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侦破伪造金圆券案(10) 回到旅馆,徐伯龙执意让关志存休息,自己和杜奔另外开了个房间,喝着茶 对“和元记”情况进行分析,谈到很晚,却始终没有突破。于是说次日上午前往 “宏泰机修厂”拜访那位范老板,指望获得什么细节可以顺藤摸瓜追查下去。 次日,1949年5 月29日,对于专案组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在内部看来, 这显然是自定的最后破案期限了。因为根据上海市军管会事先的安排,明天5 月 30日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就要成立挂牌,正式对外营业。同日,人民币开始 在上海市场正式流通了。与此同时,人民银行将在全市设立369 个金圆券收兑点, 以10万圆兑换1 元人民币的比值,在7 天内按照“迅速的、全面的、无限制的、 无差别”的收兑方针,将金圆券兑换成人民币。而如果在29日当天还不能侦破伪 造金圆券案子的话,伪造的金圆券明天就有可能被用于兑换人民币了,这样,新 政权和人民的利益就要受到重大损害,新上海的经济金融秩序也将受到破坏。 因此,不难想象,29日这天一早徐伯龙的心情就觉得十分紧张。上午8 点多 钟,他和杜奔去了“宏泰机修厂”。那里是一片喜气洋洋,原来老板范宏泰见上 海解放后局势平静,加上当地区公所的接收小组领导又登门拜访,请“宏泰机修 厂”照常营业。范宏泰于是就决定恢复生产,心里寻思应该讨个吉利,于是就说 这高桥镇新生了,咱这机修厂也跟着新生了,就让买了许多鞭炮燃放。两个侦查 员登门时,范宏泰正带着工人们放得起劲,砰砰啪啪之声震耳欲聋。 徐伯龙等了一会儿才候得仪式结束,于是赶紧上前去找范宏泰说话,亮出上 海市军管会的公函,让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说几句话。对方便把两人领到他那在一 幢小楼上的厂长室,郑重其事地接待。 徐伯龙用高桥当地话跟对方交谈,把范宏泰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知碰到了何人, 正仰脸回忆这高桥镇上何时有过这等人物时,徐伯龙自己道破了真相。这个小插 曲使范宏泰迅速拉近了跟侦查员的情感交流距离,也大大调动了他的主观积极性。 他听说侦查员是来了解他上次说过的那支上面用油漆写着“和元记”字号的木橹 的,就说“和元记”肯定是某家商铺作坊之类的字号。侦查员说不错啊,可是我 们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调查的触角已经伸遍了整个浦东地区3 个县呐! 范宏泰抽着杜奔递过去的“大前门”,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用上级对待下 级的口气问道:“旧货行你们去调查过吗?” 徐伯龙有点懵住了的感觉:“旧货行?什么意思?” 范宏泰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杜奔忽然叫声“哎哟”直拍自己的脑袋。这个在 国民党上海市警察局干了几年刑警的地下团员被机修厂老板这么一提醒,想起来 了:“对啊!有可能这支橹是从旧货行淘来的呢!” 范宏泰说:“我以为你们已经去过旧货行了呢!那天前来装运印刷机的那只 小船,新旧程度跟那支写着‘和元记’字号的橹根本是不配称的,船旧,橹新。 因此,估计那条小船上的原配橹已经丢失,船主人就去旧货行淘了一支。这样, 你们去吴淞镇上的那家专门出售船舶用品的旧货行,我估计这支橹十有八九就是 从那里卖出来的。” 徐伯龙和杜奔匆匆返回旅馆,对关志存说了一声,杜奔推出摩托车,载了徐 伯龙马上出发前往吴淞。找到那家专门出售船舶用品的旧货行,一问,果然如范 宏泰所估料的,他们不久前出售过一支“和元记”的橹。至于“和元记”是哪里 的一家经营什么的商号,他们倒并不知晓,因为这支橹的来路有点放不上台面。 那是一个农民说是在长江里捡到的,放在家里没有用,就扛到旧货行来卖掉,也 好换几个酒钱。至于那农民说得诚实与否,这就不是旧货行需要知道的了,当时 这个行业的规矩是:只要卖货人不是直接说是盗劫诈骗而得,通常都是没有二话 地收购下来的。 侦查员的思路很清晰,对旧货行老板说我们不想了解“和元记”是哪家字号 位于何方,而只想知道是谁向贵号买下了那支橹的。那个胖墩墩的老板于是就让 伙计拿来账册,翻了片刻,指着上面的一行毛笔字让侦查员看,只见上面写着: 高桥镇木路村李海王。 旧货行胖老板说:“就是这个人买去的,当时杀价太凶,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不过想想那天正好是我独生儿子的生日,也就算了。” 行了,不说罢,找他去! 木路村离高桥镇3 里,不过摩托车是无法开过去的,都是尺把宽的小路,还 有独木桥。徐伯龙和杜奔、关志存,乘了主动积极协助的老洪所借的一条小船前 往,顺利找到了那个李海王,也看见了那台从“宏泰机修厂”买去的印刷机。这 个李海王见到侦查员登门一点也不慌,不等侦查员开口询问,看了出示的公函后 反而开口发问来者何意。那就索性开门见山地说印刷机之事吧,你一个庄户人家 买这样一台机器来干吗? 李海王大笑,说您几位眼力显得不配,我此刻虽是住在这村上的庄户人家, 但我本人并不是种田出身的人啊!我是干什么的?听口音你们二位是上海市区的? 那一定知道虹口公平路上的“庄严印刷厂”了?以前那里是日租界,那厂是日本 人开的,叫“武藤印刷株式会社”,后来抗战胜利前夕那日本老板要急着回国, 就把那厂子低价抛售,由一个叫庄书志的先生和他的妹夫严稼夫合伙买了下来, 改名为“庄严印刷厂”。兄弟不才,就是那家印刷厂的工人。我是抗战前两年就 在日本老板手下做了,十几年做下来,印刷厂的每个工种都干过,而且都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