周亚青忽然觉得自己荒唐可笑,仰头干掉了高脚杯里 的酒,看着玻璃幕倒映出的女人,风姿卓越,美丽优雅,这些字眼几乎安在她身上 如影随形,可为什么方振东就能视而不见,他就不知道哄哄她,他就没想过,她提 出离婚不过是女人的小手段小矫情罢了,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和她一刀两断了。 房间不大,两人距离也不远,而且安静,所以寒引素能辨别出话筒里隐约的女 声,虽不过寥寥数语,寒引素也能猜到,手机那头的女人和方振东,必定不是寻常 关系。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彻底浇醒濒临脱轨的心,寒引素忽然觉得,是不是在 方振东眼里,她太随便了,轻易就让他登堂入室,而且发展到现在这个暧昧的境地。 即便他步步紧逼,可她如果始终坚守,也不至于溃败的如此迅速彻底,或许自 己潜意识还存在着天真傻气的想法,或许第一次见面,他就留给她安定稳妥的印象, 或许是遍体鳞伤的她,忽然遇上了一个坚实的肩膀,便想靠过去疗伤,不管是哪种, 都不应该,不可能,她和方振东根本是两个世界不相干的人。 方振东就这么看着床上小女人的目光,逐渐清淡,清淡的由温火化成寒冰,她 整个人缩在毯子里,低下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可她周身弥漫出的拒绝却不容忽视: “对不起,我想睡了” 蚊子一样的声音传出来,却清晰钻进方振东的耳朵里,方振东虽然带兵是一把 好手,之余女人,他却实实在在是个门外汉,且是个事事讲究直接的军人,女人那 些七拐八绕的小心思,他怎么会明白。 就是觉得这样的寒引素令他不满意,非常不满意,他喜欢刚才那个和他亲近到 几乎没有距离,乖巧躺在他怀里,羞涩温软的小女人。 他本能趋前,伸手想去碰触她,寒引素没有抬头,却好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 迅速向后避开,抬头直直看着她。 这个目光令方振东伸出去的手,瞬间滞留在空中,软弱中藏着坚韧决绝,就像 方振东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方振东缩回手,看了她半响,转身出去,寒引素刚要松口气的时候,方振东拿 着放药的袋子走了进来。 寒引素一愣:“我自己来” 方振东却已经蹲在地板上,大手不容拒绝的伸进毯子里,把她受伤的腿拉出来 重新上药。 寒引素忽然觉得无奈,这个男人到底想怎么样,寒引素现在真搞不明白了,不 过有一点寒引素觉得自己该说清楚:“方振东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很感激,可是… …” 寒引素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方振东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着她,好半响开口:“寒引素,我是个军人……” 看着方振东笔直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寒引素好久都不能回神,他什么意思,她 就不明白,自己和他怎么总是鸡同鸭讲,这么难以沟通,她说的话,想表达的意思, 到了他那里仿佛石沉大海,她不能确定,他是否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他的回应总 是莫名其妙。 他是军人和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管怎么说,寒引素决定必须和方振东拉开距离,值得庆幸的是寒引素伤的不 重,两天后,脚踝的肿就消下去了,虽然还有点疼,但是走路基本没问题了。 而方振东的假期也完了,送走方振东,寒引素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点不知 名的空落,她甩甩头。 方振东却心情郁闷的回了团部,脸黑的如锅底,自从那一夜突破的进展之后, 原本以为两人之间会有所不同,哪知道,第二天不仅没如愿,还倒退了回去,那小 女人疏远客气,不卑不亢的对待他,令他找不到一点错,但他就是知道,那个小女 人在故意远着他。 可是从来不善表达的他,根本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就是清楚自己很不爽,面 对小女人淡淡的客气,他非常不爽。 团长黑着一张包公脸,一进驻防区,加强团的兵一个个嗖嗖都躲的无影无踪, 都知道方团长不爽的时候,识相的就躲远点,撞枪口上准没好事。 可惜,即便加强团的兵屁股上都长尾巴变成了猴,却忘了,他们方团长那就是 孙悟空。 方团长根本没进办公室,直接拐个弯就奔训练场来了,要说这年刚过完,天气 还冷,也没啥训练任务,加上加强团刚从南边救灾回来,把本来不可能的救灾任务, 圆满漂亮的完成了,算是给整个军区争了光,让军区的首长们长了脸。 首长心里一痛快,亲自下令,让加强团的兵好好歇歇,那伙食可劲儿的添好料, 跟养千里马似的,就盼着养的一个个膘肥体壮,等到紧要时刻拉出去再显摆显摆。 本来是挺好的事儿,可惜这群狼崽子真是不能闲的,一闲着就生事,尤其侦察 连的连长王大彪,那就是加强团头一号的刺头兵。 当初进加强团的时候,狂的没边了,仗着一身过硬的军事技能,七个不行胡, 八个不在乎的,逮着谁和谁炸刺。 加强团那都是兵尖子,谁受得了这个,三天两头不是体能对抗就是打靶比试, 弄得加强团跟比武擂台似的,可就真都没赢了这小子。 王大彪就更得意了,直接越过几级杠上了大毛方振东,当时王大彪是年轻啊! 后来无数次想,自己咋就这么二乎呢,就没看见一连长那奸诈的笑脸,根本就是不 怀好意。 他被方团长灭的一点火气都没了,从打靶到体能,从对抗到拆装枪……他输得 裤子都找不着了,那个脸丢的,现在想起来都臊得慌。所以王大彪虽然刺头,可到 了方振东手里,那就是个老鼠,一声不敢吭。 可老虎不在,猴子就当了霸王,这几天方振东不在团里镇着,他就开始浑身痒 痒,和二连长赵勇一言不合就呛呛起来。 当兵的也不用磨叽,不服,成啊!咱手底下见真章,王大彪是个刺头,二连长 赵勇可也不是白给的,都是五尺高的汉子,谁认怂。 两人勾着肩膀进了训练场,你一拳,我一脚的就开打了,加上两边连里的兵, 也都谁也不服谁,各自站了一边,起哄架秧子,话说的真不怎么中听,就差对骂了。 整个训练场跟蛤蟆烂吵坑一样,方振东走进训练场,入眼就是这幅场面,中间 两个蛮牛跟杀父仇人一样掐架,谁也不让谁,一个比一个狠。 “立正” 方振东大嗓门一吼,训练场瞬间鸦雀无声,就加强团方团长那声音,辨识度极 高,凡是加强团的兵,没有一个能忽略的,一入耳那就直接反应在行动上,就中间 两头打红了眼的蛮牛,还充耳不闻。 直到方振东直接点名,两人才回神,急忙立正站好。 方振东围着两人转了三圈,两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甚是狼狈,脊背却 直直挺着,眼睛还不依不饶的瞪着对方,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方振东站在王大彪面前:“王大彪” “到” “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身上痒了,还是骨头紧了,想松散松散?” 王大彪也不是傻瓜,脑袋瓜一转,避重就轻的开口:“报告团长,都不是,我 和二连长是互相切磋” “哦!互相切磋?” 方振东貌似和善的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既然如此,王大彪,赵勇,现在 我命令你们和我也切磋切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