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倩倩和常嬷嬷带着提篮往清风楼方向走去,半路上遇见也要上清风楼找紫默逛 市集的双双。 倩倩走向前,满怀笑意地对双双打招呼。 “双双小姐您好!” “我本来是好的,看到你就好不起来了!”真倒楣,竟碰上这个碍眼女人。 她一向不喜欢她矫揉造作的姿态,更讨厌她对他们兄妹巴结逢迎,转个身对下 人颐指气使、神气活现的双面脸,俨然已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上一回她利用倩倩整 紫默,没想到善妒的她竟让常嬷嬷差点儿把紫默活活打死,想到这里她更气了。 “今天天气好,您出来散步赏花吗?”她讨好地说。 “要你管!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奴家要往清风楼……”她忍气吞声地回答。 “去找紫姐姐的碴?你也太大胆了,不知道她是大哥最宠爱的人吗?竟敢去欺 负她。别忘了大哥不在,还有我呢。”她挑眉瞪眼,这小心眼的女人,心肠真不是 普通的恶毒,大哥一不在家,她又要寻事了。 “倩倩不敢!”她心底气得牙痒痒,但脸上仍堆满笑容。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朝一日叫老天爷开了眼,让这个骄纵的死丫头 嫁进公婆不疼、丈夫不爱的家庭里,才叫善恶有报!到时看她还会不会有这么人的 气焰。 “不敢?连弄死一个人你都下得了手,你有什么是不敢的?” “上回对紫默姑娘失礼了,今日我特地炖上一盅人参鸡专给紫默姑娘道歉来着。” 她唯唯诺诺地深怕得罪双双。 “你倒会见风转舵,知道她可能会成为我的大嫂,就赶着前来巴结?” “是?往后还要仰赖紫默姑娘多照顾。”她吞着气,不敢发作。 “放心,我紫姐姐才不像你,她心胸宽大有容人的器量,不会要大哥把你赶出 府,只要你往后恪守本分就行了。”她学大哥训她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演起戏来。 “多谢双双小姐教诲,那——我们一起走可好?” 双双哼了一声,仰高脖子领头向前走。 她们远远的向清风楼走来,一个黑影子倏地窜入清风楼、双双和倩倩两人同时 看见了。 “咦?是谁?大白天鬼鬼祟祟的。”双双抓着头发言道。 “会不会是贼人?”倩倩答道。 “贼?不行!我要赶去救紫姐姐!”说着,她就要飞奔过去。 “双双小姐请等一等,万一来的人武功高强,你这样莽莽撞撞冲过去,非但教 不了紫默姑娘反而会害了她。”倩倩抓住她的衣袖说。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悄悄过去探一探,看情况救人。常嬷嬷你去找总管,要他带几个侍卫过 来帮忙救人。”倩倩心中一凛,存了看好戏的心态。说不定是狐狸精私会情夫呢。 这时候不多找几个人来当观众怎么成? “算你脑筋清楚,常嬷嬷动作快一点,要是太慢让贼了跑掉,回头我就把你那 双短肥腿剁下来喂狗。”双双厉声警告。 “是!是!我立刻去办。”她诚煌诚恐地应道。 说完,她迈着小碎步,扭着水桶腰跑去。倩倩和双双则蹑手蹑脚潜入清风楼。 骐隽离家六十七天了。 她整整思念他六十七日,想着他的笑、想着他的恼、想着他的吻、想着他的拥 抱……想着他的一切一切。 紫默数着桌面上的玉雕,一、二、三……六十七,整整六十七件连一个都没有 少,从他离家的第一天起,每日翰舞轩都会送来一件玉雕。 这就是骐隽临出门前说要给她的惊喜,这些惊喜伴着她度过每一个想念他的日 子,陪着她走过每一个寂寥的夜晚。 抚着冰凉玉石,每一个都叫她爱不释手。玉龙、玉兔。 玉鹰、玉兰、玉梅……每件都是上等玉材雕出的,每个都刻得栩栩如生,仿佛 一点睛就会摆动四肢,遨游穹苍、徜徉山林,仿佛就会看见落英缤纷。 她拿起一块玉佩,上面雕琢着两枝荷,荷叶上的青蛙鼓起鸣囊,那生动的表情, 让观赏的人们仿佛听见呱呱鸣叫。 青蛙在荷间觅寻佳侣,鼓噪的秋蝉在枝头用嘹亮的歌声,撩拨雌蝉的青睐,天 地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情动、情伤吧! 紫默想起双双的话——我大哥是从不懂得对女人献殷勤的,你是第一个他想讨 好的对象,看来再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我的大嫂,可是你得有点耐心,等他打了死 结的脑袋想通,他才会懂得自己这种行为就是爱!