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浊酒余欢(92) 小镇上有幸看见胖所长在大雨中失魂落魄的群众许多日子以后还在讲,那天 烂胖子肯定是鬼打墙了,在棋盘街的石板路上像只棋子似的来来回回的走,淋得 落汤鸡一样也不管,和他打招呼也不理,好象魂被小鬼牵着跑一样。 快下班时分,枯坐了一下午的胖所长接到了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那口十分 标准的普通话通常情况下在这地方很难得听见,不禁让胖所长坐直了身子,果然, 电话是省巡回督察小组打来的,让他不要惊动任何人马上到地区的地委招待所来。 胖所长大吃一惊,立刻联想到审查这个词,于是支支吾吾问,那我……需要带什 么东西吗?对方笑了,和蔼地说,什么都不用,人来就行。 临出门时,兴高采烈的邬镇长又打来电话,说晚上镇上请香港的麦小姐吃饭 你老弟是一定要来的,邬镇长还故作酸溜溜的说,瞧人家麦小姐拉了你两次手, 我的她一次都没拉过呢。胖所长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拉你个麻皮,还他妈的 装!表面上却说,不巧呵老邬,我北京有朋友来在城里等我呢。邬镇长说,咦, 没听说过你北京有朋友啊。胖所长心想,操,我还没听说过麻子可以填平的呢, 他呵呵了几声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从镇上到县里有十二里地,而从县里到地区就要近一百里地,而且还要盘二 道山,过一条红水河,因而虽然是警车,等胖所长赶到地委招待所的时候也已经 晚上八点多了。出于职业习惯,胖所长并没有按照省巡回督察小组留下的房间电 话号码联络,而是直接在总台查了住宿登记,果然有省政府一个叫樊保振的人, 可这个樊保振的身份证却是邻省的。带着一丝狐疑,胖所长直接敲开了他的房门。 这是一个中型的套房,外面的会客室已经临时改成了一个简易的会议室,几个身 着考究西服的人正在堆积如山的资料前紧张地忙碌着,胖所长注意到其中两个人 的耳朵上戴着他从没见到过的精致的对讲耳机,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 确认身份后便把他带到了里屋,里面房间原来应有的床和卧室家具统统拆除了, 代之以一排冷冰冰的沙发,胖所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用三分之一的屁股在沙 发的前沿坐下来,掏出香烟递了上去,您……您是樊……?樊保振换了自己的中 华烟递给他,笑了笑说,樊保振,不愧是干公安的,查过登记了?发现什么问题 没有?胖所长小心翼翼地问,您不是本地人?樊保振说,当然不是,你的老乡在 我们省里督察呢。胖所长猛的一拍脑袋,我明白了,领导高明啊。 接下来几乎通宵达旦的谈话,那些清清楚楚展示在胖所长面前的细节,让他 彻底放弃了残存的疑虑,同时对省巡回督察组洞察秋毫、把握政策的能力佩服得 五体投地,当然胖所长也暗暗感激那个远在上海的党先生行侠仗义,果然处世如 其人,压根就没提给过他钱的事,这使胖所长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有一下就 有一上,他对麻子的怒火却也随着自己的涉险过关而熊熊燃烧了起来。樊保振告 诉他说,除了县里以外,地区和省里也接到了对他的举报,关于收受贿赂擅自放 走菲儿的问题,他们专程去上海找当事人党远了解过,其实只是赞助给派出所几 台电脑没有给过你一分钱;关于在羁押菲儿期间和她发生关系一事菲儿本人也予 以了否认。因此在这两个问题上组织上可以还你清白。但是,樊保振话锋一转严 肃的指出,在对这起举报案件的调查过程尤其是在对当事人菲儿的调查过程中他 们发现,派出所竟然将邬镇长和第一副镇长涉嫌强奸轮奸菲儿这样一起严重的刑 事案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仅仅以邬镇长生活作风问题划上句号,这是不作为 甚至是渎职的行为。胖所长当即承认当时是屈从了邬镇长的压力,以虚假的材料 结了案,但出于慎重的考虑自己秘密保留了真实的卷宗。这之后,胖所长非常详 尽地把麻子如何吃垮菲儿家的小饭馆,又如何以还款为要挟反复奸淫菲儿,第一 次时还给菲儿下了麻醉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樊保振,胖所长还补充说,棋盘 街西口有个补锅匠的闺女,才十六岁上就被麻子搞大过肚子,至今找不上婆家只 得跟着老父亲补锅到现在。樊保振听了拍案而起,忍不住说了句,庆父不死,鲁 难未已。胖所长没听懂,但也及时跟着站起来大骂邬镇长,天下麻皮,他最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