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文迪亦被自己失态的举止愣住了,但瞥了一眼秀英,嘴上仍强硬地道:“我怎 么啦?她对我无礼,难道我就不该管教管教她吗?什么有病有病,都是你们惯出来 的病!” “什么?”张工气愤得声音都发颤了:“你……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你…… 你还……还有没有良心和同情心啊!圆圆,咱们这就走!哪儿的黄土不埋人,我们 干吗要在这吃受气饭啊!”说着,他拉着圆圆就要走。可她似乎已忘了刚才的遭遇, 赖着不走了:“不,爸爸,我要在这玩一下嘛。” “咳,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活活气死你老爸了!”张工骂了一句,气哼哼地 冲了出去。 “张工!”秀英追出去喊了一句,又扭过头,痛心地斥责文迪道:“真没想到, 你是这样的男人!张工就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儿,她有病啊!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 当着张工的面,欺辱打骂他的女儿,你……你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和道德?” 文迪听了这话,压抑在心中的火山终于爆发了:“是啊,是我无理!是我混蛋! 堂堂的大男人,就会欺负一个弱女子!这下,你可以鄙夷我、蔑视我、厌恶我了! 而你,有多善良、多高尚、多伟大啊!爱护病人,尊敬老人,是个多么至善至美、 救苦救难的观音,我哪点配得上你!还自不量力,还自作多情……”蓦然,他声音 哽咽住了,头一低,忙冲了出去。 秀英心里着实一颤:难道,他这股无名火,都是因我而起的么?顿然,心里像 压上一扇石磨,沉甸甸地令她喘不过气来。原以为,他是个豁达、理智、有修养的 男人,却没想到,他是个狭隘、偏激、感情用事的男人。看样子,真被春花说中了, 他之所以放下文学来办厂,完全是冲着我的缘故。 现在,厂子还刚开张,我俩的关系就弄得如此紧张尴尬,以后还如何共事求发 展? 秀英苦恼地想着,不知不觉地走出了厂房。右边的小径旁,一栋绿竹掩遮的红 砖房,就是张工和他女儿的住宅。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说服张工,让他打消卷铺盖 回家的念头,不然,他一走,这个厂可真要砸锅了。 秀英走进院门,西边张工的卧室里,他正在忙碌地往黑皮箱里收拾东西。 “张工,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您老,能不能看我的面子,留下来呢?” 张工抬起眼睑望了秀英一下,猛然,声音哽咽道:“秀英,不……不是我…… 我不知道好歹,一……一定要驳你的面子。刚才的场面,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他, 他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吧,而且还是一厂之长,怎……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打骂圆圆 呢?这……这不是比掴我的耳光,还更叫我心寒心痛吗?说实在,他对我有意见, 完全可以和我明说嘛,何必拿我一个有病的女儿出气呢?你说说看,我不走,还怎 能跟他共得成事?” “不,张工,文迪今天不是冲着你来的,完全是因为我而引起的。” “你?这怎么可能?像你这么一个朴实善良的姑娘,他怎么会跟你过意不去呢?” “张工,他真的是冲我来的。”秀英见他不信,急了,为了解开他心中的疑团, 只好将今早发生的事,以及刚才文迪流露的真情,都如实地告诉了他。 张工听了,这才摇头叹息道:“这,又何必呢?爱不成,则成仇,这只能表明 他的胸怀太狭隘了。咳,人啊,要是一味地钻感情的牛角尖,到头,受害的只能是 自己。像圆圆,当年若不是钻进这牛角尖里出不来,何至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老伴,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离我而去……”说着,老泪纵横,嘘唏不已。 张工,曾有一个非常美好和睦的家庭。妻子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在市化工研究 所工作,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惟一的女儿张圆,继承了其父母的优点,不仅书读 得拔尖,容貌性格也像其妻一样,是个漂亮柔弱的女孩。 -------- 深圳商报