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浊酒余欢(54) 申屠的杨乖乖此时已像拿大顶一样倒竖在床和墙之间,脸歪倒在一堆一同滚 落的被褥当中,双目紧闭,鼻孔里慢慢渗出了一道殷红的血迹,两条雪白的光腿 悬挂在米黄色的墙壁上,述说着它坠落时的惨烈,杨乖乖摔昏过去了,摔成了杨 歪歪。 十分钟后救护车停在了别墅门口,旋转的红光和兰光探照灯似的在一栋栋别 墅间划过,米洋不愧是米洋,这么大动静楞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除了神情 肃穆的保安和七号别墅那个应声而出的黑点,竟无人发现这里的第一号美女,穿 着极短的丝质睡裙的申屠太被担架抬出来的情形,更不用说后来广泛流传在保安 队伍中关于申屠太的睡衣里面没戴胸罩的惊鸿一瞥。 杨子一醒来,就听见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闻到消毒水的刺激鼻翼的味道,她睁 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设施齐全的单人病房里。 记忆的碎片慢慢在她脑子里集中到了一起,她想起了半夜三更那个突如其来 的巨大的麻包,想起了那一瞬间她没想到会是申屠斌因而拼命的挣扎,想起了等 她发现是申屠斌后气血攻心随即翻身坠入深渊。杨子的碎片里还有一些模模糊糊 的影像:申屠斌大声咆哮,申屠斌和一群人撕扯在一起,一只巨大的花瓶蓦然四 分五裂,警察严肃晃动的大盖帽。 这申屠斌果然声东击西,杨子愤愤地想,其实他在和她通电话的时候,人早 已经在出机场的路上了,他就在策划一场突袭,期待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把他的小 精虫提拔成小申屠,虽然杨子早有防备,可她没防备自己会被他突袭进了医院。 杨子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吊着输液瓶,脑袋一阵阵的刺疼,左侧的胳 臂也抬不起来了,她忽然感到十分紧张,我怎么了,要死了吗?要残疾了吗?她 艰难的用右手按响了呼叫铃。一个矮胖的护士匆匆进来,因为是每天五百元的特 许病房,她的胖脸蛋上不得不保持职业的谦恭,可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不满甚至是 愤懑的神情。 我怎么了?杨子问。 您颅内有轻微血肿,左侧的锁骨骨折,我们正在对您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我丈夫呢? 胖护士嘴角不易觉察地轻蔑抽动了一下,他被警察带走了。 被警察带走了?杨子眼前浮现出大盖帽晃动的情形,怎么回事? 胖护士告诉她,刚把你送进医院的时候是在急诊室里进行紧急治疗和检查的, 你老公嫌医生动作慢,又嫌急诊室条件不好,说不管化多少钱也要把你放到最好 的病房去,我们跟他解释特许病房要天亮八点才能办理入住手续,他听不进去, 一直在破口大骂,骂得难听极了,后来急诊医生怀疑你左侧的锁骨可能骨折马上 就联络骨科的医生来会诊,骨科医生因为手上也有急诊病人所以来得迟了些,被 你老公骂得那叫惨,那医生是秃顶,你老公就骂他是秃毛刷是驴粪蛋,人家也没 说什么。可检查你锁骨的时候就出事了。 胖护士看了一眼正为申屠的言行羞愧不已的杨子,比划着说道,在检查你锁 骨的时候,因为,因为你没戴这个,所以你的那个,那个就露出来了,好了,闯 祸了,你老公冲过去就打了他一巴掌,我们那医生当场耳朵就听不见了,耳膜穿 孔。你老公还把我们大堂里的花瓶也砸了,还有,前前后后三个多小时里你老公 把痰吐得满地都是,清洁工跟在后面擦也来不及。 杨子紧闭上眼睛,耻辱得无言以对,她恨不得拔了氧气瓶拔了输液管找个洞 躲起来。她头疼欲裂,心如死灰,眼前金星狂舞,身体上仿佛沾满了申屠张嘴就 来,脱口而出的痰液。 胖护士发泄了一番不满后,对眼前这个身负重伤的漂亮女人渐渐生出了些同 情。她俯在杨子的耳边说,你也是被他打的吧?他还说你是自己摔的,这种男人, 哼!胖护士接着还告诉她,警察说耳膜穿孔是伤害罪,估计你老公一时半会还出 不来,而你接下去要做很多检查和治疗,赶紧让家里其他人来陪你。 胖护士走后,杨子才慢慢睁开眼睛,她看见自己苍白的手背上被一根钢针挑 起的可怕的小疙瘩,血丝在透明的皮管里痛苦地蠕动着,杨子打小就晕针,她赶 忙转过脸去,看着窗外被阳光涂上一层金色的梧桐树叶和树叶缝隙间的蔚蓝。这 是她第一次躺在阴森森的医院病房里,第一次长时间地闻着救死扶伤的药水味道, 在这个死亡和生存的中转站里体会着孤独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