真好,我马上会有一个好大嫂, 大嫂、大嫂…… 正在冥思间,小厅里闯进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他神情猥琐地盯着紫默。 “你是谁?”她立起身瞪大眼睛问。 男人吊儿郎当的挑起桌上的玉环,在指间绕了几圈。 “看来那位福大将军对你挺好的,好到让你连杀父仇人长什么样儿,都忘得一 千二净。”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就喊人了。” “阿男啊!阿男,我替你不值啊!一个闺女辛辛苦苦拉拔大,胳臂肘儿就往外 弯,有了汉子就忘了老子,几十年的米粮全给白白浪费了。” “你跟我爹是什么关系?” “要论关系嘛!你还得喊我一声王三叔。我和你爹呀是老交情,当年我们在山 家寨是磕过头、喝过血的拜把兄弟,你娘还是我介绍给他当婆子的。” “您今天来有何贵干?” “去年,你身边这位福将军带兵灭了咱们山家寨,二当家带着我和几名弟兄连 夜逃了出来,这些年我们无时无刻都想找到他好好算算总帐。” “你告诉我这些有何用,不要说我,就连我爹也早已和山家寨断了关系,他已 经当了好久的平民百姓了,你们的事与我们无关!”紫默说。 “这是你的认定,福将军心里可不是这么想!”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谈。”紫默打开锦盒将玉器一项一项收回。 忽地,他面目狰狞,手臂打横一扫,将若干玉器扫落桌面,“玉荷春晓”立即 应声断成两截。 “福骐隽这些年处心积虑要把你爹挖出来,杀掉他以泄心头之恨,他果然做到 了,不管你爹当了几年的良民,对他而言,他都是山家寨里的一份子,不除不快!” 她的口气变得阴狠尖锐。 紫默不语。 “哼!强盗?官兵?不都是同一种人,同样是以杀人为业,只不过杀的对象不 同,获得的待遇就不同了!”他愤世嫉俗地说。 “强盗杀害善良的平民百姓,抢夺他们用劳力辛苦赚来的银两,而官兵是为了 维护民众安全、保护大家的生命财产才迫不得已伤害人命,他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紫默反驳。 “那我请问你,我们山家寨里的老弱妇孺有什么错?他们没有杀过人掠过货, 那些烂官兵凭什么把他们发配边疆。” “他们是爱你们的牵连!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肯辛勤讨生活,成天只想着不劳 而获。” “好个说词,说穿了,你就是早已忘记了父母亲的养育之恩。反倒投身贼府、 认贼做夫,从此享尽荣华富贵,不再管 你那可怜的娘。“ 不!不是这样的,放火的另有其人,不是骐隽,娘的发疯更不干他的事。他是 从刘姨娘手中救回她和阿璧的恩人呀!她频频摇头,用阿璧的话来否决他。 “他不是贼,他是收容我和阿璧的恩人,没有他,我们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 “错!他是你的杀父化人。我有许多人证,可以证明那场火是他亲手放的,他 的的确确杀死了你爹!” “我不信你,一句都不信……”她抢往耳朵。 “你必须相信?听我说——现在这世上只有你能替你爹报仇,福骐隽的军队再 过两天就会回到将军府,只要把药放入他喝的水内,马上就可以安慰你爹在天之灵。” 他抓住地的手,将一个青花瓷瓶交到她手中。 紫默心惊,慌得把它推开。“我宁死也不会做,我相信他,他是磊落正直的男 子,绝不会暗中伤人,若要找爹报仇,他会光明正人找上门!” 他让紫默的推拒惹恼了,用力拍上桌面,把毒药放在桌上。 “你敬酒不吃要找罚酒吃,行!如果你不想要阿璧那死丫头的命,就尽量兀自 倔强。” “阿璧,”经他这一提起,她才想起这大半天阿璧不知道上了哪里,都没见着 她的人影。 “想起来了吗?我的小美人?” “你把她怎样了?” “目前她是没‘怎样’,但是十天之中将军府内若没办起丧事,我可不敢保证 她会不会‘怎样’?”他露出满口黄牙,猥亵地笑着,发出腥臭味的手摸上她细致 的脸蛋。 “你……”紫默气得说不出话,被他恶心的动作弄翻一肚子酸水,她蹲下身大 吐特吐起来。 “阿男真不简单,养出你这么漂亮的女儿,难怪堂堂的大将军会迷上你,连我 看得也心花怒放,好娘儿,要不要陪爷快活快活?”他架起她的身子,把紫默的双 手扣在她身后,伸出食指勾起紫默的下巴,用舌头淫秽地舔着唇。“真漂亮啊!