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说我是老板的伙计,但我是站在大家的立场上说话。“阳关道就在前面,大 家各自走路,何苦要走独木桥。” “屁话,我走惯了独木桥你又能咋的?———”那个高个头儿说。 我是能够忍受侮辱的,老爹右派那会儿我们没有少受侮辱,可他骂我是老板的 一条看家狗,我真的有些受不了。 芬芳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去派出所找人。我没有同意。我把芬芳推到摊位里边, 我说你不要出来。 这时候,那个高个头儿的家伙已经下令砸摊子,我大喊一声:“慢!有种的冲 着我,欺负女的算什么男人?” 高个头儿真的冲着我来了。我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如果不能制服他,今天 就得吃亏了。 高个头儿出手就是一拳,直奔我的面门,我抬手挡了回去。他左手又是一个直 拳,我用右手挡住。原来我们都是长拳功夫,我还是在集体户的时候和一个高中生 学的,多年不练了,有些手生。我和他打斗了几个回合未分胜负,彼此的身上都挨 了对方几拳。 我知道不能恋战,他们人多势众,我必须尽快制服他。 于是,我故意贴近他露出破绽,他伸手欲将我脖子掐住,我趁势捏住他的手腕, 用力翻腕,只听“哎呀”一声,高个头儿已经背对着我跪下了。 那伙人要冲上来对付我,解救他们的头儿,我一使力气,高个头儿就是一声惨 叫,那伙人被高个头儿斥责着向后退。 这时候,我的几个伙伴拎着木棒过来了,我示意他们退下,我已经占了上风。 高个头儿主动点头哈腰,说再不敢来捣乱了,请我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于是, 我撒手了,恰好这时候派出所的民警来了,吵嚷着要带人,问我们谁闹事。 高个头儿的脸色都变了,瞅着我直发呆。我说没有人闹事。芬芳也明白了,也 帮着我说。那个民警气冲冲地走了。 高个头儿拍着我的肩膀说:“大哥够意思,以后我们听你的,有事情尽管吩咐。” 后来,他们成了我的好兄弟。高个头儿叫蓝本,名字古怪。他说自己不知道父 亲是谁,母亲和姥姥在一起过,他是随的母姓。蓝本比我小五岁,和芬芳同岁。 “鱼老板”从外地回来听说了我和蓝本的较量以及蓝本一伙人已经拜伏在我的 脚下,十分高兴,头一次请我和蓝本在饭店吃了一顿饭。 席间,他要认我做干儿子,芬芳坚决不同意。我明白芬芳的心理状态,如果我 做了干儿子,恐怕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好办了。 “爸爸,我要他做女婿。” 芬芳说这话时,脸色绯红,灿若桃花。“鱼老板”没有吭声,只是招呼我们喝 酒。 我一口将杯中酒干了,借故离开了,让他们父女说说心里话吧。 蓝本也说喝好了,离开了饭店。 一个穷伙计能做“鱼老板”的女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这样想。其实, 我已经多多少少喜欢芬芳了,我没有想到有钱人家的大姑娘还是那么能干,保持着 劳动人民的本色,就这一点我就特别满足。至于芬芳的长相,虽不漂亮却也不丑, 看的时间长了,觉得她挺受端详的。 哎!我家这么寒酸,怎么可能娶人家“万元户”的千金做媳妇呢? 每天我只是埋头苦干,不再想入非非。 一天傍晚,鱼市场收摊了,我要回家,芬芳喊我留步,说请我吃饭。还说就我 俩。我犹豫不决,可还是跟着芬芳走了。 江岸上的饭店很多,芬芳领我进了一家很小的小吃部,她要了一个熘豆腐,我 要了一个尖椒炒肥肠,一瓶半斤装的松江白酒。芬芳喝了几口,脸色就变了。我喝 光了瓶中酒,觉得头有些晕,心情却特别地好。 我们离开时,芬芳不让我回家,牵着我的手去了江边。 江上流水潺潺,夏日的微风热乎乎地吹着脸庞,与身体里的酒精遥相呼应,仿 佛有一种火热的东西在血管里流淌。我搂着芬芳向西边的江湾走去。那里有一个三 面环水的孤岛,我们曾经去那里散步,但晚上从来没有去过。 孤岛上有很多的年轻人在树下谈情说爱,卿卿我我。 我们来到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树木环绕,空地上是柔软的茅草,月亮就挂在 树梢上,弯弯的月亮仿佛一把钩镰悬挂在遥远的夜空中。 月暗星明,繁星闪烁,一股凉风从江那边吹过来,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你 爸爸怎么看我们?”我是明知故问。 “爸爸没有明确表态可也没有反对,我的终身大事还要我自己作主。”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