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楔子:人生若只如初见(2) 柳儿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以为她不过是病糊涂了,倒也不以为意。冯丰了解 了个大概,又是惊讶又是慌张。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面临绝境,当务之急, 是要想办法自救,先离开再说。一打定主意,心里的恐惧先消除了大半。心情放 松了,又将养两天,精神倒慢慢恢复了几分。 这天一早,她梳洗整齐,换了套很精美的衣服,但见镜中那张面孔虽然淡淡 涂抹了脂粉,也没法完全遮挡病中的菜黄色,看起来依旧病恹恹的。 她心里郁闷,在柳儿的陪同下去花园里散步。放眼望去,只见四处盛开着粉 白粉红粉黄的大大小小的花朵,似清晨的一缕阳光,甜而不腻,有一种清新的味 道。 冯丰正在专心看新开的一丛杜鹃,听得柳儿惊喜的声音:" 娘娘,皇上来了 ……" 她回头,只见对面的小径上走来一大群人,为首之人约莫三十岁,身材高大, 眉目英挺,穿一身衮了淡淡龙纹的明黄色的袍子,腰上系一条描金朱红玉带。除 了宫女太监,他身边居然还跟着一名僧人。 这些人如此大阵仗是要干什么? 冯丰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那群人已经陆续走了过来,无不惊讶地看 着她。 皇帝的目光看不出喜怒哀乐:" 爱妃,你身子大好了?"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回答他。 柳儿在一边小声而惶恐地提醒:" 娘娘,赶快向皇上行礼……" 冯丰还没跪下,皇帝摇摇手:" 爱妃身子不好,不必多礼……" 冯丰乐得不向这个陌生男人下跪,转眼一看,见对面一直垂首合十的僧人抬 起头来。只见他二十五六岁,唇红齿白,身材颀长,穿着金黄色的锦斓袈裟,头 上戴着高高的黄色的帽子,眼神深幽,面上是淡淡的高远的悲天悯人之色。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一阵狂跳,脑海里茫茫一片,只觉得口干舌燥, 似乎灵魂出窍了…… " 咳、咳、咳……" 她慌忙收回目光,只见皇帝十分奇怪地看一眼自己,又看向那个帅得不像话 的和尚:" 伽叶国师,这里可有什么精奇妖魅?" " 回陛下,世间凡尘孽障有因有果,并无什么精奇妖魅。只因宫廷院深,这 里有些冷清疠气,容易入侵骨髓……" 敢情这皇帝不是来为宠妃" 治病" ,而是请高僧来" 驱鬼" 的。冯丰心里惊 惶:冯昭仪是狐狸精还是白骨精? 皇帝问他:" 大师,冯昭仪莫非是为疠气所侵?" 伽叶上前一步,细看她几眼:" 娘娘,请伸出手来。" 她迟疑着不敢伸出手去,迦叶又道:" 娘娘,请伸出手来……" 他的声音十分平和,她心里又是一阵狂跳,却立刻依言伸出手去。抬头接触 到他的目光,只见这目光镇定从容,满是慈悲和神圣。她狂跳的心立刻平复下来, 低了头,柔顺得如一只迷路的羔羊。 他并不摸她的手,而是细看她的手,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气流传遍全身,她心 里一凛,忽然很担心他说出什么" 妖孽" 之类的话来。 " 娘娘是体内邪毒入侵,造成呕血症状……" 她松了口气,慢慢缩回手去,垂手站在一边。 " 国师,这病还能不能治?" " 回皇上,娘娘病在肺上,这病要彻底治愈很困难,宜慢慢将息调养……" 皇帝听得不能彻底治愈,面上露出失望之色。 她察言观色,心里暗道不好,病了就不能" 以色侍人" ,如果不赶紧离开, 只怕不得不悄然病死在这深深冷宫了。 " 爱妃……" 她见皇帝眼中还有两分怜惜之意,福至心灵,缓步上前,一揖到地:" 皇上, 臣妾久居深宫,心情郁闷,如今自请回家治疗,还望皇上恩准。" 皇帝见她一举一动都那么陌生而奇怪,有些意外:" 也罢,你性情活泼,久 居这别离宫不病也得闷出病来。朕马上下令让你父亲派人来接你,待你养好身子, 朕再接你回来……" 她大喜过望,连连拱手:" 多谢皇上。" 皇帝离去,一众太监、僧侣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走在中间的伽叶大师,此时,已经只能看见他着锦斓袈 裟的玉树临风的背影,她心里暗叹,现代的帅哥大多数是同人,而古代的帅哥又 跑去出家,唉! 众人走远,柳儿扶住了冯丰,满面担忧:" 娘娘,听说皇后怀孕了,这几天 睡不安宁,法师说是西边有精魅作怪的原因……" 冷宫正处西边,原来,皇帝真是为了给皇后" 安胎" 来" 驱鬼" 的。 " 以往,冷宫养病的嫔妃一遇到这种情况,不是被找个借口处死,就是被逐 出宫外……好在皇上还念几分旧情,娘娘,您要当心啊,皇后对您一直耿耿于怀 ……" 冯丰听出一声冷汗,心道,冯妙芝、冯妙莲虽不同母,好歹也是姐妹,怎会 如此水火不容? 本朝的后妃制度,皇后之下是昭仪。皇帝最初有个宠妃张贵人,张贵人生下 的儿子为皇长子,按照本朝" 立子杀母" 的惯例,皇长子被立为太子后,张贵人 就被绞杀了。当时,嫔妃都不敢率先生下长子,而张贵人死后,嫔妃就放心了。 皇帝自己眼看而立已过,却只得一子,按照古代多子多福的惯例,很想再有几个 龙子。皇帝本来许立冯妙莲为后,但是她生病失宠,冯妙芝进宫做了皇后,自此 姐妹俩翻脸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