我 简直要迫不及待了……” “放开你的脏手!”一声娇叱,双双再也忍不住了,等不及常嬷嬷唤人过来就 破门而入。这该死的常嬷嬷,等会儿事完了,不找个时间把她那两条腿打断才怪! 她一个箭步,上前对他挥出一拳,阿王举臂挡过,侧身一闪闪到窗边。 “有种你别跑!”双双也随着跟到窗边。 他害怕会有大批人马过来,心一急破窗而出。双双身形窜过也跟着追出去。 紫默从门口往外奔去,可她的脚程哪有他们两人快,她对着渐离渐远的影子大 喊:“双双——回来不要追!” 她喘了口气再度往前追,却撞入了一堵人墙。 她定睛一看!太好了救星出现。“索亲王,快!快去追双双,我担心她会出事。” 他二话不说,纵身一跃,飘然远去。 紫默焦头烂额的转身回房。双双去追人会不会发生危险?索亲王能不能追上她? 阿璧被缚、下落不明,她该怎么救出她? 骐隽不在身旁,她六神无主、凡事都拿不出主意!骐隽,你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呢? 跨入房内, 紫默看见倩倩手里拿着那人留下的青花瓷瓶, 得意洋洋地大喊: “来人啊!” 总管和侍卫应声出现。 “拿下这个贱婢,等将军大人回来听候发落。” “倩倩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紫默不解。 “我握有你与人私通、想毒害将军的证据,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你的问题还真 可笑!我当然是要揭发你的阴谋,免得将军受害!” “你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等将军回来听他裁断不就知道了!”她对着总管说:“总管大 人,就麻烦你把她关进地牢。哦!对了! 这几天先不要给她任何食物,免得她体力太好,让她的党羽有机会把她救走, 到时我可担当不起。“ “倩倩夫人,请放心我会小心!” “那就好!”她摇起臀部像只骄傲的孔雀般,炫耀地走出清风楼。 地牢里冰冷明寒,紫默倚着铁栏杆,双手紧环住身体。 她好冷,阴湿的冷风从衣领灌入,她起了一阵寒颤,汗毛根根竖立,牙齿咬得 格格作响。空气间飘浮的是腐败的酸臭味,这个味道让连着几日胃不舒服的紫默, 吐得连胆汁都呕出来了。 渐渐地,她的眼睛适应了地牢的黑暗,举目环视,这里没有半扇窗户,所以透 不进一丝光线,角落里有几只老鼠吱吱作响,只要她久久不动身子,它们就会大胆 地靠过来啃咬她,因此她不敢闭上眼睛、不敢入睡,硬撑着眼皮等待。 几天了?她没算也算不出,只觉得昏昏欲睡,肚子饿得咕噜作响,全身乏力。 她在等着、等着骐隽回来,只要他一回家就会用最快的速度救她出去。那个人 说骐隽在两天内会回来,可……这两天怎会那么长? 一束光线自开启的铁门外射入。 她半眯着眼慢慢习惯突如其来的光明,侍卫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是骐隽回来了吗?一定是!他这不是来救她了吗?太棒啦!只要他一回来,阿 璧和双双就有救了,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依赖已经远远超过她所能想像的,在她 的心里,他是强者、是英雄,只要有他在,所有的事就会迎刃而解。 总算能脱离这里,她想欢呼,但是没有太多的力气能开口说话。 一抹虚弱的微笑在他们帮她戴上手镣脚铐时,僵在颊边。 朱唇微启,她轻声问向身边的男子:“将军回府了吗?” 没有人褡理她,他们只是忙着把她拖出地牢,一手一人,把她架离这片阴潮。 灿烂的阳光照得她头晕眼花,肩上的铁铐压得她喘不过气,脚上的链条磨出她 条条血痕。 顺着她走的路线站满了将军府的仆役家丁,他们对她指指点点,谣言在人声鼎 沸中迅速传开。 “你看!就是这个狐狸精把男人勾进将军府,还设计毒害将军。” “幸好被倩倩夫人撞见,不然怎么得了!” “这漂亮女人心肠真是歹毒,外表长得一副好模好样的,谁想得到肚里全是一 堆烂肝烂肠。” “这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些声音毫不遮掩地传入紫默耳中,她的心被刨成千疮百孔,怎么会这样?是 谁要审她?骐隽呢?他回来了没? 奶娘、奶娘您在哪里? 无助的泪串串滑下,什么时候她的世界变成了地狱? “哭?有本事偷人就别哭!”一把泥土砸上了她的脸。 “不要脸的残女人,咱们女人的脸都教她给丢光了。”