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就算是吧。你经常和客人单独出去吗?”我问。梅花的脸色灿若桃花,她摇 头说:“从来没有,我今天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和你来了。你相信吗?” “大概我不像坏人,再说你是看手相来了,把手给我。”梅花乖乖地将手伸出, 那是一双白嫩细长的手,我从来没有见过女人有这么长的手。梅花将左手收缩回去, “男左女右,看这只。” 我说不对,两只都可以看,虽然是男左女右,却有前半生和后半生的区别,我 今天只给你看前半生,就看右手吧。是看钱财还是看寿命或者看爱情?“ 梅花笑容可掬地说:“都看可以吗?你不收费吧。”我哈哈哈笑道:“我还没 有给你夜总会的小费呢,咱们就两下扯平了如何?” “我同意,如果你看得对我也可以再付小费,行不?”梅花郑重其事地说。我 摇摇头,“哪天请我在这里喝酒吧。” 我仔细地看着梅花的手相,我曾经读过几本手相书,也是稀里糊涂。退休的 “舅舅”董事达,我现在的继父就很会看手相,他教过我,所以,我不是信口开河。 梅花的手相很清楚,纹络毫不紊乱。还与我的手相相仿,真是绝了。 “你的财运不大,四十岁以前财运最好,得抓住这个机会。大概要在餐饮娱乐 业混。” 我抬头看看梅花,她正笑眯眯地听着。“寿命线有断裂之处,在三十岁到四十 岁之间注意疾病,如果躲过去了,可能会长寿。” “活着受累,五六十岁就行。那爱情呢?你得细说说。”梅花很注重感情问题, 其实哪个女孩子不为终身大事忧心忡忡。 正是因为问题的重要,我常常不敢细说,只是轻描淡写甚至说模棱两可的话。 可面对着梅花我觉得无法把握,手相上的暗示明显不好,我到底实说还是胡言乱语 呢? 梅花真的很漂亮,在夜总会因为灯光暗淡,我并没有看清楚,但依然给人清新 亮丽的感觉。这会儿我们就隔着饭桌几乎可以看到她脸庞上的任何细微的变化。鼻 子周围有几粒雀斑,很少的几粒。而眉心的美人痣更使她透露出几分艳丽。 她催促我讲,我就实话实说吧,反正手相不过是一种迷信,一种自我安慰。 “爱情线在末端分杈,像一个‘丫’子,这表明你的爱情或者婚姻要有反复,一生 中至少有两个男人。现在看,你曾经有过一个钟情的,不知他对你怎样,你可是一 心一意。” 梅花的眼睛湿润了,有泪花在闪烁。她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响。 “对不起,我使你伤心了,还是我胡说八道?不一定信这手相。我自己就不信。” 我怕话说得过分刺激她,赶紧把话往回拉。 她仰起头,笑了。 “你真的挺神秘,说得没有错,我确实曾经有一个男朋友,是高中同学,他正 在税务学院读书,后年毕业。我们已经断绝关系,因为他知道我当伴舞女。好像干 我们这个的就不是人,没有就业机会,要我们干什么?不就吃几年‘青春’饭吗? 我不觉得丢人,也没什么低三下四,我喜欢跳舞,我讨厌别人养活,看着别人的脸 色活着。” 梅花郑重其事地说,仿佛我就是她的男朋友,她要倾诉自己的心声。 我过去也接触过酒店舞厅里的舞女,她们多半轻浮浅薄,甚至靠姿色和肉体赚 钱。因此我瞧不起甚至鄙视她们。但眼前的梅花似乎脱俗,骨子里保持了女人该有 的真实、诚挚、纯真和贤惠。也许我的判断有误,也许我被她的美丽诱惑,就想入 非非了。“你是一个好女孩儿,你会有一个好命运,我祝福你。”我将电话留给她, 希望她常常联系,到“鸿达”酒店作客。 临分别时,蓝本敲门进来说有我的电话,还称呼我老板,于是,梅花知道了我 的真实身份。可她并没有什么表情或言语的变化,我知道她是个轻易不会拜倒在权 贵面前的好女孩。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我坐出租车送她。梅花格外高兴,因为我能主动送她。我 禁不住又说起了那个话题,她的妈妈显然是不在了,回日本了还是——— 梅花还是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因为我不到两岁,妈妈就回日本了。妈妈 永远离开了我,抛下了我和爸爸还有姐姐,再没有音信。等我长大一点儿,才知道 爸爸将所有与妈妈有关的物品都处理了,连一张照片也没给我留下,妈妈在我的头 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从姑妈嘴里知道,我妈妈长的和我差不多,就是身材要比我矮 得多。姑妈告诫我不要去想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苏经理,你说我能不想吗?无论 如何她是生我的人。想念和憎恨是两回事,就像爸爸虽然烧了妈妈的照片,不容许 与妈妈有关的东西存在,可他其实对妈妈还是一片痴情。不然的话,怎么会一直单 身不娶。我懂事就恨妈妈了,恨日本鬼子,如果不是那场战争,爸爸就不会和妈妈 相遇,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