义愤填膺的家仆纷纷从 地上拾起石子、泥土丢向她。 不一会儿,她的睑被石头砸出了伤口,血痕从眉心流了,疼痛自周身泛起,咬 住下唇,她骄傲地不肯在他们面前示弱。她——没做错事! “够了!等会儿大人问起她一身伤从哪儿来的,你们之间要有人肯站出来认帐 才继续打,否则就不要再轻举妄动。”总管着不下去了,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怎么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要不是倩倩夫人言之凿凿谁会相信。 他们面无表情地带着她通过长长的通道,踏入她从未进过的福家大厅。大厅里 站了另一批卫兵,人人的神情肃穆、挺身直立。 整齐单调的步伐声敲在她的耳膜上,她像赶赴刑场的囚犯,一股寒意从她脚底 窜升。天呐!会不会双双出事了,他们打算要对她动用私刑?要杀她为双双偿命? “将军回来了吗?我要见他;求求你们。”她哑着嗓子说。 骐隽你在哪儿?求求你快回来救救我啊!再不回来我们就永无再见之日!求求 你…… 她被带到厅堂正中央,有人走上前为她除去镣铐,继而又把她面向内厅绑在柱 子上。 阴森冷然的气氛吓得她魂飞魄散,四周站满了人,却静悄悄的连一丝声响都没 有,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地面都能听见。 “求求你们行行好,帮我找福将军来。”她向他们求救,没有人肯回应她,她 的声音在空气中蒸发了。 “你找我?”一个冷的像冰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她转过头接触到骐隽漆黑的凌历眼神。霍地,她明白了,他就是那监斩官。她 怎还期待他来救她? 随他前来的还有倩倩,她胜利的笑意浮在眼底。 “倩倩夫人;我说过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紫默急急辩解。 “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你房里,你们的动作又亲密的叫人脸红心跳,你说你 还能叫我往哪方面想?” 她的话引得福骐隽寒酷的睑上燃起火焰,他怒不可遏的对紫默大吼。 “这就是你回报于我的?” “你就不能对我有一点点信心,非得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倩倩!你敢指天为誓, 说你句句实言,” “你在威胁我?我早就劝你当女人要洁身自爱,别将军前脚刚出门,你就后脚 跟着不安分。你这样三不五时出府,弄出事情来了,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我是和双双、阿璧二人一起出们的,我们只是到市集去……”紫默解释着。 “现在双双小姐和阿璧都不在,你怎么说都算数,反正死无对证。”倩倩打断 她的解释。 “够了!倩倩你把当天的事,从头到尾请一遍。”骐隽喝止两人的唇枪舌战。 “当时,我熬了鸡汤要送去给紫默姑娘在半路上遇见双双小姐,我们就结伴同 行,没想到还没到清风楼,我们就看见一个黑影跑到她居里,我立刻要常嬷嬷去找 总管和侍卫来。” “常嬷嬷、李总管,确有此事?”福骐隽问道。 “回大人,是有此事!”李总管应道。 “大人!我们在路上遇见双双小姐时,有好几个清风楼的小厮看见,你不信可 以调他们来问问。”常嬷嬷补充。 “继续往下说!”他的脸色铁青,有山雨欲来的气势。 “我们心想,奇怪怎么贼人进了房那么久,都不见紫姑娘喊救命,就躲在门外 偷听。隐约听见那男人说,你是她的杀父仇人,要她用药毒死你。对了!还说到他 是山寨的人。 然后又定了十日之约,双双小姐听到这里一时忍不住就破门而入,刚好撞见他 们正在亲热。于是双双小姐气得和那个野男人交手打了起来,一下子就一前一后追 跑出去。当时,那场面一片混乱,我吓呆了,只好让总管先把紫姑娘关起来,等你 回来再做好算。“ ‘你有什么话说?“他高举青花瓷瓶质询紫默。 “我没答应下药。”紫默否认。 “好!那你们十日后约在哪里?” “我们没有约在任何地方。” “紫姑娘我劝你老实说,不要一步错步步错,大家都等着你的答案去救出双双 小姐,福家只有两人侥幸从山家寨手里存活下来,不要这回双双小姐又遭他们的毒 手。”她明着的是劝紫默招供,暗地却影射紫默是山家寨的一份子。 她这几句话,句句都招呼到骐隽的心底,把他的伤疤再次掀开。霎时,他的心 无法冷静,思绪也无法整顿出条理。 “说!”他暴怒吼道。 “你不信任我?”她固执地回问他。 “你不值得信任。说——说出你那姘夫的巢穴!”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地点来,我会让你少受点皮肉之苦,赐你个全尸!” 他要她死? “你终究是不信任我。”在她为他付出真心、付出真爱后,竟然换不到他的一 点点信任?他居然要为一个她不知道的答案定她的罪。紫默苦笑! “我要拿什么信任你?疑点太多了——他为什么知道你住在清风楼?为什么要 找上你?我堂堂将军府守卫森严,要不是有内贼帮忙,怎会让人说来就来、说去就 去?为什么事情发生后,能为你证明清白的人通通不见了?是你杀人灭口吗?要我 相信你,可以!告诉我他们的藏匿处,我把他们抓来让你们当面对质。”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没有动机伤害你啊!” “你有!你对我有恨,根我烧死你爹,你时时刻刻都在等待机会。” “你有吗!那把火真的是你放的吗?”她等待他否认、盼望他否认,但他给的 答案却狠狠刺伤了她的心。 “我们两家是世仇不是吗?” 那么答案昭然若揭了,娘是真的被他逼疯了,没有王八爷、没有搬库银……所 有的语言都是谣言。他是真正的凶手,她的心铿锵一声,碎成千千万万的碎片。 那男人说对了——她认贼做夫,而且这个“夫”一直怀疑、从未接纳过她,甚 至于要慷慨的留她全尸?胡紫默啊! 胡紫默,你是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啊! 最可悲的是,尽管她知道他是杀父凶手,紫默还是不可能选择杀害他。这就是 情到深处无怨尤吗?也罢!就让她用这条命来偿还爹的养育之恩!至于欠双双、阿 璧的,就等她下辈子再来偿还吧!寻死的念头迅速在她脑海中成形,她闭上眼睛不 再开口说话。 见她倨傲的表情,他疯狂地下达命令。“打!” 第一鞭刷过,紫默的背像火般燃烧起来,炙心疼痛摧残着她的意识,鞭子刷过 的地方,夏衫被卷去一幅,裸露的背出现刺目的鲜红血痕。 “胡紫默!说!山家寨的余党在哪里集结?” “我不知道!”她气若游丝地说。 “不见黄河心不死!来人——再打!” 连续几鞭落下,紫默皮开肉绽,她咬破了下唇,仍坚持不让自己喊痛。 涣散的意识逐渐在游离,她隐隐感觉到下腹传来疼痛,暖暖的液体自两腿间汩 汩流出。紧绷的神经在剧痛后渐渐舒展,她但愿自己就此死去,不用再面对人间所 有的残酷。 “等一等。”梁润娟听见骐隽在审紫默的消息,慌慌张张从外面奔入。 眼见全身浴血的紫默,她的心猛烈翻搅。 “隽儿,不能等事情查清楚再发落人吗?”她严肃指责。 “有人证、物证。”他冷冷地别开脸,这样的紫默不只叫奶娘心痛,他的心何 尝不是如此,但——不能放过她,除非她肯心甘情愿交出那个男人。 “我都听说了,但是可信度有多少,一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毒药?一个欲置她 于死地的证人?你清醒点,如果她真要用药毒害你,怎不把药收拾得妥妥当当,还 随手扔在桌上等有心人拿来当物证。而且你的证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要置她于死地了。” 她急怒攻心,见紫默受苦,她椎心泣血、感同身受。这样的心情她无法理解; 只是恨恨地对着倩倩怒目相向。 “我必须从她身上得到山家寨的据点。” “孩子,你怎么只要碰上山家寨头脑就不清楚?如果紫默不肯帮他们毒害你, 他们怎会把紫默当成自己人,还把自己的机密告诉她?” 润娟的话成了当头棒喝,他乍然清醒,他真让仇恨弄得神智不清了。 他趋向前帮奶娘将紫默解下。 蓦然,润娟在紫默赤裸的左肩上看到一个“子”字,她呆默半晌,忽地,她泪 流满面狂喊一声:“小子,她是我的小子;我的女儿啊!” “奶娘?”骐隽怀疑地唤她。 “你看到没?她肩上的‘子’字是我亲手帮她刺上去的,她是我的小子,不会 错!绝对不会错。快!快!救救我的女儿!” 福骐隽一声令下,众人分工合作,找大夫的找大夫,烧水的烧水——这样急转 直下的情势,让倩倩慌了手脚,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怦怦直跳—— ---------- 心动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